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 民 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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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王亚平 李梦昭

前言: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之后,大批的农村闲置劳力进入城市。三十年来,他们用双手为城市竖起了一座座高楼,用汗水浇灌着城市的花园。他们的勤劳朴实与聪明善良给城市带来了勃勃生机。
他们逐渐地融入了城市,成为了新的城市血液。他们的生活习惯与思想观念影响着城市,本身也被强大的城市文明所同化。
他们的称谓也从“农民工”变成了“新市民”。
总之,没有他们就没有中国今天的成就与繁荣。
他们是不应该被忽略和被遗忘的一个庞大的群体。
农 民 工
第 二 集
〔21〕
陈家塅河中沙洲上。日
福生拨开人群。浑身湿漉漉的少妇春嫂僵直地躺在沙石上。一个三、四岁的娃儿在用小手摸着他母亲的脸颊。
春嫂丈夫呆跪在春嫂的身边。
观者甲:“春嫂好好的,怎么投河了?”
观者乙:“男人玩钱,东西卖光了,就卖老婆,人家今天来找他老婆睡觉哩”。
观者甲:“十足的畜牲!“
春嫂丈夫突然大放悲声:“我不该赌呀——”
福生转身飞跑。
[22]
小商店内。日。
狗子迎着福生:“该你做庄了。”
福生一把夺过狗子手中的牌,用力撕得粉碎。
狗子大惊:“你疯啦!”
福生恶狠狠地:“谁他娘的再找我赌,”他手一扬,碎片雪花般洒了赌徒们满脸。“别怪我不认得人!”
〔23〕
福生家。日。
福生赤裸着上身,手枕着头,躺在竹凉床上,望着灰暗的楼板出神。
石碓“支呀吱呀”的声音悠悠地响着。
龙棍子一只脚跨进门:“福生,雪妹子不见了!”
福生倏然坐起来:“什么!”
龙棍子:“她好几天没回家了,家里正在到处找她。”
福生跳下地:“走!”
〔24〕
河潭边。暮。
残阳如血,将河水映得绯红。
龙棍子:“你要下河摸?”
福生阴沉着脸,自顾脱衣服。
龙棍子:“不会有落水鬼吧?春嫂刚死……”
福生低声喝令:“脱!”
龙棍子犹豫:“还是……还是等明天吧。反正人已经死了喝足了水就会自已浮上来的。”
福生不说话,“扑嗵”跳下去。龙棍子一发狠,也跟着跳下去。
〔25〕
通往村子的石板路上。暮。
碧玉挑着铺盖,身后跟着雪妹子。
碧玉:“你也是!要是我,就把他赶出去!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雪妹子:“碧玉姐,你不知道,我娘……我娘以前收了那个人几百元钱,都用光了,我们家赔不起。”
碧玉:“那你就嫁给他吧!”
碧玉:“你娘真不要脸!我就见不得这种只认得钱的人!”
雪妹子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26〕
河潭中。暮。
龙棍子从水里伸出脑袋,抹一把脸,一手抓着一只破鞋子,大喊:“福生!福生!”
福生钻出水面。
龙棍子:“鞋子!雪妹子真的死了!”
龙棍子跌跌撞撞走上河滩,在路边坐下。

雪妹子在龙棍子身后站住:“龙棍子。”
龙棍子扭头一看,魂飞魄散,尖叫一声:“有鬼!”连滚带爬地朝福生跑去。
福生也吓了一跳,他壮着胆子走过去。
雪妹子:“福生哥。”
龙棍子急朝福生身后躲,大叫“别过来!”
雪妹子不解:“你们在做什么?”
福生:“你到哪里去了?”
雪妹子:“在碧玉姐那里去了两天。噢,碧玉也回来了,就在后头。”
〔27〕
石板路上。暮。
福生帮碧玉挑着铺盖。
福生:“就因为不想干了?”
碧玉:“就因为不想干了。”
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
福生:“听说……,国强很……很照顾你的?”
碧玉:“是的,他对我好,怎么啦?”
福生:“那你……”
碧玉:“我也对他好,我还想嫁给他!”
福生不语。
碧玉:“找不到比你更傻的了!我怎么和你……”一跺脚跑了。
福生:“哎,碧玉!”拨脚就追。
〔28〕
碧玉家。夜。
碧玉晃晃罐,空的。
碧玉:“爹,家里还有茶吗?”
碧玉爹在里屋嗡声地:“没有了。”
碧玉:“那你的烟呢?”
碧玉爹:“还在商店里呢。”
碧玉和福生相视一眼。
碧玉爹:“有什么活明天说,不早了,该睡了。”
碧玉爹:“听见没有?”
