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维肯的人生笔记(24)
|建筑工地见闻之二
文/一风
我睡着后,被一阵炸雷似的声音给惊醒。只听小八手那哐啷的声音里还夹带着一声惨叫。我翻身起床,蒙眬中寻声奔去。只见工地一楼处,陈大牙、王老头和吴老头正合力摁着一个人,小八手蜷缩在地上叫喊着。见状,我折身跑到烧饭的地方,慌慌张张地找到一根绳子,我们几个人把那个坏人五花大绑起来。随后,我背起小八手向马路对面的医院跑去。
小八手的左肩膀被那个坏人用钢管猛地扎了一下,造成左肩胛骨骨折。不多一会,陈大牙他们也赶到了手术室这里,说那个坏人已被送到派出所了。我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大牙跟我讲了他们遭遇的经历。

陈大牙和吴老头还有王老头三个人睡不着,便喝茶闲聊,小八手干了一天的重活也累了,不多会也睡着了。工地的那两扇大铁门是用铁链锁着,平时吴老头都把铁链绕三圈再锁上,这晚他只绕了两圈便锁上。没想到,两扇铁门之间缝隙大,钻进了一个小偷。小偷寻思着这半夜三更的,看工地的人都睡着了,于是就扛着两根钢管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恰巧被起身撒尿的小八手看到了,他哐啷一声大喊:“谁?”说着就冲了过去。哐啷声惊动了陈大牙他们。小偷的胆子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在他扛着钢管根本不会想到会被人发现时,那一声哐啷声在夜色寂静中仿佛一个地雷在他的耳朵边炸开了,吓得他手一软,钢管就掉在了地上。可能是小偷发现小八手人长得消瘦,再加之自己偷钢管被发现纯属意外的缘故,他慌忙中随手操起旁边的一根半截钢管,向小八手砸了过去。小八手哪里想到半截钢管会向自己砸来,那根半截钢管硬生生地砸在他的左肩膀上。见小八手躺在地上嗷嗷大叫,小偷到底还是有点心慌的,腿一软,手一松,那半截钢管掉在了地上。就在这当儿,被陈大牙和两个老头给摁倒在地上了。
夜深了。术后的小八手住进了病房。我主动要求留下来陪护小八手,让陈大牙他们回工地上去。

第二天早上,那个五大三粗的人听说昨晚的事,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见小八手伤情稳定,他嘱咐我这两天就在医院服侍小八手。一天下来,除了帮小八手喂饭倒便盆,我倒无事可做。到了晚上,看着小八手熟睡的样子,他俨然是我心里的英雄。有了这样的想法,我又有了把这件事写下来的想法。在念头一闪而过时,我又担心起来,上次写了一篇报道因为得罪了医院我被保安公司开除了,这次别再惹事了。可转而又一想,这次不一样啊。确定之后,我写了一篇题为《大伙合力擒小偷》的稿件,还学着报纸上的格式,装模作样地写上“本报通讯员大毛”的字样。第二天一早,我就把稿件送到了报社。
报社看大门的老头听说我写了篇昨晚工地上抓小偷的事,他的新闻敏感意识令我折服。他随即打了个电话,然后对我说,小伙子,你等一下啊,新闻部主任马快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位中年男人来到了传达室,门卫老头对我说,这就是新闻部王主任,快把你的稿件给他看看。新闻部王主任站在传达室看了我写的新闻稿,他不住地点头,说写得很生动,很有现场感。然后,他笑着问我,小伙子,你也是我们的通讯员?我傻笑着挠挠头,说是学着报纸上的写法,就写上了。那个王主任问我,那个叫小八手的人在哪里?我说,还在医院。王主任拿起传达室的电话,我听到他对着话筒说,小吴,你带着相机,现在就下楼。王主任对我说,你带着我们的吴记者去医院采访一下小八手,这篇新闻稿在当下抓安全工作很有针对性,你就做一回我们晚报的通讯员吧。

我带着吴记者来到医院。吴记者按我写的内容又向小八手核实了一遍,得到肯定后,他又给小八手拍了照片。做完这些事,他急匆匆地离开了医院。离开医院前,他跟我说,今天下午就见报。
吴记者离开医院后,小八手知道了原委,感谢我昨晚背他来医院,又感谢我为他在报纸上宣传。感觉小八手和我很熟悉了,我就问他说话时鼻腔里怎么会发出哐啷的声音?他说,那是六年前自己为了救一个女孩,被两个流氓给打伤的。听小八手这样说,我对他肃然起敬。别看他平时说话酸了吧唧的,原来他还是一个英雄呢。

到了下午两点,我到医院门前的书报摊买报纸,真真切切地看到第一版上刊登着小八手身穿病号服半躺在病桌上的照片并配有我写的那篇文章。我的双手颤抖着,头顶上的汗不住地往下淌。报道的标题改为《小偷夜闯工地偷钢管,四工人合力擒拿又报案--工人小八手遭黑手受伤正住院治疗》。我一下子买了五份报纸,撒腿向小八手的病房跑去。
小八手看到自己的照片被刊登在报纸上,他兴奋得嗓子又哐啷起来,大毛,你不简单呢。就在小八手兴奋时,我问他为什么叫“小八手”的名字时。他笑着告诉我,说自己在兄弟中是老八,哥哥家的孩子都叫他“小八叔”,叫着叫着,大家都叫他“小扒手”。后来,工地上的工友们都叫他小八手,说比小扒手要好听一点。

作者简介:
一风,原名李业峰,江苏淮安人,退役军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作品集《格桑花开》《生活暗示》《心里的那条河》《天空的眼泪》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