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专栏】
小 满 会
大山
今日小满。老家的传统是每年小满必有会,我们叫小满会。
小满会,是在收麦子前方便农人置办农具而自发设立的传统民间集会。
这是上半年老家唯一的重要传统民俗,当地常邀请知名的不知名的剧团在小满会期间进行传统戏曲演出,因此,小满逢会必有戏!大人小孩望眼欲穿。
印象中,老家的小满会常唱戏五天。“文艺搭台,经贸唱戏”。“小满会上看大戏,农家顺便添农具。”

最初的戏台设在乡供销社附近柴洼村沿根组马头山背后的山窝处。很多年都是临时搭建,改革开放后,政府的经济条件好了,就出资在演出的原址建造了演出的舞台,使用多年后,在乡政府所在地又搭建了更现代化的舞台,原先建造的舞台被当地的基督教会占据,成了当地基督教信众的教堂所在地。这里是我和父亲、家人、乡亲当年的精神文化乐园---小满会及戏曲演出所在地。
全乡居民每年步行数十里地赶小满会,几乎家家落锁,倾巢出动。卖小吃、零食、服装、鞋帽、农具等商品的各类商贩和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的男女老少,把整个柴洼供销社附近的道路挤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叫卖声此起彼伏,真可谓是盛况空前。
父亲是个老戏迷。每逢小满会都要带着我们全家去赶会。由于没有交通工具,村级公路上坡路多,几乎所有的人都是步行前往。道路上人来人往,老家的人方圆几十里地几乎都是熟人、朋友、亲戚,见面后,互相打个招呼,大家边走边聊、结伴而行,道路上洋溢着一年中少有的喜庆和欢乐。
我和父亲去赶会有一个优势,就是四姐的家就在舞台的对面。我们到小满会上看戏,可以到四姐家歇脚,饿了,可以在四姐家吃饭。当然,我家的亲戚们都是在四姐家汇集,每年小满会的日子也是四姐家最热闹最忙碌门庭若市的日子。
看戏是要掏两角钱买票的。四姐夫的父亲柴学道常常作为在戏场入口处的验票管理员,偶尔可以给我们这些亲戚们行一些方便,可以趁人多放进去一两个孩子,我们孩子们能享受到到这样的特权都感觉非常好。父亲带我去看戏时,父亲等大人们都是正常买票排队的。我跑到老柴的背后拽一下他的衣服,他看到是我,他的腿边就给我留一道缝,我就从他的胯下顺势钻进去了,就能省下一张看戏的门票钱,当时感觉柴学道叔叔的形象特别的高达伟岸。

其实,看戏真的是大人的事。因为他们能看得懂,知道舞台上演出的故事是怎么回事。我们小孩子去看戏纯粹是去凑热闹的。进去停不了多久,大多数孩子的想法就是怎样出来,因为,对于孩子们来说,看戏实在是很无聊的事情。根本就看不懂。戏开始后用不了多长时间,大多数年龄小一点的孩子都在大人的怀里睡着了。年龄稍大一点有伙伴的,就到处跑着玩,或者向大人要点钱去买两分钱一根的冰棍、5五分钱一包的瓜子或者一毛钱买个香瓜,如果年龄再大一点且敢于离开大人跑到戏场外边去的,就可以一毛钱买到两个水煎包或者一毛一个的炸糖糕、炸麻团、油饼、油条、凉粉汤,注意力主要是吃和玩,心思完全不在看戏上。
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等到父亲半夜看完戏之后,朦朦胧胧中跟着父亲往家赶。一路上,迷迷糊糊能听到父亲要么给同行没有看懂戏的人讲戏,要么和熟悉的同龄戏迷一块儿评戏。就这样,在父亲无意识的启蒙中,我渐渐的懂得了一点戏曲知识,记住了《十五贯》《打金枝》《三岔路口》《拷红》《李元贵买水》等,对戏曲有了感觉,并从此喜欢上了戏曲。
记得其中有一次,听父亲兴高采烈的逢人就说,他在看戏,剧团的团长到他跟前征求意见,父亲当时非常遗憾地说:“虽然戏唱得不错,但是,大家都听说常香玉来了,看了几天,也没有见到常香玉出场!”,父亲的意见得到了剧团领导的重视,从当天晚上开始,常香玉每场戏都出场。这个故事父亲念叨了好几年。
记得有一年,我跟着父亲去看戏。柴学道伯伯在戏院的门口摆了一个卖水煎包和糖糕的小吃摊。我看着他卖的糖糕非常想吃。终于下定决心跑到摊位跟前,给柴伯伯说要买一个糖糕,柴伯伯笑着说,你想吃几个就拿吧!我拿了一个,给了他一张两毛钱,叔叔说不要钱,你把钱拿走吧!我说不行,你找我一毛钱就行了!来回推辞了好几个回合,柴伯伯终于无奈起身,找了我一毛钱后,我才拿着一个糖糕释然离开。现在想起来,当时,老柴伯伯脸上那因尴尬而憋得通红的表情仍让我难以忘怀!我个人却因在熟人跟前买东西产生的尴尬至今也记忆犹新。
柴伯伯和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了。他们的音容笑貌以及历历往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我也好多年没有回家赶小满会了!不知道今年老家的小满会还像以前热闹否?也不知道现在的小满会上还唱戏否?也不知道现在舞台具体在什么位置了!
作者简介:大山,本名李虎山,河南陕县柴洼人。诗文业余爱好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