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作者：晓航

【题记】 闲来与友坐饮，回首此生，友道出一段有缘无果往事，遂整理出来，放置于此。悠远往事，随风去罢。把握当下，且行且珍惜。自作《过客》诗曰：

举杯对饮畅言中，不禁唏嘘岁月匆。

一片深情抛热土，满身哀怨化轻风。

人来恰似浮云聚，缘尽犹如陌路逢。

笑谈秋凉催雁别，此生旧恋转头空。

“常常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常常后悔自己没把你留下来……”，每当听到这首歌，在心里就掀起尘封了很久的回忆，每一次打开都如重锤敲打着心灵，思绪便漫天飞舞久久不能平静。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但在我的生命中，闯入我生活的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我的妻子；另一个就是遥远的她，我从前的朋友--雪。　　

这已经是好多年前的往事了。我刚进农校的第一个学期，一个金色余辉洒满整个校园的傍晚，我怀着消磨时日的心情去图书馆看书。随意翻开一本杂志，看到一个来自大西北同龄漂亮的女孩在诚征笔友，并写了一首小诗予以衬托。这首小诗充满了田园气息和对家乡的热爱,字里行间显露出了她不平凡的才气，因而深深地吸引了我，便有了想认识她做笔友的冲动。于是，我按照上面的地址给她寄出了一封信，心想可能会石沉大海，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想不到她回了信，信封里夹着一对折叠得非常精致的浅蓝色的千纸鹤，我眼前一亮，心恰似十月小阳春的晴天充满了快乐。后来这对纸鹤被同学偷去了一只，仅保存着孤单的一只，成了这位朋友给我的唯一纪念。尔后我又去信，就再也没了音信。　　

事隔几个月后一个晴朗的日子，课间操的时间，班长从收发室拿来让同学们喜出望外的信件。在大家兴奋的气氛中，我竞然也收到一封，这是来自大西北的，我以为她给我回信了。拆开品读，却发现是另外一个人的来信，她在信中说：“我的朋友拜托我给你回信，她已经转学，再也不会给你写信了。但我想，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说不定会成为知心朋友……”。她说得这样充满自信心，并且在信的最后附上齐秦《这一次我决不放手》的歌词，给人有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回信的人就是雪，我们这段刻骨铭心的故事也就拉开了帷幕。那时她正在上中学，如花骨朵般在晨露里成长的年龄。在你来我往的通信中，我们就真的成了朋友。我给她讲身边的人和事，以及生活中所遇到的欢乐和忧愁。她给我讲家乡美丽的风景及当地的风土习俗。我们在信中相互勉励、相互交流，分享着彼此的欢乐，安慰着彼此的忧愁，推心置腹，无话不说。写信、等信成了生活的固定旋律，从把信投入邮筒到收到回信需要二十多天，学习和等待都在期盼中轮回。
　　从此我的生活像是换了另一个天空，有了几许的思念，她的来信成了我生活中的福音书。到每一个节日，都会彼此为对方备上一份小小的礼物或是一张卡片什么的，以表心中的牵挂。记不得是从哪一天开始，就有了梦，每当要收到信的头晚，我会梦见和一漂亮的女孩在一起，做一些记不清的事，说一些醒来变得模模糊糊的话，第二天便会有她的来信。我在信中告诉梦见了她的事，她回信对我说：“这就是缘分，不会错的”。

渐渐地形成了规律性，每当要收到她的福音书，就会在头夜梦见一个相同的人，梦里的故事和时间在成长。此后，梦成了生活的胶片，记录着所有和她信件交往的一切。就这样在我的心灵深处，烙上了一个神秘而美丽的影子。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她要中考了，在谈到填报志愿时，她父母要求她往经济这方面走，她问我该怎么办？我对她说：“毛主席教导我们‘农村是一片广阔的天地，大有作为。’我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好好学一门知识，回到农村服务广大的百姓，从根本改变他们的生活现状”。她毅然选择了学农，并以优秀的成绩进了自治区农校。使她父母为其抉择大为困惑，不理解这姑娘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我们的思与想成长在我们谈学习、人生之中，我们的友情也逐渐向前迈进，她成了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牵动着我的理想，我的追求。
　　我将要毕业的那年，我从她的来信中读到了一丝火辣辣的情怀，她旁敲侧击的问我可否想过到大西北去闯闯，如果我愿意，欢迎我到她的家乡。但我放不下对父母的牵挂，回到了家乡，分配在一家国企工作，开始了我步入社会的人生历程。　　

但我们的通信并没有中断，反而她的来信却越来越多了。特别是她要毕业的那个学期，她的每封信里都向我表达了深深的爱意。后来她毕业了，分配回到了家乡。　　

我放不下对她的牵挂，真想到大西北去看看她，但是工作像长流的水，总也做不完，那段时间我的心情非常糟，工作的压力和长久的思念使得我对前途充满了迷惑，我真想出去，远远的去，可我不能丢下父母，抛开父母的养育之恩。那时公司步入低谷，我最希望的是公司倒闭，我才有出去的理由。心情最不好的时候，却收到了来自大西北她的鼓励和安慰，还给我寄来一大包瓜果王国的精品特产，香甜的葡萄干、可口的无花果等等。我联袂几个要好的朋友，斟上一杯血红的葡萄酒，品尝着远方寄来的相思，浓浓的深情。朋友散后，放上她送的臧天朔的专辑，在夜深人静的黑夜里独自沉醉。

