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童年》
作者 郭玉森 
小孙女是一年级的学生。暑假对她来说,原本应该是快乐的时光,可为了“不输在起跑线上”,不得不圈在家里,做那些没完没了的作业,有时候贪玩的时间长了,晚上还被训斥着、打着瞌睡去完成规定的作业......
有时候我也迷茫,我在想:我们小的时候没有这样,不也懵懵懂懂地长大了吗?难道,我们在不经意中,和同龄人相比“输”在了起跑线上?
记得70年代,我小的时候,我家就住在县医院的东南角一小小的家属院里,出了家属院门,北侧是医院的病房区,南侧则是一片茂密的桐树林,杂草丛生的一条小路直通医院的后门,令人胆怯的是,在东北角紧挨着家属院就是个一间面向南的小瓦房----太平间。平素不是死者家里人搬运遗体时儿女们哭号弄出些动静来,也道没有什么,可那地方绿叶茵茵阴森森的,让人总觉的有什么.....我从小在打谷场老听大人们说一些道听途说,神哩鬼哩说的活灵活现,我胆大胆小且不说,可走出家属院总自觉不自觉要向太平间的方向瞅两眼......那时早上也上早自习,起得早,我总是喊上自家的大灰狗(老修)送我走过那一段路程,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有时回来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往家属院走的时候,我不是哼着小曲自己为自己壮胆,要么就是老远目不斜视就直盯住家属院大门一侧厕所上方挂在那里的一盏瓦数小的不能再小昏黄的灯泡,大步匆匆赶回里中......太平间是有点阴森可怕,尽管如此,谁能架住一帮半大儿孩子们天生爱玩的天性呢?
春天的时候,桃花盛开,桐树园旁边不远有两棵桃树,交相辉映,招蜂引蝶,煞是迷人。虽然,有棵桃树所结的桃子,又小又青又酸涩的毛桃,但桃树开花时节,总由小姑娘采折花枝,不是编个花环戴在头上感觉美的受不了,就是采上几支插在瓶子里,放在床头旁边.....男生则不是在小石桌上摆上军棋,就是阳光下坐一溜,翻看一本本打仗的小人书。要么就是大家推选两位领头的,伸石头剪子布挑选自己的一班人,然后伸黑白,确定谁是解放军、谁是敌军,手拿自制的轻重武器,畅快淋漓的打一场。
到了夏天,小路旁一棵石榴树开得那个艳,实在是招人驻足,密密麻麻,火火红红的,大人说那树是“公”树,只会开诳花,不会像母树那样结出一个个大大的石榴,因为,我们年复一年,真的没有见到过结成过像样的石榴,即使结有石榴,也是乒乓球大小还生着虫.....只能望树兴叹。说实在的,医院的子弟和外面的孩子们相比,总体上还是属于比较听话的孩子行列里的,虽然也淘气,但骨子里不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那样的主,我们没有敢像其他野性十足的同学那样,隔三差五敢背离着大人,结伴跑到洛河边纵身跳入河里,耍个狗刨什么的在水里畅游一番,我们只是把桐树园子当成欢乐的天堂,我们往往会顾不得把书包放到家里,把书包往桐树下一扔,不是几个人结伴藏猫糊,就是分班儿叨鸡儿,不分个胜负誓决不罢休。要么便野马狼趟的相互追逐嬉闹,结果不是这个把那个背心扯的烂着,就是那个裤子被杂树枝挂个大窟窿。嘿嘿,回到家里,轻则少不了一顿大人的训斥,重者你不挨大人踢两脚,那不是当老子的意思......
秋天,桐树园里湿热湿热,简直像一口硕大的蒸笼,清晨,能早起去看看书温习一下课本、背一背古诗还可以,可正值中午时分,还真有几个小伙伴不知是啥动力,摘个硕大的桐树叶铺在地上,伴随着知了的尖叫,摇头晃脑默背自己认为要记牢的东西......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看似不怎么聪慧的孩子,不说语文、政治、历史、地理等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在老师提问时能够对答如流,像数学、化学这类课程居然也能达到熟记于心,老师一提问,竟能知道在书的几章几页,你说清华、北大这些名牌大学不招这样刻苦认真学习的学生还招收啥样的学生?家属院里的大人们总是把这几个伙伴的做派,挂在嘴边儿上,树为标杆,以此来激励我们向他们好好学习,可我在大人的督促下,也装模作样地去了两次,可也照样把树叶一铺一坐,往桐树上靠,没有读两页就两眼皮直打架,昏昏盹盹犯困打瞌睡,嘿嘿,半睡半读,自己也不知道浪费了一中午时间,到底是看的啥、读的啥。那时,总是在想:还真不如成群结队一起上山或沟沿儿边摘酸枣、捉蝈蝈有趣儿,尽管手常常被酸枣刺扎的流着毛毛血,头顶着大太阳热赤白汗的,即是折腾一中午却也不觉得有一点儿累.....到了晚上身子一沾住床,不用翻身就能一觉睡到大天亮。特别有趣的是秋天第一场雨,我们会跑到医院的药房处,央求叔叔阿姨给几个大口瓶子,身上披上一张雨布,便去田间地头小路旁去逮水牤牛,有时候一次不用多大时候,就能逮满两大瓶子,回家放在锅里一焙,不用放油,吃时去除水牤牛的头须和翅膀,吃着可真有味!大人们说小孩子吃这些东西可打身体里湿气。我们只知道吃着挺香,也没有感觉到真有没有这样的功效。记忆最深的是有一年秋天,天气突变,噼里啪啦下起了一场疾风骤雨,虽然时间不长,哇!竟把桐树林的一群麻雀击落了一地,我们在桐树园里掂着洗脸盆转了一圈竟拾了谷堆堆的一大盆,医院后伙房的长有叔,不嫌麻烦,麻利地把些“战利品”给腿毛去杂清洗干净,配制佐料拾掇出来,就往小石桌上一摆,诱人的肉香扑面而来的,伙伴们大都是第一次吃这样的东西,望着煎制焦黄麻雀,当时还一个个小心翼翼尝试着“试吃”着这往日在天上无忧无虑的小飞禽,感觉别有一番风味,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东西可以这样吃,竟是如此美味,接下来,你看谁也不再矜持,不顾吃相大哚开吃!
