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很高兴和龚如仲(Ralph)老师有幸相识在共同的文学社。感谢老师对我的信任、支持和鼓励,将自己的一系列作品发送给我。欣然接受之余,便想着把这些优秀作品借助都市头条这一公众平台陆续推出!
【作者简介】龚如仲(Ralph)
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系毕业。曾任铁道部援建坦赞铁路工作组总部英语翻译,中国国际广播电台英语部播音员、记者,外贸部中国轻工业品进出口总公司驻美国公司总裁,澳大利亚利富集团驻美国公司总裁,外贸部中国基地总公司驻美国公司总裁,美国TA国际有限公司驻北京办事处首席代表
有关作品:
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翻译作品美国动画电影小说《忍者神龟》(Ninja Turtles)
台湾采薇出版社出版、发行《岁月如重---兼谈华国锋》(此书已被香港中文大学图书馆、美国纽约市市立图书馆、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正式收藏)《东西南北中国人---细谈如何在大陆做生意》《悠然时光》《如仲诗语》《My Life--Family, Career & VIPs》
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出版、发行《悠然斋诗文选》《花儿在身边开放》
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经典文学网特约作家、台湾采薇出版社资深顾问、奥地利英文网Sinopress特聘专栏作家、欧华新移民作家协会会员、中诗报七室创作者、北美翰苑社长兼总编

《岁月如重》节选之一
可爱的非洲人
文/龚如仲(Ralph)
在援建坦赞铁路期间,我先在坦桑尼亚,后又到了赞比亚,横跨了东非、中南非两个非洲国家。由于工作性质之故(我是一个翻译),我接触到的非洲人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他们当中有政府的“大员”,有坦赞铁路局的“管事”,也有相关部门的办事员,甚至还有普通工人、乃至当地的老百姓。但不管是什么人,他们都给我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凭心而论,非洲工人在那种特定环境下所表现出来的“无私奉献”和“不畏艰难”的精神远远比不上中国的劳工,但是让我叹服的是非洲人身上那份自然流露的坦诚、滚烫如火的热情以及不失幽默的单纯。那时的我经常不由自主地感叹:“在非洲这块土地上,真有不少可爱的非洲人!”
现在,就让我用愉悦的心情,来回忆一下我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几件平常小事吧。
某年秋天,我抵达设在坦桑尼亚第一大城市达累斯萨拉姆的工作组总部开始了我的援外生涯。工作组总部的办公楼座落在达累斯萨拉姆港区的一角。这是一幢“商住两用”、风格独特的米黄色小楼。楼房的一层为办公场所,二层提供住宿。而且小楼对面就是印度洋,视野非常开阔。放眼望去,围绕着小楼周围的是一丛丛红艳艳的杜鹃花,它们与近处的芳草、远处的林木交相辉映,是一个让你身心倍感惬意的地方。
头一天工作结束、吃过晚饭后,与我同居一室的斯瓦希利语翻译小马陪着我这位新来的同行出去散步。那时正值太阳刚刚下山,西边的天空上辉映着夕阳的余晖,洋面上飘来的阵阵微风,令白天的暑热荡然无存。我们走在外面,顿时感觉心旷神怡。我们二人就这样漫步在有鲜花绿草点缀的林间小路上,开始了天南海北的聊天。“尿”!突然一个声音从耳际响起,我当时真的被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三个眉清目秀的非洲少年,正笑咪咪地看着我们。不言而喻,那个“尿”的声音肯定来自他们三个,而且还是冲着小马和我两个人的。虽然不明就里,但我还是友好地回之以礼,对少年们说了句“HOW ARE YOU ”(你们好吗)?之后,少年们欢快地离去,身后留下了他们清脆的笑声。望着少年们的背影,我一时不得其解,当即请教小马:非洲人的“尿”是何含义?小马笑着对我说道:“坦桑人对中国人十分友善,男女老少都喜欢学上几句中国话。刚才几个少年是试图用中文对咱们说‘你好’,但他们吐字不清,错把‘你好’之音发成了‘尿’了。”我闻言之后不由得会心一笑。这算是我头一回和非洲人打交道吧,而三个小家伙可爱的形象就这样欢快地留在了我的脑海中。
当然,这件事情只是非洲人给我留下美好印象的一件小事,其实在我今后的日子里,这样的事情可以说是不胜枚举。还有一件,是关于非洲兄弟的。
