农 民 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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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王亚平 李梦昭
前言: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大批的农村青年进入城市。
三十多年来,他们用双手为城市竖起了一座座高楼,用汗水浇灌着城市的花园。他们的勤劳朴实与聪明善良给城市带来了勃勃生机。
可以说,没有他们就没有中国今天的成就与繁荣。
无论从那个角度说,他们都是一个不应该被忽略和被遗忘的庞大的群体。
主题歌起:
走过多少路,这路最漫长。风雨真情,有时也失落。爱也是歌,恨也是歌。心曲无言,伴随天涯不寂寞。
走过多少路,这路最坎坷。匆匆人生,谁都有困惑。苦乐生活,难改执着。回首无言,微笑品味都不错。
不停地走,风一样洒脱。
不停地走,每天都是新你我。
叠映片名《农民工》第八集。

农 民 工
(第八集)
〔1〕
建筑工地厨房。日。
德孝跨进来,对碧玉:“哟,碧玉,嘴巴撅得这么高?”
碧玉不语。
德孝:“是不是福生又惹你不高兴了?”
德孝摸出烟,慢悠悠点燃吸着:“福生这个人,有时候心眼太死,你犯不着为他生气。话说回来了,男人再有本事,也不能在女人面前逞,那算什么本事!”
德孝偷眼瞥去,见碧玉越发满脸委屈,更来了劲:“其实,不会关心体贴女人的男人,算不得真正的男人!”
碧玉:“老板,我要做饭了。”
德孝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好久没有吃你的麻辣干牛肉了,给弄点,喝两盅。“
碧玉转身去了。
(2)
德孝在碧玉床头拿起一件乳罩翻看。
德孝看着桌上几样化妆品,拿起一瓶美容霜欣赏着,眉头一扬。
德孝拉开抽屉,拿起一张照片,照片是三个人的合影;碧玉、福生和雪妹子,福生站在中间,离雪妹子似乎更近一些。
德孝端详看照片,若有所思。
碧玉端上酒菜。
德孝:“再拿一个酒杯。”
碧玉摆好两副杯筷。
德孝斟好酒:“来,坐下。”
碧玉意外地:“我?不,我还要做菜。”
德孝:“坐下吧,我有话和你说。”
德孝端起酒杯:“来,端啊。”
碧玉为难地:“我……真的不习惯喝酒。你非让我学,可我每次喝了酒都头晕犯困。”
德孝严肃地:“不会喝怎么行?今后常在外面跑,应酬多,不会烟酒怎么行?”
碧玉不解地:“应酬?应酬什么?”
德孝:“我看你上次运水泥干得不错,想请你专门为我跑建筑材料。你看怎么样?”
碧玉有点沉不住气:“我,当然,恐怕……”
德孝:“当然不是靠你一个人,还有老四嘛,还有我嘛……”
碧玉脑中闪现出德孝给的那一叠钞票。
德孝:“来,为我们的合作,为你我的发财,干!”
碧玉喝了一口,呛着了,捂着嘴咳嗽。
德孝哈哈大笑,挟起一块肉塞进碧玉嘴里:“快吃菜,习惯了就好啦!”
德孝又斟满酒:“雪妹子前不久好象来了。”
碧玉:“嗯,还在这儿和我住了一个晚上。不过,第二天就走了。”
德孝:“她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碧玉摇摇头:“我不知道,她也没告诉我。”
德孝:“我也不知道。不过,福生应该知道,前几天晚上我还看见他和雪妹子在一起。”
碧玉警觉了:“和雪妹子在一起?干什么?”
德孝:“我哪知道,就看见他们朝野外走,他们没看见我,可我看见他们了。”
碧玉恨恨地喝了一口酒,又拿起德孝摆在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在德孝凑过来的打火机上点着。
德孝:“我看哪,你也用不着烦恼,年轻人嘛,进了城谁不变?所以,你也不用去问他,问了他也绝不会告诉你,我敢打包票!”
碧玉气得差点掉下泪来。

〔3〕
一家酒店门口。夜。
黄雯雯:“就这家吧,这家还凑合。”
黄雯雯,福生,龙棍子进入酒店。
他们选定一个桌子坐定。
服务员走过来,递上菜单。福生和龙棍子对视一眼,龙棍子把嘴埋在怀里窃笑。福生强自镇定地朝服务员点点头。
服务员:“请点点菜。“
福生翻一菜单,吓了一跳。
黄雯雯:“你们喜欢吃什么?点呀。“
龙棍子扫了扫菜单,愤愤地:“都这么贵!”
