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穷山僻壤,每天,有一个字眼死活烂缠地在我们的头脑中盘旋,那就是“吃”!我们饿,我们永远觉得饿。我们想吃,我们千方百计地寻吃。说实话,在兴隆那三年,粮食还是有的。虽然基本上是包谷,还有少量的大米红薯,肚子还是填得满的,比三年自然灾害时要好多了。但是,没有油水,劳动强度大、体力消耗太多,我们成天都想吃东西。除了那三顿包谷饭和没有油,仅用几粒辣椒炝炒的青菜和饭后喝点涮锅的盐巴水,我们就只能打打“精神牙祭”。在盼望的赶场天,我们可以在区上的一家面馆吃一碗“肉丝米粉”,那简直就是山珍海味!但也无钱多吃一碗,但这一碗沾油沾肉的吃食让我们的精神得到“提升”,于是,珍藏在心,盼望下一个赶场天。对“吃”的渴望让我们寻找到许多稀奇古怪的填充渠道。比如,在坡上,我们一边劳动一边打望,寻找有没有可进嘴的山苞、野果。有时运气好,还真能遇上我们现在称之的弥猴桃。挖土时或许会挖出一个“隔生洋芋”(过气的土豆)。于是,把土豆上的泥巴在挖锄上刮掉也可以吃。后来,我们发现农民不吃鳝鱼,于是,二队的男知青首先发起让农民的小孩到河沟抓鳝鱼,一分钱一条卖给知青。这可是一条补充“肉食”的康庄大道啊!有一次,二队的冯大卫给我们送来一钵汤。他说,他们杀了一只鸡(偷的),让我们也尝尝。我们高兴坏了,好久没有喝到美味的鸡汤了啊!待把那一钵鸡汤喝完,大卫笑起来说:“这不是鸡汤,是蛇汤!”我一听,马上的反应是呕吐,但却吐不出来。一回味,好像蛇汤也不比鸡汤差多少。而且,这种富含蛋白质的汤让人肠胃熨贴,不知要比盐味涮锅水强多少倍!于是,我们又找到一条新的途径,那就是抓蛇杀了炖汤吃!有一次,不知是谁为我们一队的几个“小姐”抓了一条大蛇。那蛇被绑在树上,要我们去开膛破腹。但传瑞、肇琍、小妹三人都不敢。本来,我最怕蛇,看见蛇我都要惊叫快躲。但一顿肉食在望,我不上谁上呢!于是,咬紧牙巴,大起胆子,将那条蛇宰杀剝皮。提到屋里,又在菜板上砍成一截一截地下锅。那蛇的生命力出奇地顽强,砍成了节节还在摆动。我提着菜刀,满手是血,活脱脱一个屠夫。但一锅热汤熟肉下肚,那个舒服劲哟,啵啵啵,多吸几口气吧!哎哟喂,太巴适了!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炖得好的蛇汤的确像鸡汤:鲜!炖得差点的蛇汤像鸭子汤,也还不错!反正,有吃就好!
我们后来又开始一招,那就是在区供销社里去偷。孔乙己说,读书人偷书不叫偷,叫“拿”。那么,我们这些饿得坐立不安的知青是不是也可以叫到供销社“拿”点猪油、“拿”点鸭旦呢?男生们穿着大衣服破棉袄,手艺高超地将猪油、鸭旦塞进衣兜裤袋,塞到怀里,女生们打掩护,当接应。待“拿”得成功,全体皆大欢喜,终于又有点油晕了!
还有一幕深刻脑海:夜晚,在凉桥上,我们兴高采烈,衣服里装的全是在地里偷摘的胡豆!有了吃食,我们狂欢,男生们居然喝起了酒。有一次,四队的鲜继锦喝醉了,居然在鸡窝里睡到了天亮!
哎哟喂,我的个……妈!
刘明琼
2021.8.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