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初的那年三月,初次出远门,方向是东南海边城市——厦门,从古城西安坐上东发的火车,在路上叮叮咣咣走了两天两夜。绿皮车厢客列,那时也没有特快,各站都停,慢腾腾的行驶,沿途尽可慢慢观赏车窗外的风景。那次远行,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乘火车。一路颠簸也一路笑话。
在西安挤着排队买好厦门火车票,上车后整个东发的这次列车车厢里挤满了人,一股臊热味。三月里北方还天冷枯荒,人们都穿着棉衣服。我虽然没有穿棉衣,却穿一身毛衣。上了列车顿感热的发慌。车站买票是七车厢26座,上到车厢因为第一次坐火车,没有看到座位椅背后面有排号(仅知道班车座位有排号),没有找到26座,就傻不拉叽地在车厢门口处立着,听着满车厢杂七杂八的语音吵叫,顿感离家三里远,另是一层天的不同,有一种孤独感,望着车厢挤来挤去的人们,没有任何亲热感。肥胖的列车乘务员一会过来一会过去,大喊走道的人们:“让一让!“第一次坐火车,买了坐票却站着,没有找到座位,闹了一个形同文盲的笑话!
一夜行驶到天亮,火车才到河南民权站。一夜在车厢门口处站的两腿发胀,后悔不该出这趟远门。天亮时被尿憋的慌也难受,却不知道火车上有厕所,差点忍不住尿到裤裆里,心想如果是晚上,趁人们不注意偷偷在车门角落也可撒尿,后悔没有早点这么做。早晨八点多了实在忍不住尿憋,便问旁边坐在车厢门口地板上的一个大胖子中年人:“火车上有厕所吗?在哪?"他惊奇地瞅着我一会,也分不清是哪里口音,指了指火车车厢走道,说:“往那头”。我把装衣服等杂物的一个大提包放在这个胖子旁边,说:”给我看着。”提着一个小背包往前面找厕所去了。费了好大功夫才看见厕所,火车上这种刚能容纳一人的小厕所,奔跑的列车卷扬着一股冷风从厕所下水处涌进,凉凉的,自己也极不适应的有二十分钟拉不出屎尿,太难受了。折腾完之后,感到浑身无力,又后悔不该受这种罪。出了厕所没有弄清楚方向,窜到另一个车厢去了,一看都一样,却在车门处找不见大提包。语言不通,也不会说普通话,还不好意思张嘴问人,东张西望没有找到提包。快到下午三点多了,火车进入安徽地界了,才发现窜错了车厢,又返回到原来车厢的门口处,那个胖子不见了,我的提包也不见了。心里发急欲哭,后悔去厕所时为啥没提上提包。一夜一天了,在车上不敢去吃去喝,害怕上厕所。而且火车越往东南车厢里也越闷热,车窗外都是绿色之景,穿一身毛衣怪难受,头上一直流汗不止。各车厢各车站都人挤的上上下下,也都叽叽喳喳吵嚷不休,大大不同于北方老家,心里孤寂,越发后悔不应该出这么远的门。挨到又天快黑了,火车到了南京,从南京长江大桥经过,看了看夕阳下的大桥和长江水,也沾光看了看南京市江西的开发区景观,都是一晃而过,也没有多少情趣。
那时去厦门没有从西安直达的列车,在鹰潭站要签办转乘手续,我并不知道在列车上哪里改签车票,站着也没有去寻找改签车票,心想自己买的车票上面就是西安至厦门,三日到有效。夜里车行我也饥渴难忍,出门时也没有带水杯,加上车厢闷热,瞌睡饥渴都搅在一起,活生生受罪。双腿站的发胀两脚被皮鞋箍的发疼发麻,都有哭的心了!这时,列车到另一个站上停下来,挤上一伙卖吃喝的人。那时这种慢行列车各站都有卖吃喝的人待到火车一靠站停下来,就涌挤上来叫卖。这时有一个老头端着一盘烤小鸭提着矿泉水叫卖:“咕拉几三元“。我一听这种烤小鸭三元,干脆买一个吃,何必自己作贱自己,便递上三元钱,老头给了我一瓶矿泉水,我一头雾水和他争起来,他听不懂我说啥,我也听不明白他说啥,激怒的争的脸红。走道边座位上一位穿公务员制服的男中年人这时轻轻拍了拍我胳膊说:“同志,别吵了,你是北方人?他卖的矿泉水就三元钱,你可能听不懂闽南话。“望着衣服上面口袋沿别的公务员徽章的这位男中年人,他说的普通话,我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又闹笑话了,后悔自己往日不注重学习普通话,又闹丑态,只好闭口。这一闹笑后,在火车上自醒自己:不说话了。本来一路向东南就没有旅伴说话,和哑巴一样,干脆闭嘴不言!
……终于在夜里三点多这趟火车跑完近三天的路程到厦门终点站了。我似乎感到轻松了一点,疲惫不堪地下了火车涌向出站口。谁知查票时被两个车站穿制服的胖娘们凶巴巴拉到一边的小房子,质问我为啥不改签车票?我说我就到厦门,车票也是厦门的。她们说:”到鹰潭就必须改签车票,不改签的按照铁路规定处罚一百二十。“一张粉红色罚款单一开,缴钱,放行!他妈的,这福建人都是坏种!我心里又后悔的差点流泪,心想天下不讲理的地方太多了!可细一想,怪谁呢?人家列车广播过,没改签车票是自酿的,就接受吧!也许,还在厦门站留了个笑柄:北方大汉啥都不懂!
一路笑话的感悟:南北的路要经常走一走!
在厦门火车站广场夜里雾大也湿,真正感到海洋气候了。我疲惫地在一根电线杆下就地一坐,靠着电线杆就睡着了。开元公司的朋友接我要等到天亮才能来到车站。

作者简介:段广亭,甘肃省镇原县人,曾为乡干部,后在杂志社为记者,记者站供职多年,先后在中央和省市级报刊发表各类文章近万篇。文章朴实无华,接近地气,很受读者品味。《祁连文学》特约作家,《定远文学》编委,特约作家,现因病蜗居在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