黄雯雯拿过菜单,“这个,这个”地点了一气。
灯红酒绿。
龙棍子眼珠乱转,大为感慨。
上的菜肴很丰盛。
福生看着。
(闪回)
龙棍子一家正在吃饭,饭碗里全是红薯。
福生走进来,龙棍子忙拿起一个碗:“福生,在我们这儿吃点。”
龙棍子看了看空空的饭锅,顺手从他小弟弟的碗里拿了一个,放在碗里,递给福生。
小弟弟哭叫:“我还没有吃饱!”
福生戚戚地摇了摇头,将红薯放回小弟弟碗里。
(闪回完)
福生接过黄雯雯替他拉开的易拉罐,郑重地对黄雯雯:“你这一桌的钱,我在农村里可吃一年。”
黄雯雯不以为然地:“少见多怪。你还没见过用公款吃喝的,他们那一桌够你吃十年。”
龙棍子吃得手忙脚乱,还顾得上含混地插话:“管他公款私款,有吃就是好事!吃呀!”
黄雯雯夹菜的筷子忽然僵住了。
黄雯雯放下筷子,站起身来离去。
〔4〕
酒店内。夜。
花墙另一边的一张桌位,桌上杯盘狼藉。
许顺和某批发站的采购员在喝酒,两人已醉眼朦胧。许顺:“你别、别污赖好人。只有我和她流过毛毛?其实,她早就是破烂——货了!她开这两家店子求过的那些——人,没他妈一、一个好人!我知道,”
他吃吃地笑:“你小子也——打上她的主意了,你有本事把她弄到手,我没——意见!”
采购员:“我也知——道,你小子不是看上了她,是、是看上了她的,店子!“
许顺:“妈、妈的,你小子喝、喝醉了!别说、说得这、这么难听!”
采购员“对、对,你小子是、是好——人!”
许顺喝干一杯酒,拿出烟,费了好大劲才叼出一支,又掉了,只好抓起来往嘴里塞。采购员望着许顺叼反了的烟,嘿嘿醉笑:“你还说你没喝——醉!”他也叼起烟,用打火机打了几下,没动静,定睛一看:“噢,拿、拿倒了。”
两人一阵怪笑。
许顺点着烟,凑近采购员:“实话对你——说,等弄到了她那几个存——折,我就和她拜拜!去她妈的破、破店子,谁、谁要!”
突然,他睁大了醉眼,黄雯雯站在他的面前,由于气愤,黄雯雯嘴角都抽搐了,眼睛象要喷出火来。
黄雯雯:“你再说一遍!”
许顺和采购员呆若木鸡。
许顺换上了一副嘻皮笑脸。
黄雯雯将桌布对着许顺“哗”地掀翻。
许顺满身菜汤,狼狈不堪。
采购员一回头,吓得连连躲闪。福生、龙棍子站在他身后,龙棍子朝他瞪圆了眼,挥着拳头:“呣!”
服务员走过来,黄雯雯掏出几张人民币给她,睥睨了许顺一眼,愤然离去。
〔5〕
建筑工地。日。
庆老倌:“德孝,水牯这么小,抡不动斧子,你是不是在附近给找一所学校再读两年书?”
德孝:“这年头,书读得再多也弄不到几个钱,读了有什么用?你见过几个有钱的是肚里有墨水的?还是趁早让他学点手艺吧。”
庆老倌咬着烟杆不再说什么。
德孝一思忖:“让他学木工早了点,那就这样,让他先做做小工,练点力气。”
〔6〕
建筑工地。日。
水牯挑着几块砖,颤悠悠地登脚手架。
正在砌砖的黄牯见弟弟这样子,忙放下手中的活,走过去接过。
德孝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德孝严厉地对黄牯:“你去做你自已的事!”
黄牯怯怯地看一眼父亲,再看一眼弟弟,不忍离去。
德孝:“还楞着干吗?去!”水牯重新挑走砖,德孝顺手再抓两块添进水牯的担子里。
水牯欲泪的眼。
〔7〕
建筑工地食堂。日。
黄牯一手捧着饭钵,一手挽着一拐一拐的水牯,来到一角落。
德孝走过来,蹲下身,夹起自已碗里的几片肉,放到黄牯和水牯的碗里。
黄牯和水牯望了一眼父亲,闷声不响地吃着。
德孝轻轻地叹了口气。
黄牯鼓足勇气,望了一眼父亲,拉下水牯的肩头:“爹,您瞧,弟弟的肩都磨出血了!”
