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灃,原名萧代奎,四川金堂人,1976年生,号“怡斋主人”,“韩滩赏梅人”,“西蜀清江野人”。粗通文墨,耕读交友,率性厌伪!幼承祖风,喜儒释道三教思想及传统文化,愛好颇众!犹致力于古文、格律诗词研究!因此,长期见嫉于俚文之辈!成都徐悲鸿张大千艺术研究院会员,成都吴芳吉诗词研究会会员,金堂县韩滩诗社会员,金堂县美术家书法家协会会员,金堂县太极拳协会会员,四川省楹联协会会员,金堂县道教协会代表,四川省萧氏历史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

光武十二诏
赏梅人/萧沣
吾读《光武帝纪》,欣欣然,似见唐尧、虞舜、成汤、周武之影!而始皇、汉高则莫敢比焉,何由?乃实以宽仁布之天下,以致今日鄙人读史,犹赞其高义。文中除与王莽、更始、赤眉争衡外,犹颁仁义之诏书颇众,今列其十二于下,以证吾言!
诏一,建武元年九月,赤眉军攻入长安,更始帝刘玄奔走高陵,六日,诏曰“更始破败,弃城逃走,妻子裸袒,流冗道路,朕甚愍之,今封更始为淮阳王,吏人敢有贼害者,罪同大逆。”裸袒者,暴露于野之谓也。流冗者,流散迁徒也。贼害,乃指暗中相害。读此诏,无不思及项王昔入咸阳,杀子婴,屠城纵火事,则立见光武之德也。
诏二,建武二年三月乙未,大赦天下,诏曰“顷狱多冤人,用刑深刻,朕甚愍之,孔子云“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其与中二千石、诸大夫、博士、议郎议省刑法。”顷者,近来之谓,深刻指严酷,“民无所措手足”指民众因酷刑而慌惧,不知所措,“议省”指考虑减轻。读此,忽忆唐时武后任用来俊臣大兴冤狱酷刑事,使人生瞋!两相对照,善恶立辨焉,而又立见光武之慈也!
诏三,建武二年五月癸未,诏曰“民有嫁妻卖子欲归父母者,恣听之,敢拘执,论如律。”“嫁妻卖子”指被迫嫁出之女儿及被迫卖掉之儿子!“恣听之”,任凭抉择。国家肇始,四方未靖,而民久苦兵燹,此诏乃使天下家人团聚,民无不欢庆而谋其家事,家兴则国兴也!此光武之仁也。
诏四,建武五年五月丙子,诏曰“久旱伤麦,秋种未下,朕甚忧之,将残吏未胜,狱多冤结,元元愁恨,感动天气乎?其令中都官、三辅、郡国出系囚,罪非犯殊死一切勿案,见徒免为庶人。务进柔良,退贪酷,各正厥事焉。”“将残吏未胜”者,言将领残暴,官吏不能胜任,“元元”者,光武诏中多有此语,约为语气,指人人、大众。“出系囚”指放出关押之囚犯。“见徒”,见者现也,徒者囚徒也。“各正厥事”指各自处理好政事。民以食为天,久旱而误禾稼,明知非天之罪,然惧因此而民变,乃更借此而整吏治、饬冤狱!此明君之举也,光武之恕也!
诏五,建武六年春正月,诏曰“往岁水、旱、蝗虫为灾,谷价腾跃,人用困乏,朕惟百姓无以自赡,恻然愍之。其命郡国有谷者,给禀高年、鳏、寡、孤、独及笃癃,无家属贪不能自存者,如《律》,二千石勉加循抚,无令失职。”“自赡”者,自给自供也。“给禀”指给予谷物,“笃癃”者,指痼疾残废也!民无食则恐生乱,此安天下之长远计也!买心于天下,则德誉称焉,此光武之悌也!
诏六,建武六年冬十月丁丑,诏曰“吾德薄不明,寇贼为害,强弱相陵,元元失所,《诗》云‘日月告凶,不用来行’永念厥咎,内疚于心,其敕公卿举贤良、方正各一人;百僚并上封事,无有隐讳;有司修职,务遵法度。”“相陵”者,指互相欺凌相害。“元元失所”指百姓因此失去住所,流离于外。“厥咎”指缺失过错也。“封事”指密封之奏章,“修职”指办理职责之事。读此,忽忆汉武之罪己诏,此惟明君之举也!贤良方正之士,其德乃民之标范也,或遗于野,举而为国所用,善哉!天下不宁,乃归咎至尊德薄,此愈彰光武之智也。
诏七,建武七年三月癸亥,日有食之,避正殿,寝兵,不听事五日,诏曰“吾德薄致灾,谪见日月,战栗恐惧,夫何言哉!今方念愆,庶清厥咎,其令有司各修职任,奉遵法度,惠兹元元,百僚各上封事,无有所讳,其上书者,不得言圣。”寝兵者,停止兵事也。“谪见日月”指直接表现于日月之食的灾异。“念愆”者,考虑过失也。“庶清”指消除,“惠兹元元”少一施字,意指施恩于今之百姓。“不得言圣”指不要称我圣明。古人不明自然之天象,见日月之食,故归罪于政令失德,光武此诏无疑是罪己,并藉此再励百僚,务必克勤于政!此光武之谨也。
诏八,建武十三年春正月戊子,诏曰“往年已敕郡国,异味不得有所献御,今犹未止,非徒有豫养导择之劳,至乃烦扰道上,疲费过所,其令太官勿复受,明敕下以远方口实所以荐宗庙,自如旧制。”“非徒有”指非但空有,“豫养导择之劳”指豫先饲养选择之劳顿,“疲费过所”约指惊扰地方,“口实”者指进贡之膳食也!“荐”者献也。读此,忽忆胡亥之奢靡淫逸,尽收天下之珍以充宫掖,以致暴秦速亡!故经营天下者,当时时以民疾为大事,如此,众心方能附焉!社稷方能久焉!此诏可见光武之廉也!
