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毛板船
(听宝庆人讲宝庆故事)

(41)
从赛双清沿河上溯数百米,有一个静谧温馨、风景如画的好去处——新邵职工疗养院。
这里曾有开阔的江面,平整的沙滩。既有河床布满卵石的淙淙涓流,又有湍急激流冲击巨石激起的晶莹浪花。河对岸还有一座危岩耸峙、临江而立的崖山。那景致,要多美有多美!
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以十岁小小年纪的我,竟被这迷人的风景给迷住了,恍然置身于仙境。

一个人在河滩上搬石块捉小鱼,或者用大卵石砸河床,然后就会有被震晕的小鱼小虾浮出水面。玩到开心的不亦乐乎。直到有人叫我回去吃饭。
那个时候这一片的河床很浅,卷起裤脚涉水到河中间的地方,河水也不过没到大腿。
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是资江河中的常客,各种泳姿娴熟。在邵阳北门临津门游泳过河,常常是一手举着衣服,一手划水过河,那水性绝对不比张嘎子差。因此我一个人在这里玩,大人们也很是放心。

那一年能到新邵疗养院来住两三天,确实是托了我父亲的福。严格讲是托了党和人民政府的福。
那几年恰逢“过苦日子”,正值中国的国民经济极度困难时期。三年自然灾害,农业大幅减产;要还苏联的巨额债务,大跃进、人民公社的共产主义大锅饭的神话破灭。
(那个时候人们幻想着一个晚上进入共产主义,把所有的生产资料都交给人民公社,甚至把锅碗瓢勺都交给了集体大食堂。
然后吃饭不要钱,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光分尽之后便是家徒四壁,一穷二白。
共和国这段荒唐可悲的历史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也根本无法理解。)
中国人民真的没有饭吃了。那三年,中国不知道被饿死了多少人。
在那个度日如年的艰苦岁月里,有杂粮吃已经是算相当不错的了。我还吃过米糠和麦麸子,野菜树叶。

那个时候的小偷也多,不偷别的,就偷能吃的,全是让饥饿给逼的。没有办法,一家老小总得活着。
有一次,我奶奶蒸了一锅红薯。才十来分钟,奶奶担心那锅红薯,就去厨房看,正看见厨房外有人隔着窗户在端那个锅子。
我奶奶大喊抓小偷。可那个小偷也真是饿晕了头了,就隔着窗户与我奶奶抢那锅红薯。
我奶奶是个小脚女人,年老体衰,硬是没有抢赢那个小偷,眼睁睁看着他把红薯连锅端着跑了。
前不久,人民的好院士袁隆平去世了,最伤心难过的应该是60岁以上的人群了。
因为他们都对那个饿死人的年代有着切肤之痛。中国再遇上吃饭问题,该去问谁呢?
那个时候的人们,因为饥饿,普遍营养不良,浑身浮肿。即使是领导干部也普遍患有肝炎和水肿。
好在政府还有疗养院,每年可以让他们来那里住上几天,增加一点营养,治疗一下疾病。
我就是这么跟着父亲来的新邵疗养院。
最让我惊喜的是疗养院的伙食,有肉吃,还有白面馒头!肉虽然能在蔬菜中找到指甲盖大小的两三块,那也是肉。
大人二个,小孩一个的馒头虽然比鸡蛋大不了多少,但那也是白面的!

我印象最深的,是疗养院的碟盘和饭碗根本就用不着洗,每一次吃完饭之后,那些餐具都干净得跟洗过一样。
我第一次看见和认识电风扇也是在新邵疗养院。
我第一次进父亲那个临资江有个通长走廊、前后门都有纱窗门的房间,突然感觉到一股清凉(那年正好是盛夏时节),又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个会转会摇头的铁东西,正在朝房间里喷着徐徐的凉风。
我大为惊奇,问这是什么,怎么还会送风。父亲告诉我,这就是电风扇,而且还是世界上最好的品牌,叫“华生牌”电扇。我立刻被那个神奇的把戏迷得神魂颠倒,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想想现在,能不叫人感慨万千。我活了十年才第一次看见电风扇。
虽然比较起戏称在大山沟里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农,家里只有一件“电器”——手电筒,要好了一点,可跟现在的孩子那就没法儿比了。
现在许多一岁的孩子,玩手机玩得比大人还溜,他都能用手机拍抖音、发视频了。
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也”,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故事。
新邵疗养院原来直属湖南省总工会。2010年,被省总工会下放划归到邵阳市,不久又由邵阳市划归到新邵县。
在养老问题日益严峻的今天,那里真的是一个修建养老院、供老年人颐养天年的唯妙绝佳的好地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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