由于铁路修建工程浩大、难度很高,所以光凭中国派来的几万援外队伍显然是不够的。于是中国援建坦赞铁路工作组就会同当地政府,招募了几万名当地劳工。由于他们没有任何工作经验,所以中国的工程技术人员及熟练工人就当然地成了这支修路大军的领头人和骨干。一个中国班长或工长带领着几个或十几个当地劳工可以说是必要的,而且也是当务之急。在当时,中坦或中赞两国工人的关系相当密切和友好。非洲工人不仅心悦诚服地跟着中国工人干活,甚至在生活上给予了他们的“中国班长”以充分的信任和依赖。众所周知,非洲人生性豁达、性格乐观、处事直率,但他们花钱无度。很少有非洲人具备“养儿防老、积谷防饥”的理念。往往是工资一到手,下班后就把钱“孝敬”给了酒馆、食肆,恨不得把挣来的金钱一股脑儿地花个干净。等他们到了手头几乎已无分文之际,这些非洲人只好采采野果、半饥半饱地将就过日子了。但中国人就不一样了。中国人极善理财,是绝不允许自己有“寅吃卯粮”的事情发生的。所以好心的中国班长、工长们也常常开导他们的非洲兄第,劝他们也应“手有积蓄、以防不测”。在潜移默化中,有些当地工人也渐渐养成了存钱的好习惯。
可是新的问题就来了:钱往那儿存呢?要知道铁路修建沿线大多是荒山老林,离城市甚远,工人无银行可寻。而非洲工人们往往不乐意把所有现金交于妻子保管(他们的妻子们也许更能花钱)。于是他们想到了与他们朝夕相处、并肩工作的中国人。
赞比亚工人杰森是个带着眼镜,有初中文化的“读书人”。虽说是个劳工,但他颇有点“书卷气”,英语说得也不错。这小伙子工作相当勤勉,而且对他的班长特别信任。杰森和他班长经常通过工程队的翻译进行友好交流。在他的中国班长的影响下,杰森决定每个月除了必需的开销支出外,把余钱都交给班长代管。他的班长是个来自四川的中年汉子,为人谨慎而厚道。月复一月,杰森和班长都存了为数不少的钱。但由于当时的中国工人都是几人同住一室(或帐蓬),工人间没有隐私可言。谨慎的班长为了安全起见,不敢把钱放在室内。于是他就把他和杰森的存款用油布包紧、悄悄地把油布包放入离住处不远的地洞中(洞是班长所挖,洞上当然有覆盖物、且“天衣无缝”)。几个月下来,倒也相安无事。有一天,班长和杰森照常随队施工。傍晚时分回到营地时,两人不禁大吃一惊。他们发现营地四周草已铲尽,地面被实土夯平,不少建筑材料已经堆放其上。原来因施工需要,工程队决定在此建一仓库。可班长的“保险箱”已经“渺无踪影”,他和杰森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钱财也自然长眠于地下了。这时的班长已急得两眼通红、面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可这位非洲小伙子表现得却大不一样。他先是发了一楞,等他明白过来后,竟然一下子抱着班长哈哈大笑起来。您说这非洲“傻小子”是不是非常可爱?
在坦赞铁路施工沿在线,“翻译官们”可是些“举足轻重”的人物,可以说他们是中国人的“拐棍儿”。中国人无论在当地干什么、说什么都离不开翻译这根拐棍儿。作为工作组总部的一名“翻译官”,我当时就是这样一位“大人物”,因为工作组总部的大事小情都常常少不了我。有一回工作组总部的炊事班长老尹(炊事班长就是伙房头儿)求我陪他出去买鸡蛋。姆贝亚是个靠近赞比亚边界的小城,集市离驻地甚远。为了省钱,老尹坚持要到几十公里外的农村腹地采买,原因是那儿的鸡蛋既新鲜又便宜。于是我们连同司机一行三人,驱车前往。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后,我们到了目的地。
非洲农村地广人稀,与其说是“菜市场”,还不如说是一个个散落于乡间的私家摊位。只见它们东一处、西一堆,村民们把自家生产的菜蔬、水果、家禽、蛋类放在乡间小路旁,待客而售。茫茫大地,何处去寻鸡蛋?正惶惶间,我忽然看到远处一位坦桑尼亚大嫂,头顶一个硕大瓦罐,正一步一扭地向我们这个方向走过来(非洲妇女出行时,很少用手提物,普遍喜欢以头代手。无论是一罐水,一捆柴,或是一包不重的衣物,都用头顶)。我顿时喜出望外,赶紧举步向前,试着用英语问她何处可以买到鸡蛋?可惜大嫂不懂英文,我又不懂斯瓦希利语,真是鸡同鸭讲。正为难之际,伙房头儿老尹突发奇想,想要用手势和动作让大嫂明白我们的意思。只见他对着非洲大嫂圆睁双眼,并用手连比带划。接着老尹俯身向前,作母鸡“伏窝状”,一会儿口中咯咯达、咯咯达地一阵乱叫,既而右手虚掏身后,作“取蛋状”。非洲大嫂见此情景,先是大吃一惊,等会意之后,不觉放声大笑。于是非洲大嫂让我们把车停靠路边,由她在前头引路,不一会儿就把我们带到了乡间小路边一个专卖鸡蛋、家禽的摊位前。
谢过这位非洲大嫂,老尹走向摊主,询问鸡蛋何价?摊主是一位面容和善的老者。老者口吐“先令”二字(“先令”的当地语发音与英语发音相近),同时伸出三指,意谓“一先令可买鸡蛋三枚”。老尹心领神会,立即掏一张百元大钞递给摊主,意思是我出一百先令,给我数三百枚鸡蛋来!不承想摊主连连摆手,意即此事不可。老者的拒绝让我们纳闷不已。经双方反复用手比划、交流后,我们这才明白:原来这位非洲老先生根本就不识数,他弄不清一百先令与三百枚鸡蛋之间的数学关系。老先生坚持要以一个先令对三枚鸡蛋的“游戏规则”进行买卖,否则的话交易取消。无奈何,我等三人只得走向一边,翻遍各自衣兜,好不容易才凑出三十个先令的硬币。老尹返回摊主面前,老老实实按摊主“一先令买三鸡蛋”的“指令”,来来往往三十回,终于购得九十枚鸡蛋。这个时候天色将晚,我等三人急急回到车上,开车打道回府。
在回家的路上,我不禁又想起刚才买卖的一幕:是啊,这非洲老汉固然“笨”得可爱,但我们这位尹大厨不也同样憨得有趣嘛!您说呢?
(本文选自《岁月如重---兼谈华国锋》第三章“奔赴非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