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童年的初心(二)
作者 黄正林
放 牛
牛是农民的命根子。解放后农民分得田地,耕田种地完全靠耕牛来完成。实现人民公社后,牛属于集体财产,归集体所有。但饲养由农民负担,牛的用工由生产小队安排。

我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放牛。我家负责饲养了一头大水牛,因为我在家里是老大,弟妹都小,每天早上天刚亮,奶奶就叫我起床,我牵着水牛在田埂上放牧,为防止牛吃庄稼或怕牛乱跑,牛绳一直是牵在手上,不敢松手。
牛非常温顺,它在耕田的时候,不怕苦不怕累,有时主人打它,它也一声不吭,埋头拉犁。我们遇它一天不要做事时,我就和全村小伙伴们一起把它牵到湖里让它吃草,我们就坐在它的背上聊天。有时让它自由活动,它见那里青草最好就到那里去吃。宽阔的湖区在没有湖水时一望无际,很多村的牛童都来放牧,成百上千的牛群低着头静静地吃着草。有时也有几头大水牛斗起闹来,你追我赶,飞快地奔跑,追上后,就开始了斗牛,头顶头,谁都不服输,只有等放牛娃把它强行牵开才放弃。

我们那里是丘陵地带,小山连着小山,山上树木参天,四季常青。我们村三面被山包围,风景秀丽,空气宜人。当湖水上涨时,我们就把牛牵到山上,让它尽情地吃着青草和绿叶,有一种叫丝毛的草,叶青又茂盛,牛最喜欢吃,这种草又生长得快,牛吃后半月又长出来了。牛的胃很大,也很怪,它吃进去的草一时不消化,但到了牛圈后,它把草又从胃里倒到咀里慢慢地嚼,直到全部消化为止。
在我上学后,我每天早上和傍晚都要把牛牵出去放牧。为了不影响学习,我把母亲给我缝的书包挂在牛角上,牛吃草时,我就坐在一旁背读课文或者做作业。当天气太热时,我就把它牵到水塘边,让它在水塘里洗澡玩耍。冬天,牛一般不做事,它就在牛圈里不出来,因为没有青草,我们就给它吃稻草和其他桔梗,保证它不饿,不掉膘。
我家饲养的是一头母水牛,两年就下一头小牛崽,那一年小牛崽吃着母牛的乳,看着它一天天长大,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我就给它洗澡,割青草给它吃。它每天围着母牛转,形影不离。一年后,大人给它穿鼻孔,安木机栓上牛绳,使它开始要学着耕田了。小牛长得很快,学耕田也很快,它学耕田吃尽了苦头,稍没做好,就要挨主人的一顿鞭子抽打,我看了好心痛,但没办法,只有任由主人使唤,这叫做“生铁不打不成钢”。

放牛对我这样农村娃来说是必须要做的事情,直到我参军就再没有机会与牛打交道了。但放牛使我懂得从小就要有吃苦耐劳精神,有一股牛脾气,才能走好自已的人生旅途。
水库工地的最小建设者
50年代末到70年代初,我们汪墩人民公社连续修建了向民、杨州、战备三座较大型的水库,向民水库坐落在杨坞大队,是最早的一座。

1958年,向民水库开工建设,我只有四岁就随父母来到了工地,在我的脑海里还有那些模糊的记忆,后经父母亲的经常讲述,我才有了真实的认识。我们当时居住在刘恒山叔叔家(离开他家后,我和父亲每年春节都要去叔叔家拜年,感谢他全家对我们的关心和照顾),他家是一幢外墙为土彻砖内部木结构的旧屋,我和父母小弟住一间厢房。父亲为水库工地会计,负责整个工程经费开支帐务管理,母亲参加工地劳动。为了不影响母亲芳动,小弟放在父亲身边,母亲把我放在工地广播站里。
全国大兴水利建设是为了解决农业长期干旱的问题,我们公社虽然靠近鄱阳湖,有较大的内湖水面,一般干旱是不怕的,但还有较大区域长期缺水,不能旱涝保收,县水利部门经枝术勘察设计,在比较深的山区建设三型水库。
向民水库是全公社第一座大型水库,建成后可解决下游3个大队6千多亩稻田用水问题。由于国家刚解放才8年时间经费紧张。公用经费由县政府解决,农民用工则采取赈灾义务,自带口粮蔬菜,不办食堂,劳动报酬由生产队登记工分,年底兑现。整个工地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广播喇叭里放着大跃进、人民公社好、社会主义好等革命歌曲,中间插播工地好人好事,劳动竞赛口号和工程进度报告,每天热闹非凡。向民水库经过全体劳动者的努力,只用了一年多点时间就蓄水为农业服务。工程进度快,建设质量好,几十年来未出现过一次险情,库内水绿鱼肥,库外万亩稻田年年丰收,农民高兴地为国家交足了公粮,留足了口粮。