水牯掉下泪,将碗放下。
德孝严厉地:“这有什么!我在你们这时候,吃的苦你们想都想不出来!自古英雄多磨难,不吃点苦,能成吗!”说着,德孝硬把碗塞到水牯手里。
水牯不敢正视父亲,低头数着饭粒。
黄牯钦佩地看着父亲。
德孝叹了口气,目光渐渐柔和,充满父亲的慈爱:“你们现在还不懂啊。”

〔8〕
工棚内。夜。
黄牯、水牯兄弟俩挤在一块,黄牯的脚很不老实地将盖着的被子蹬开,水牯童稚的脸上泪痕还残存可见。
德孝悄悄地踱进来,端视兄弟俩良久,轻轻替他们掖好被子。
醒来的二虎看到德孝,吃惊地:“老板,您还没睡?”
二虎赶紧披衣坐起。
德孝:“你睡你睡。孩子们还好吧?”
二虎欲言又止。
德孝:“你说吧。”
二虎吞吞吐吐地:“您是不是对他兄弟俩太……大伙儿都有这个感觉。”
德孝叹了口气:“‘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其实,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他站起来:“噢,他兄弟俩就请你多照顾了。”
二虎:“您放心。”
〔9〕
黄雯雯商店。日。
柜台里,黄雯雯面前堆着一大堆衣服。她拿起一件看了看,扔到一旁。又拿起一件看了看,生气地用力一摔,接着发泄地用脚猛踢放衣服的纸箱。
里屋。福生对龙棍子:“去看看怎么回事?”
龙棍子拿着墨斗就出去了。
福生想了想,也扔下斧子出去。
龙棍子:“你踢它们干嘛?不要就送给我。”
黄雯雯爆发地:“给你,拿去!全拿去!!”
福生:“怎么回事,雯雯?”
黄雯雯一屁股坐在衣服堆上。
龙棍子:“她大概吃错药了。”
福生走近黄雯雯低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黄雯雯:“许顺和那个采购员合起来算计我,哼”她冷笑一声:“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两千块钱白扔!”
福生:“这些货不能退吗?”
黄雯雯:“钱早进了他们腰包了,我往哪儿退?”
龙棍子:“这衣服不错嘛。喂,我卖掉了怎么样?”
黄雯雯:“每件给你百分之十。”
龙棍子把墨斗用力一墩,一抹鼻子,一捋衣袖:“我就不相信有鬼!”他的鼻子底下出现一道黑黑的“仁丹胡”。
福生:“别瞎嚷了。雯雯,我倒有个主意。”
〔10〕
建筑工地。日。
庆老倌:“我听说今天已经停工停料了?”
德孝气恼地:“妈的,现在一动就要钱!有一路神没敬到就不行!”
庆老倌:“那得赶快想办法。“
德孝点点头。
庆老倌:“还有个事,福生那儿,你再不给长工钱,恐怕说不过去啦。”
德孝:“他做木工才这么久就拿大师傅的工钱,怕人说闲话呀。”
庆老倌含着烟袋不言语了。

〔11〕
黄雯雯商店。日。
福生领着龙棍子等一大批青年建筑民工来到柜前,争先恐后,大叫大嚷地购买着那批滞销衣服。
街行人见状,迷惑地停住步。
顾客们不断地拥进商店。
柜台内。黄雯雯兴奋地忙碌着,满头大汗,衣服一件接一件,有的在空中就被手抓走了。
大把的钞票在黄雯雯手中飞翻。
衣服一会儿就卖完了,只剩下几只空纸箱。
〔12〕
建筑工地碧玉住房内。日。
德孝:“碧玉,你说庆老倌要求给福生长工钱,我怎么没听说?”
碧玉:“他说他对你说了呀。”
德孝:“这老头,老糊涂了。再说,他给我说有什么用?”他沉吟了一下,象下了大决心似的:“好,看在你的面子上,福生的工资,我给他长啦!”
碧玉高兴地:“我先替他谢谢你了!”
德孝冷冷地:“我要你谢什么?我倒是很嫉妒他。“他凑近碧玉,淫邪地笑着。
碧玉娇嗔地獗起嘴,别过脸去。
德孝:“哟,一生气就更好看了,碧玉,明天就正式跑外面了,去做做头发,买几件漂亮衣服,好好打扮一下,凭你这漂亮脸蛋,我保你马到成功!”说着,在碧玉脸上拧了一把。
碧玉假嗔地:“别开玩笑,死鬼!讨厌!”
