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大同
段广亭(甘肃)

说怀旧,也是。但是,有时细细回忆。还真的心潮澎湃!那时,也不算时间太久,人们的道德素质还真要竖起大拇指!人爱人,人帮人,人尊人,与人交往都诚实。好多经历之事,总心存感恩和永远的怀念!现在,有点人算计人,诡精的相处!那是九十年代末,去太原铁路工程二公司务工,那是我人生再次陷入困境的非常时期。母亲住院,去世,负债累累,这半年多我还从老人去世的悲痛中没有回过神出不来。但现实生活迫使你必须往前走。有些债务也必须马上还,家里的生活也急需钱啊!我孤身一人,怀着失去亲人的悲伤之心去了塞外雁北大同这个陌生的城市。
大同是山西省的第二大城市,地处雁北高原,与内蒙古的丰镇相邻。过去常说的塞外朔方就是大同。这座城市的历史变革我并不熟悉,但大同的云岗石窟,九龙壁,燕子山煤矿,大同火山,大同古城都闻名国内外。坐汽车,换火车,两天后我才到达大同市。五一前的大同我刚从火车站出来到车站广场,就感到天气很冷。心冷,身冷,天气冷。在路途火车从太原爬上轩岗长长的遂道后进入雁北高原,马上气候环境与太原大不相同,沂州,朔州,越往北走越荒凉,连铁路沿线的杨树都是弯腰枯萎,形似火烧一样,略显绿叶却拼命求生,五月的地里还不怎么显青,只有火车每到一座市镇才可看到生机。雁北的气候就是这样。我到大同的第二天早晨还看到院子泼上的水结一层薄冰,道边的杨树才露出小绿芽,早晨感到双手冻两耳冻,雁北还没有完全走出寒冷。无心游逛城市,第二天在站东路的太铁二公司熟悉了一下环境,下午与公司工程办公室的管事人见了面,他们叫来钢筋班的杜班长把我交给钢筋班。杜班长是东北汉子,老铁路工,他对我说:我是关外人,参加工作在这里二十多年了。咱这人脾气倔,没出息,才混了个钢筋班班长。你来了就好,跟我干,别人叫干啥你别理。之后杜班长领我在公司院子找了个小房子,门窗都没有,也没电,房子内码了两层松木铁道枕木。他说:这里先住着一个河北人,走了。枕木就是床,你收拾一下就住上,我帮你找些纸箱堵堵窗子。这位中年东北人说完后就忙着寻找纸箱去了。我看着这样的环境很伤感,楞了很久,真是离家三里地,另是一世界啊!无奈,咱是务工挣钱还债,能有啥奢望!一小时后杜班长领了个姑娘抱了一叠纸箱来了,他对我说:这是咱们公司门口桂兰饭馆的老板,叫王桂兰,你们认识一下,以后在那吃饭。王桂兰很大方,和我握手后说:我就在大门口靠右这家饭馆,今年二十五岁,大同郊区古城村人,和我妈经营饭馆,人丑没本事,还没结婚。咱们以后就是朋友,有啥难处就吭声。王桂兰帮我铺了床,钉了窗户,使这个破小房子有点整齐样了,她说:咱这里冷,不比你们南方,晚上我给你拿个棉门帘,再给你接通电。她并不知道甘肃庆阳是北方还是南方,从此后见我管叫南蛮子,我也懒的去解释。午饭杜班长和我一块在桂兰饭馆吃刀削面,他说他请我吃。王桂兰边做饭边对她娘说:这位是二公司杜师傅的人,南方的,以后在咱这吃饭,你要照顾好。晚上我还要帮他收拾房子。她母亲很热情,倒上茶水坐下来和我,杜班长聊起来。老太太一口浓重的大同乡音,很多话我也没听明白,只是礼节性地点头……
第三天早上八点半上班。二公司的钢筋班其实才八个人,都是女铁路工人。主要任务就是钢筋抽拉,切割,曲型。杜班长给这帮女工介绍我认识了她们,之后加一句:你们都小心点,他是南方人,公司王主任的亲戚。我并不知道二公司王主任是谁,但杜班长的用意是为我好。杜班长叫我拉了三根长钢筋,这些女工切割,他叫我休息,陪他说话。他对我说:这帮娘们叫你干啥你别理,你就听我的。这钢筋班没太重的活,上班迟下班早,基本闲着。杜班长和我闲聊一会又问我的家里情况,我说了母亲有病住院,去世的情况,他很同情我的不幸,也为母亲的早逝深表伤感,对我说:不幸!也不容易。坚持闯过难关。就这样,杜班长和我成了好朋友,无话不说,互相鼓励。
可能是杜班长告诉王桂兰我的不幸,晚上王桂兰收拾完饭馆卫生后便来陪我聊天。这位大同姑娘能说普通话,也善解人意,同情心强。她个头不太高,微胖,圆脸秀气,面善,话多。有时,王桂兰和她母亲一块晚上和我聊天,她母亲大个头,清瘦干练,人很实在。从此,我衣服脏了,破了,她母女俩便会拿去洗。有时她把饭做好给我送到房子来,说让我多休息一会。花生米,水果,她娘俩也经常买上给我送来。一月后发了工资,我去饭馆付吃饭钱,王桂兰坐着没动,她娘拉着我手不要钱,推来让去老太太有些恼了:你瞧不起人啊?咱大同人讲义气,实诚。你有困难天南海北闯,无亲无故多悽?就当我们帮你!说不准我们以后到你们那来,还要你帮助,朋友多了路好走,都是自己人!我很感激老太太,还在争让,王桂兰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费劲?
我妈说了,你还折腾啥?钱多了?我只好罢了,说什么好呢?异乡遇上如此热情善良之人,只有心存感激!她们不要吃饭钱,我很愧疚,觉着白吃不好意思,有两天到别处买吃。结果这天晚上她娘俩端一碗鸡肉拿着馍来到我房子,问是不是她们惹我生气了?我表明心事,她娘有些生气地说:你这啥心事?太重了!别想太多,出门不容易,不该花的钱别花。我老了,也念佛,佛度苦难人。以后别生分!王桂兰平日话多,这会她一言没发,乜了我几眼,和她娘临走时抛下一句:你这人够朋友吗?
杜班长是个中等个头的黑溜溜中年人,说话急口快,但说话从不放空腔。不过,平时话不多,干啥却很仔细较真,人很热心肠。与他相处两月多,还从没给我发过火,隔三岔五来房子和我坐坐,问寒问暖,也常叫我去外面吃喝,说他们铁路工人比一般人有钱,乐于助人……
两月后我离开大同去了太原。临上火车前杜班长和王桂兰都来车站送了我,买了很多小食品。我们几乎都是挥泪而别!
杜班长叫杜建全。我回到老家后给他写过几次信,表达了思念和感恩。也同时在给他写信中夹带给王桂兰母女写了感恩信。杜班长回信了,王桂兰没有回过信。我从杜班长信中得到信息,王桂兰母女说他们为朋友帮忙,无须感谢,人,都会遇到坎坷,人人相助是应该的。这,就是塞外雁北大同朋友的心声!

作者简介:段广亭,甘肃省镇原县人。曾任村和乡干部,后在杂志社为记者,先后在中央和省级报刊发表各类文章万多篇。文章朴实无华,接近地气,很受读者品味。《祁连文学》特约作家,《定远文学》编委、特约作家。现因病蜗居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