说起来长有叔,家属院里的一群孩子们,既喜欢他还有点怕他,记得在医院后伙房的旁边他亲手种了一棵那年代稀有蟠桃树,不到成熟季节,一群小伙伴就眼巴巴瞅着绿里泛青的蟠桃,大家很想尝一尝蟠桃的味道,一天中午,伙伴们想着在伙房忙乎了一上午的他,肯定午休呼呼大睡,于是就蹑手蹑脚就围在蟠桃树下,有一小伙伴踊跃爬到树上,嘿嘿,刚摘了一个扔了下来,大家开始都压着嗓子不敢大声嚷嚷,可争抢蟠桃时却惊醒了长有叔,一声吆喝吓得我们四下逃窜,可怜树上的那位一下子被捞住正往下出溜的脚脖子,逮个正着,美美被训一顿,我们只有远远地看着干瞪眼。
冬天,桐树园里枯枝败叶,一片萧瑟,踏足在枯黄的桐树叶上,宛如踩上偌大的地毯。寒风吹起,不时有细细的枯枝折断坠落,在这里独自看看书、背背单词,道也十分清净。尽管是寒冷冬季,但桐树园依然是我们最多的去处,放学后,男生在桐树园不是弹弹子,就是沿着小路推铁环;女生不是在比赛跳绳,就是清理出一片地方划出田字跳田方,当然,我们大家玩的最多的还是藏猫糊,大树后、构树丛都是隐身之处。最有意思的是:有一次藏猫糊,为了让同伴找不到,哎呦,有一个胆大的竟然躲进了桐树园掎角处的太平间,那天太平间里还安放有一具尸体,一床粗布单子覆盖在他的身上,夕阳西下时分,昏暗的太平间里黑乎乎的,寻找者胆怯地走了进去,紧张地一步一步挪近搜寻,谁知,要找的人没有找到,却脚拌住了陈尸的小床的床腿,嘿!床上躺的那主一下子倾斜掉在了地上,霎时,一声惊叫,寻人的和被寻的惊恐万状地窜了出来......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几十年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去不知天高地厚毛头小子都长成了大人,都经历了高考、就业,成家、生子,都在不同的职业岗位上干了一番事情,各自演绎着自己的人生。过去曾经海阔天空所谈述的自己的理想,现在看来,有如愿的,也有不如愿的。一次,偶然的几个少年时期的伙伴在异地相遇,酒席间,大家谈笑风生,相互询问曾经嬉闹无忌的伙伴们的状况,感触多多,也十分欣慰,因为,无论的曾经是毕业名牌大学、普通大学,无论现在是白领兰领,高职高工、商界翘楚,还是名医主管、军界精英,都在各自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默默地发挥着聪明才智,为社会担负起应有的责任。也许,茫茫红尘,他们没有能像我们偶遇一样坐在一起,倾吐一下生活的酸甜苦辣,坦露自己的心声,也就没有机会,了解一下当今每个人是否还拥有更高的人生追求和价值,但一点可以肯定,无情地社会现实,已经给其每一个人生烙下了深深地烙印。虽然,生活中大家都会遭遇了大大小小的坎坷,不可避免地要直面风风雨雨,但在我们大家的脸上,却没有看到失意和颓废,看到的是,依然洋溢的阳光和没有衰竭的自信。平心而论,谁能说他们打小从开始就输到了起跑线上了呢?
起跑线,只是人生起跑的开始,在人生旅途的长途跋涉中,一往无前的指向,顽强拼搏的毅力和迸发出不可估量的潜能,才是赢得献花掌声助力器。高起点的起跑线,只是一个方面......
我怀念自己曾经的童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