德孝忙不迭地:“好好好,不开,不开。”说着,从包中抓出一匝钞票:“喏,这个不讨厌吧?”拿着。
碧玉眼瞟着钞票,克制着自已:“我还有……“
德孝:“工作需要嘛。你那点钱够干什么?”他意味深长地一笑:“别不好意思,我又不是白给你,以后再算帐嘛。”
〔13〕
建筑工地碧玉住房内。日。
碧玉已抹好口红,正熟练地描眉。福生兴冲冲地扒门进来,碧玉扭头白了福生一眼,不予理睬。
福生:“碧玉!”
碧玉无动于衷,专心描眉。
福生:“哟,现在真象城里姑娘了。我来给你画吧?我在学校里演过戏。”
碧玉:“去,谁要你画!”
福生夺过碧玉手中的眉笔:“来吧,看看我的手艺。”
碧玉一把又夺回眉笔:“说,这几天晚上都干什么去了?”
福生呐呐地:“晚上?晚上玩了玩。”
碧玉:“玩?玩些什么?开心吧?”
福生老实地:“是挺开心。”
碧玉生气地:“你说,雪妹子现在在那里?”
福生:“雪妹子?不知道。”
碧玉冷笑:“不知道?哼,我都知道了!”
福生:“你知道了还问我?”
碧玉提高了嗓门:“我就是要你自已说!”
福生认真地:“我真的不知道。”
碧玉:“看来你要瞒到底了?”
福生想了一下:“好吧,告诉你实话,雪妹子的事我知道一些,但不确切。就是知道了我也不能告诉你,我向人保证过。”
碧玉伤心地:“难怪有人说你绝对不会对我说真话,真是没有看错你。”
福生急了:“你以为我做了什么?告诉你,”你跳起来:“我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要是对你有二心,出门就立刻让雷劈死!”
碧玉:“谁叫你赌这么大的咒嘛。”
福生看到碧玉脸上阴转睛,也高兴地:“是嘛,不相信我还相信谁?来,把笔给我,让我帮你画。“
福生一面画:“哎,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拿大师傅的工钱了!”
碧玉不屑地:“这也算好消息!能多几个钱?”
福生有点扫兴。
碧玉:“我告诉你一个真正的好消息吧,我明天就要去帮德孝跑建筑材料了。”
福生的手猛地一颤,眉笔在碧玉眉梢一划拉,一条粗粗的黑线一直延伸到额角。
碧玉在镜中看到自已的模样,气得将福生狠狠推了一下,福生猝不及防,跌了个四脚朝天。
〔14〕
公路上奔驰的大卡车的驾驶室内。日。
德孝在暗中摸弄碧玉的大腿。碧玉忍无可忍,用力在德孝手背上掐了一下,德孝痛得龇牙咧嘴。
牛皮司机在方向盘上方的反光镜中看到这情景,做个鬼脸,恶作剧地猛踩一脚刹车。
德孝。碧玉差点撞到玻璃上。
德孝趁机搂住碧玉,就朝碧玉脸上拱。
碧玉急忙扭过脸,但嘴唇的口红已将德孝的鼻尖蹭得通红。
牛皮司机乐了:“哈,口红抹错地方了。”
德孝火了:“你停车干什么?”
司机装模作样一摸口袋:“找烟抽,哟,烟完了。”
德孝不好发作,抛过去一包烟:“我这有。”
司机:“别客气。”一把抓过,塞进衣袋,一轰油门,汽车疾驶而去。
〔15〕
豪华的大酒家内。日。
德孝、碧玉与一衣着考究的中年汉子在喝酒。
碧玉举起酒杯:“来,喝!”
碧玉朝中年汉子甜笑:“刘经理,你说的话可要算数哟。”
刘经理:“算数,算数!“
碧玉:“还有,那批钢材,可不要变卦啦。”
刘经理色迷迷地盯着碧玉,嘿嘿笑着:“放心,放心!”
德孝朝碧玉投去赞许的目光,旋即举杯:“干!”(定格)
叠映演职员表。
第八集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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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注:此文写于30年前,由此可以体谅到共和国一路走来的筚路蓝缕、艰难创业的难忘历史。那是一个处于资本原始积累、没有手机,更没有网络的年代,现在的年轻人很难理解那个时候人们的理念和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