1968年,我们汪墩人民公社又先后在新桥杨州山和陈家山建设了杨州水库和战备水库。这两座水库的建设,我已有十四岁年龄,在农村已经是一个劳动力了。为减轻家里生活压力多争工分,我积极参加了水库工地的劳动,每天早晨五点钟起床,吃过早饭,步行二十多里路(乡下的路谁也没有测量过,只是大概数)赶到水库工地,劳动中有时挑土,有时装土,大家互相关照,我挑的土比别人要少得多,大人都让着我,中午在工地吃自己带的饭菜,休息半个小时又开了工。由于工地人多,加上广播宣传鼓动工作做得好,大家干活也不觉得累,你追我赶,日火朝天。在这两个水库工地一干就是半年多,每天生产队里给我记五个工分,一个工分按四分钱计算,一天下来也争了两角钱。在那个年代,两角钱可买十合火柴,或者买五个鸡蛋。那时候,我身体比较单薄,肩上每天都是压得红红的,回家后,母亲就用热毛巾给我敷敷,第二天就不痛了,又继续劳动。
参加水库建设是件很有意义的事,他是集体劳动,很有集体主义感,劳动中每个大队分的土方一样多,填的区块也一样大,谁先填满了,谁就完成了任务,所以,大家干活时,没有人说怪话叫苦累,干得很开心。就象广播员说的,我们都是在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为人民公社壮大作贡献。
打 猪 草
在我们家乡,每家饲养几头猪是非常正常的事,因为每家都要杀过年猪并用猪肉祭祖,没有猪肉祭祖的家庭是没有脸面的,这个传统延续至今。
农家养猪用的饲料主要是番薯藤、蔬菜、谷糠和剩饭剩菜,但更多的还是靠打猪草。打猪草的任务一般都是小孩来完成的,一天至少要有两大菜篮(农村用竹子编织比较大的篮子)。我奶奶是个非常勤劳的家庭主妇,在我父母常年在外工作,家里的农活她全包了。我跟奶奶一起生活的时间比较多,帮奶奶做事的机会也多。除了放牛、砍柴,打猪草就是一件大事。每天早上,我一边放牛一边打猪草,猪草打满一篮就回来吃早饭,日服一日,天天如此。奶奶也很心痛我,隔一二天就煮个鸡蛋给我吃,慰劳慰劳我。

打猪草也不是件轻松活,首先要知道猪喜欢吃什么草?那个地方这种草最多?奶奶经常指点我,猪最喜欢吃的是池塘里的水葫芦、地里的野苦荬菜、田埂上的鹅汤草、益母草,还有很多猪都喜欢吃。将猪草拿回家后还要清洗,切细,煮熟。不能生的随便拿给猪吃,以防止猪草内有铁丝、钉子、有毒野菜和其它虫类的东西让猪吃了,造成猪生病,甚至死亡。
上半年打猪草是很方便的事,到处都有适合猪吃的青草和野菜,只要有空我就提着篮子拿把剪刀出了门,每次都是打得满满一篮回家,洗净切细后交给奶奶。冬季打猪草就困难得多,但还是到田头地角,山边水傍去找,只有这些地方才有过冬的野菜好挖。我记得那几年冬天特别冷,鄱阳湖的风又特别大,寒风刺骨,有时打一篮猪草回家,手冻得象小馒头又红又肿,脸冻得象红苹果一样,奶奶看到后心痛起来,口口声声说,明天不要去了,不要冻坏了我孙子。在奶奶的关怀下,寒冷天气出去就少了,有时我还是躲避奶奶打回一篮猪草。大人经常说,小孩屁眼里三炉火一一不怕冷。的确也是,冰天雪地小孩正热闹地堆雪人打雪仗,寒风刺骨小孩还你追我赶捉迷藏。冷对我们来说还不知道怕,只要为大人做点有意义的事就高兴。
2021年8月29日写于萍乡市安源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