诏九,建武十八年四月甲戍,诏曰“今边郡盗谷五十斛,罪至于死,开残吏妄杀之路,其蠲除此法,同之内郡。”斛者,十斗为一斛,十升为一斗。蠲除者,废除、免除也!读此,又忆胡亥当年下调郡县转输菽粟,以养咸阳屯卫狗马事,运粮者皆自备干粮,且咸阳三百里内,百姓不得食用此粮,何其暴戾也!此诏恩及盗贼,则又见光武之义也。
诏十,建武二十二年九月戊辰,地震裂,制诏曰“日者地震,南阳尤甚,夫地者,任物至重,静而不动者也。而今震裂,咎在君上,鬼神不顺无德,灾殃将及吏人,朕甚惧焉。其令南阳勿输今年田租刍稿,遣谒者案行,其死罪系囚在戊辰以前,减死罪一等;徒皆弛解钳,衣丝絮,赐郡中居人压死者棺钱,人三千,其口赋逋税而庐宅尤破坏者,勿收责,吏人死亡,或在坏垣毁屋之下,而家羸弱不能收拾者,其以见钱谷取佣,为寻求之。”“日者地震”指近来地震,“任物”者,载物也。“灾殃将及”指灾祸降临,“勿输”指不要缴纳,“刍稿”指饲草,“遣谒者案行”指派遣官吏巡视,“弛解钳,衣丝絮”指解去脚镣穿上丝棉衣服,“压死者”被压死者也,“口赋逋税”指人头税与拖欠的田租,“勿收责”指不再收取,“家羸弱”指家人年老贫病,“其以见钱谷取佣,为寻之”乃谓官府出钱雇人,为他们寻找遇难之人。将其日食、地震等灾异归咎君上自身,并因此而赦罪、赈灾者,古来帝王并不多见,此明君之举也!欲延国祚,当以买天下人心为第一要务,此光武之惠也!
诏十一,初作寿陵,将作大匠窦融上言“园陵广袤,无虑所用。”帝曰“古者帝王之葬,皆陶人瓦器,木车茅马,使后世之人不知其处,太宗识终始之义,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覆,而霸陵独完受其福,岂不美哉!令所制地不过二三顷,无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广袤”指广大,“无虑所用”指无须考虑花费,“太宗”指汉文帝刘恒,“景帝”即刘启,“反覆”指大乱,“不过二三顷”即不要超过二三顷,“裁令流水而已”即指建造墓室,能流出水、不积水就可以了。读此,忽忆始皇未亡时而治陵寝,徒天下之刑徒七十万众,凿郦山穿三泉,广藏珍宝,巧设机弩,水银为池,人鱼膏为烛,上具天文,下具地理,及葬,二世又大殉嫔妃匠人,奢靡暴戾,安能不速亡?就此可知光武之俭也!
诏十二,中元二年戊戍,帝崩于南宫前殿,遗诏曰“朕无益百姓,皆如孝文皇帝制度,务从约省,刺史、二千石长吏皆无离城郭,无遣吏及因邮奏。”“务从约省”指务必节约俭省,“无遣吏”指不可派遣使者,“邮奏”指邮传致哀。为帝者,当以安天下为首务,故嘱其地方勿因丧事而擅离职守,此诏再示身后从俭,以九五之尊而明令如是,可知其心诚系天下社稷,光武数罪己。且自愧“无益百姓”,此光武之明也。
赏梅人乃西蜀鄙民,爱读古书,粗知大义,知自始皇始至于爱新觉罗.溥仪终,共四百余位皇帝,其中,能有仁心,能以民为本者实寥寥无几。得天下不易,失天下极易,光武知此道,故能远鉴三代,近推始皇,更亲睹王莽、更始之败,虽处九五而如履薄冰,时时罪己,处处体民,建武三十年,一年中犹恤鳏寡孤独、贫病者,赐其粮谷三次,开国伊始,国力尚且维艰,如是善举,诚为古之帝王少有!皇太子见帝宵衣旰食,谏曰“愿颐爱精神,优游自宁”光武曰“我自乐此,不为疲也”,如此勤政务本,故能开后汉两百年基业,为史家所浓墨崇赞也!鉴古明今,温故知新,赏梅人读史,感于光武事迹,故略记诏书十二以传阅诸文友,以示读者之故事大义也!
辛丑中元节于清江小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