碧玉:“你少管我们的事!”
碧玉爹披衣出来,“你是我的女儿,我不管谁管!”
碧玉:“我的事我自已做主!”
碧玉爹:“你!”
碧玉:“我可不是雪妹子,谁也别想把我卖了!”
碧玉爹气得说不出话,连声咳嗽,指着福生:“你,你……”
碧玉推推她爹:“行了行了,这是我挣的钱,全在这儿了。你歇着去吧,看你这身子骨。”
碧玉爹数着钞票,余怒未息,瞪了福生一眼才进了里屋。
福生表情复杂。
碧玉轻抚福生的手背:“别,他老糊涂了。”
福生愤愤不平。
碧玉故作神秘地:“你知道吗?德孝叔在城里发了大财了。”
福生:“德孝叔,是了不起,我就佩服这样的人。”
碧玉:“我还告诉你一件事,德孝叔派一个叫老四的人要到我们这里来招工,工价可高哩。”
福生:“噢,真的?”
碧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都已经和老四说好了。”
福生惊异地:“你也去?”
碧玉一挺胸脯:“怎么,去不得?”
福生高兴地:“那我们一起去!”
碧玉一撇嘴:“谁知道人家要不要你?”
福生一拍胸脯:“我这样的,陈家塅能找出第二个来?”
〔29〕
通往陈家塅的盘山公路上。日。
一辆吉普车在疾驰。
车内。秘书对后座的位略显富态的中年人:“县长,这次调查扶贫点的情况是不是先不去陈家塅?去了恐怕也……”
县长:“噢,新调去的那个乡长还没有到任?”
秘书:“说是有点情绪。”
县长“唔”了一声,感慨地:“唉,陈家塅这个地方穷,换了几任乡长也不顶事。”
秘书:“有意思,全县最穷是陈家塅,最富的也在陈家塅。”
县长:“噢?你是说德孝?他是陈家塅人?这倒是物极必反,穷则思变了。”
秘书:“充满了辩证法。”
县长:呃,当地群众对他反映怎么样?他这个这个,反差也太大了。“
秘书:“人家说他生活一直很简朴,家里也和当地老百姓一样,没什么区别。
县长:“哦。呃?上次捐救灾款捐得最多的就是他吧?这个人,你注意了解一下,很具有典型性。”
阳秘书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30〕
小镇上。日。
一个瘦猴似的四、五十岁的男人提着一个包在路边张望着。
吉普车驶到瘦猴面前停下。
秘书伸出头来:“老四同志,你怎么到这来了?”
老四:“哦,阳秘书,哦,县长也来了?您先走,先走。”
县长:“你准备上哪?”
老四:“我到陈家塅办点小事。”
县长打开车门:“快上来吧,同路。”
老四:“不不,不耽误您的公事,我等班车。”
县长:“别客气了,上来吧。”
老四受宠若惊地钻进车。
车启动。
〔31〕
陈家塅,德孝家。日。
门板上贴着一张醒目的招工广告。
老四坐在堂屋一张竹躺椅上,一边吸烟,一边打量着一个憨厚的小伙子。
老四:“这么说,我的要求你全能照办?”
二虎憨笑:“有碗饭吃就行了。”
老四揿熄烟头:“回去收拾东西吧。”
二虎过去恭敬地递上一支烟。
老四不由打量了二虎一眼。
老四的打火机口卡 口卡 响个不停,不见火苗。
二虎忙找来一根冒着青烟的柴棒。老四凑上去点烟,被呛得大声咳嗽。
二虎满脸惊恐:“对不起,对不起。”
老四不耐烦地挥挥手。
老四:“我又忘了,你叫什么?”
二虎:“二虎。”
〔32〕
石板街上。日将暮。
国强骑着自行车,一路叮叮当当地摇着车铃,后座驮着一袋尿素。
〔33〕
碧玉家。日将暮。
国强吃力地端着一包尿素跨进来:“快,快!放在哪里?”
碧玉父连忙迎上去接过,惊喜地:“尿素!”
国强擦擦汗:“别提了,费了一肚子劲。”
碧玉父:“这个,多少钱?”
国强:“大叔,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您老拿我当外人。”
碧玉父忙殷勤地倒茶张罗:“还没吃饭吧?就在这儿吃点。”
国强心不在焉地“吃过了。”四处打量着。
碧玉父:“碧玉,出去了。快回来了。”
国强:“去哪儿去了?”
碧玉父:“德孝那里来了个人,要到这儿招建筑工,碧玉怕是上那儿去了。”
国强惊讶地:“去做工?做建筑工!泥里水里的,她吃得消?”
