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文人有雅集、游宴之风。他们“或十日一会,或月一寻盟”,相聚一起,以文会友,游览山水,诗文相和。
他们以琴、棋、书、画作伴,以酒、茶、香、花助兴,既随意又风雅,既满足了书画雅好,又提高了文化修养。
中国历史上有过无数次雅集。
三国时期,曹操与儿子曹丕、曹植在邺下,常集宴云游,诗酒酬唱,成一时风气的“邺下雅集”,开创了文人雅集的先河。曹丕在《又与吴质书》中回忆,“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连席,何曾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
元康六年,石崇为送征西大将军王翊回长安,举办了金谷园雅集。他召集了三十位名士以文会酒,“遂各赋诗,以叙中怀,或不能者,罚酒三斗”,创立了“金谷酒数”这种非正式的、趣味性的文学游戏规则。
再后来,就有了古代最负盛名的三大雅集,即以研究书法为主的兰亭雅集,以切磋书画为主的西园雅集和以研磨昆山腔为主的玉山雅集,为后人留下大量名垂千古的文艺作品。
兰亭雅集
永和九年的三月三日,在会稽山阴之兰亭,会稽内史王羲之召集著名文士谢安、孙绰、王凝之、王徽之等四十一人,燕集兰亭。
他们即席赋诗,自由吟唱,按照“金谷酒数”罚酒,利用自然蜿蜒的流水让羽觞(带耳的酒杯)顺流而下,漂到谁面前便需作诗一首,这就是屡被后人称道的“曲水流觞”,是东晋文人的一大创举。
此次雅集,一切细节都朝着更加风雅的方向擢升。据《世说新语企羡》载,“王右军得人以《兰亭集序》方《金谷诗序》,又以己敌石崇,甚有喜色。”
兰亭雅集,王羲之等人汇聚于自然山水之中,山水的之美、之乐激发了他们的无限灵感,创作出37首诗作,汇为《兰亭集》,由王羲之作序,孙绰作后序,于是王羲之便在醺醺然的酒意下,写出了流传千古的《兰亭集序》。
本来兰亭雅集中的作书是一种无意之举,即主人王羲之并非想借此机会展示自己的书法艺术,他只是用鼠须笔、蚕茧纸起草序文而已。
然而,这篇序文手稿的书写,因艺术造诣空前绝后,成为了中国书法史上最有名气的经典之作,“兰亭集会”也因此成为雅集史上的传奇。
西园雅集
进入北宋以后,一系列优待文士的政策,很大程度上影响并带动了书画艺术的发展与繁荣,又因当时出现的收藏热潮,所以,除皇室书画鉴藏外,私人鉴藏也十分活跃。
宋神宗年间的驸马王诜,既是文人书画鉴藏家,又身为皇亲国戚,所以自然免不了与文人士大夫交往切磋。
他家的宅园(西园)是当时京城主要的雅集中心之一,其私第之东筑“宝绘堂”,专藏古今法书名画,风流蕴藉,大有王谢家风。
苏辙对此曾有详细描述:“侯家玉食绣罗裳,弹丝吹竹喧洞房。哀歌妙舞奉清觞,白日一饱万事忘。……朱门甲第临康庄,生长介胄羞膏粱。四方宾客坐华堂,何用为乐非笙簧。锦囊犀轴堆象床,竿叉连幅翻云光。手披横素风习扬,长林巨石插雕梁。清江白浪吹粉墙,异花没骨朝露香。……喷振风雨驰平岗,前数顾陆后吴王。”
反映出此堂之富丽、典藏之富赡,高朋满座、品鉴论画之热烈。
宋元丰初年,王诜邀请苏轼、苏辙、黄庭坚、米芾、蔡襄、秦观等十六人,集会于西园,一起吟诗作赋、鉴赏古董、抚琴挥毫、谈禅论道.......,这就是著名的西园雅集。
北宋画家李公麟以白描写实的方式,在《西园雅集图》中描绘了当时西园雅集的盛景。
画中,松桧梧竹,小桥流水,极园林之胜。文人雅士们挥毫用墨、吟诗赋词、抚琴唱和、打坐问禅,书童侍女、举止斯文、落落大方。
每个人的表情动态皆栩栩如生、动静自然,人物衣纹、草石花木,每一笔线条都十分精致,整幅画面潇洒、隽逸、焉然欲绝。
米芾欣然为此图作记,“水石潺湲,风竹相吞,炉烟方袅,草木自馨。人间清旷之乐,不过如此。嗟呼!汹涌于名利之域而不知退者,岂易得此哉。”
西园雅集在两宋隐逸、崇道、尚雅的风气影响下,弹琴的场景取代了丝竹合鸣,烹茶品茗取代了推杯换盏,琴与茶成为了新的主导元素。
雅集的活动也更加多元和松散,有挥毫题字,有抚琴拨阮,有打坐参禅,艺术氛围浓郁。人们的性情、心态趋于淡泊、闲适,皆自得其乐。
在宋代,雅集已经成为文人生活雅趣的集中载体。西园雅集把魏晋名士对于“自然”的向往,转换成一种活生生的生活现实,并在这一时期达到了理想的极致,成为后人追慕不已的文坛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