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红柿不是树上结的果
/樊济辉
小时候,我们村里通常种植的蔬菜瓜果无非就是萝卜、白菜、豆角、冬瓜、南瓜之类的,都是大路货,没什么新奇的。
有一年暑假,我在父亲所在的煤矿食堂里,见到了他们都称作“番茄”的东西,那种番茄据说是从山西运来的,个头很大,颜色粉里透红,切开之后会看到青黄色的汁液和黄色的籽粒,吃起来酸甜爽口。我那些天简直迷上了生吃那种番茄,父亲的好友刘华国叔叔在后厨,我就经常借口找刘叔玩儿潜入食堂后厨,挑上一两个个头最大、颜色最红的番茄,带回宿舍慢慢享用。
由于我从未见过番茄植株,我就总在想,这么大个儿的番茄得多大的树才能结出来啊?我带着这个疑惑去问刘华国叔叔,刘叔和后厨一帮人正在处理食材,听我这么一问,大家停下手里的活计,笑得前仰后合。最后,刘华国叔叔用围裙擦一把笑出来的眼泪,一本正经地跟我说:“山西那边的番茄树啊,长得仨人都搂不住那么粗,树枝高得钻到云彩眼儿里咯!”我听了很是向往,心里想着: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山西看看那种又高又大的番茄树。
过了一年多,我在村里小学上五年级了,我们教室后边就是第六生产队的菜园,我们一帮贪玩儿的发小有时放了学就跳墙出来,从六队菜园里抄近路回家。那年夏天,我们路过六队菜园,看到我们班同学小玲的爸爸老张正在用细竹竿搭架子,地上乌泱乌泱地长着几十株秧苗,藤蔓缠绕着向上生长,叶子毛茸茸的,很奇特,从旁边经过时,还能嗅到刺鼻的辛辣味,我问老张种的这是啥,他说是西红柿,我们也没太在意。
不久,老张的西红柿秧结果了,在架子下边一串一串的跟鸡蛋大小差不多,都是青色或者是青白色的,很多天也没见过有红色的。有一天,不知道是谁从老张的西红柿架子那儿经过,摘了一枚果子尝了一口,可能是嫌不好吃就丢弃在那条小路上了,老张看到后非常生气,站在菜园里大声叫骂了好久,后来又跑到我们教室后边大声叫骂,似乎是在重点怀疑我们班的同学呢,惹得我们班的同学们都十分反感。小玲对此也无可奈何。
我们放学后依旧跳墙从菜园子里走近路,这次却遭到了老张的拦截,死活不许我们通过,还指桑骂槐地怀疑是我们偷摘了他的西红柿,弄得我们都很恼火,悻悻地各自回家了。 天黑之后,我们几个发小相约出来去河边杨树林里摸“罗锅儿(金蝉)”,行经六队菜园子的墙外边,又议论起白天老张的所做所说,个个义愤填膺,就索性放弃去河边杨树林里摸罗锅儿了,改道翻墙进入菜园子,摸到老张的菜地,钻进西红柿架子底下,摘起青西红柿来。由于手里拿的预备盛放罗锅儿的罐头瓶太小,装不下几个西红柿,我们就把背心束在裤腰里,摘下的西红柿放进背心里边。这么折腾了一阵子,把架子上的西红柿果子摘得差不多了,我们就用手托着鼓鼓囊囊的背心兜兜各自跑回家去了。
到家后,我洗了一个青色的西红柿果子尝了尝,不酸不甜,还有股子辛辣味儿,气得我真想倒掉。不知道是谁跟我说:也许这种西红柿跟柿子一样,采摘下来之后还得捂熟几天才能吃呢吧!我就用一个布兜把这些青西红柿装起来,塞到院子里的麦秸垛里捂起来。
第二天,我们刚到学校就听说老张一早就来学校大闹了一场,声称一定要抓到偷他家西红柿的贼!校长很生气,责怪他无理取闹,叫人把他轰走了,还放狠话说再敢来闹就要收拾他!有人说,老张一家是外来户,在本村不敢耍横,而校长是我们家族里的最高辈分的人,估计老张也不敢再来学校闹腾咯!我们几个发小相视而笑,彼此提示一定要绝对保守秘密。之后几天,老张果然没再去学校闹腾,我们为了避嫌,也就暂时不再从菜园里过了,事态渐渐恢复正常了。
之后的一天,母亲准备搁地锅里炸菜角,叫父亲去院子里的麦秸垛拿些麦秸烧火,父亲从麦秸垛里扒出了我捂西红柿的布兜,看到里边都是青色的果子,就责备我说:“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青番茄啊?报纸上说不成熟的番茄有毒性,不能吃啊!”我立刻辩解说:“这是青西红柿,不是番茄!这些西红柿是藤蔓上长的,番茄是树上结的嘛!”
本来还有点生气的父亲一下子被我气笑了,父亲说:“西红柿就是番茄,番茄就是西红柿!都是番茄秧上结出来的!根本就没有番茄树!”这下轮到我懵圈了:“明明刘华国叔叔对我说过山西的大番茄是又粗又大的番茄树上结的嘛!原来他们都是骗我啊?!”这下又引来父母的开怀大笑。
从此之后,我才真正知道了:原来西红柿就是番茄,而且是从藤蔓上长出来的,并不是树上结出来的。
【作者简介】樊济辉,笔名今夜星辰,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河南作家协会会员,新乡市诗歌学会副秘书长,新乡市诗词学会理事,作品有长篇小说《青春铸盾》、格律诗词集《时光的脚步》等。联系电话:13937359228(微信同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