碧玉父:“我说也是!可这犟丫头就是不听!”
国强焦急地看着门外。
门外,夜色渐浓。
〔34〕
福生家。夜。
福生娘爱怜地看着碧玉。
碧玉:“福生,老四今天已经招了好些人了,你明天快去吧。”
福生:“急什么,还怕他不要?”
碧玉嗔怪地瞟福生一眼:“他总以为自已了不起。”
福生娘一笑,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碧玉为福生娘轻轻地捶着背,福生娘咳嗽稍缓。
碧玉从衣袋中摸出一小把钞票:“您身子太虚了,这点钱,实在难为情。“
福生娘:“这,这怎么行!”
碧玉将钱强塞进福生娘手里:“大婶!”
福生娘唏嘘道:“我们福生是哪辈子、哪辈子修来的福份哟。孩子,可咱们家太……只怕委屈你。”
碧玉:“苦,俺不怕。人活着,重的是情,不是钱。”
福生悄悄地摸到碧玉的手,用力捏紧。
〔35〕
碧玉家。夜。
国强不时地看表。
碧玉父:“这死丫头,怎么就不回来了?”
国强:“要不,我明天再来?”
碧玉父:“你看真是,明天你早早地来,我哪儿也不让她去!”
〔36〕
石板路上。夜。
碧玉和福生说笑着走过来。黑暗中,国强闪到一棵树后。
碧玉:“哎呀”一声跄踉了几步,福生急援以手。碧玉顺势倒在福生怀里。
福生凝视着碧玉的脸,壮着胆轻轻吻了碧玉一下。
碧玉双手搂住福生的脖子,梦呓地:“抱紧我,再紧点。”
两人紧紧拥抱。
黑暗中,国强痛苦的脸。
〔37〕
福生家门口。晨。
福生操持着木匠活计。
不远处的老四正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福生。
老四:“他就是福生?”
二虎欠欠身:“对,他就是。”
老四:“他会木工?”
二虎:“他这个人脑瓜子灵,什么都会弄一点,做个什么桌子板凳的还凑合。”
老四:“看样子还聪明。”
〔38〕
德孝家。日。
老四坐在旧竹椅上吸一口烟,按几下计算器。
福生进来:“您是老四师傅吧?”
老四翻了翻白眼:“什么事?”
福生:“我叫福生。”
老四和蔼地:“我知道你。”
福生一楞,高兴地:“我想……
老四笑眯眯地:“想进城,做工,对吧?”
福生大为高兴:“对!你收我啦?”
老四突然敛笑:“不收!”
福生:“您别开玩笑,我真是来报名的。”
老四摆了摆手,不屑一顾。
福生:“老四师傅,收下我吧。”
老四仰在竹椅上,闭目养神。
福生急了:“你凭什么不要我?啊,为什么?”
老四点燃一支烟,平静地:“行了行了,我们是工程队,不是赌场!”
福生愕然:“这,这是什么意思?”
老四象猫玩弄爪下猎物:“啧啧,装得倒还象。你不是赌钱的高手吗?”
福生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老四打了一个哈欠。
福生:“我发了誓,从今再不赌了,您收下我吧。”
老四喷了一口烟圈,乜视着烟圈一个个升起。
福生:“我有力气,能干活。”
老四站起身,朝里屋走。
福生咬牙切齿地:“我非去不可,你等着瞧!”

〔39〕
福生家。日。
福生在收拾衣服。
碧玉:“你别急,我再去找他说说。”
福生:“不用去求他!”
碧玉:“那你?”
福生:“我想要办的,就一定要办到!瞧着吧!”
〔40〕
村口公路上。日。
一辆大卡车停着。龙棍子等十几个人在往车箱上爬。碧玉焦急地东张西望。
老四:“大家快坐好,开车了!”
碧玉对龙棍子:“你看见福生了没有?”
龙棍子急得转圈:“他是怎么搞的!”
汽车马达已响,老四忙钻入驾驶室。
福生突然不知从那钻出,疾奔汽车。
碧玉惊喜地:“福生!”
龙棍子狂喜:“快点你他妈的!”
车启动。
福生一个前仆,跌倒了。等他爬起来,车已远行。
汽车在加速。
福生提着行李,咬紧牙关,拼命追赶。
车上的人急坏了。
福生终于在坡上追上了汽车。
福生手一扬,铺盖飞入车箱,再纵身一跃,抓住了后车箱板。龙棍子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拉了上来。
龙棍子“嘿”地给了福生一拳。(定格)
叠显演职员表。(第二集完)
(未完待续)
后注:此文写于30年前,由此可以体谅到共和国一路走来的筚路蓝缕、艰难创业的难忘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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