那些日子，彼此的联络从未有间断过，间或我们通通电话。第一次和她通话最记忆犹新，那是一个满天洒落憧憬的黄昏，我拔响了在地图上看都相隔比较遥远的她的电话，电话嘟嘟嘟地响，我的心以高速的节拍咚咚地跳跃，电话被接上，听筒里传来一个清脆而久远、熟悉又陌生，甜入心扉的声音，像是一缕阳光骤然照亮大地的一瞬，感觉是那样的亲切与甜蜜，用清雅飘逸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虽然时间一天天地流逝，这记忆依然是那么的清晰。

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一个阴霾的秋风扫落叶的早晨，收到了她一件非常特别的礼物，小心地一层层打开上面的红丝带，怕会飞了似的。看着这件特别的礼物，顿时健哥的《一块红布》在我周围熊熊燃烧，“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我看见了幸福……”饱尝以后，它成了我的随身物件，与之形影不离。

我们之间的感情在升华，这引来她老爸的对此事的关注，她说有一天她老爸在地图前站了好久，最后是无奈地把头摇了摇。她为这事和父亲争吵，在父亲的拒绝下，离家出走，后来她告诉我：“独自漂泊在清冷的街头，我竞不知该往何处？这时候我想到了你，一种难以形容的思念使我直奔火车站。虽然我没到过你的家乡，但我知道，远方的你一定也在盼望我有一天突然出现在身旁。当我刚要上车的时候，却被一双大手无情地拉住，身边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跟我回去！我回头一看，是父亲，他的眼里象要冒出火来，叫人望而生畏，后面还有爷爷，奶奶和正在抹眼泪的母亲。就这样，我就象刚出笼的小鸟一样又被他们抓住，重又回到了笼子里，那天夜里，我挨了父亲一顿狠狠的数落和教训……”。

由于受工作和地域的影响，加之双方父母的反对，我对这一份长久等待的情感也觉得茫然。为了她的幸福我忍着纠心的搅痛，决定和她断罢一切通讯，告诉她我们不要再联系，就当没有认识。用了两个月多的时间，我不再回她的来信，也不再接她的电话，让她不要受之影响，抛开这分感情，去找一个爱她的朋友。在这段寂寞的日子里，我时常一个人在寂静的深夜里失眠，最后只能靠酒精的麻醉才能睡去。
　　后来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思念和牵挂，终于有一天，我又忍不住接了她电话，彼此安慰着被撕裂而淌血的心。但我开始踩着刹车，尽量和她把握在朋友这个尺度上，只谈工作和生活的事情，不提“爱”这个字。

就在我最失意后最落魄的时候，我现在的妻子闯进了我的生活，她是位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在生活上无微不至的关心我，每当我谈起这段远方难以割舍的恋情，她都会被感动得流泪。于是，我选择了她，不多久我们便结婚了。　　

结婚以后，收到了远方的她寄来的真诚祝福。她在信中说：“只要你幸福，我也会快乐……”，在信的最后还是看出她的伤心，她说：“我一个人徘徊在深夜的街头，任风雨吹打着我的孤寂，最后一次向你呼喊：我牵挂的恋人啊！我的心好痛，我感觉好冷。但我认识你我不后悔。如果有来生，你还会再爱我吗？”我看到信纸上隐隐约约地落满了斑斑的泪痕。

我和她前后经历了十多年的时间，尽管后来我想方设法将她从记忆中抹去，但随之而来却是无尽的忧郁和伤痛。我知道，她的位置永远留在了心里,并且定格成心灵上一道永恒的风景。
　　每当月朗星高，情不自禁地要抬头看看闪烁的北斗，那是她美丽的眼睛；每当雨夜来临，听着雨“滴答”的声音，我知道，那是她流下的泪；黑夜的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轻敲着她送我的风铃，让我禁不住沉沁在思念和牵挂中；每当一些歌与心共鸣时，就好像是专为我而作一样，都会激动人心，让我心潮澎湃。往昔的每个生日、每个情人节都会彼此在等待每个电话什么的，常常寄予相遇在每一个美丽的梦中。虽然只留下些残缺不全的只字片言，也足可使我在心里激起涟漪。

前不久，她告诉我她找到一个在政府部门的科员作了朋友，快要到考虑结婚的事，还说常常会莫名的想起我。我只能从内心深处祈祷她、祝福她幸福，快乐！
　　写到这里时，我心胆俱裂，咸味的泪水往肚里流淌,心疼得像是把伤口泡在盐水里一样……

我想起《大话西游》里的一段话：“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可我没有好好的珍惜，当我失去以后，我才追悔莫及。如果上苍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只想对她说——我爱你，如果说在这上面再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千倍万倍的补偿她。使她那颗痴情的心永远不再受伤害。

试问，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啊？

最后附上她送给的小诗《卜算子》作为后序：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几时已？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