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山 河
（ 八 场 话 剧 ）
编剧：王 亚 平
时间：二〇〇五年初夏
地点：湘西南某县龙山乡
人物：唐 飞 男 37岁 龙山乡乡长
李映辉 男 37岁 中共龙山乡党委副书记
范继雄 男 27岁 龙山乡信访办副主任
孙春成 男 31岁 龙山乡计生办专干
周美玉 女 36岁 龙山乡计生办专干
刘照社 男 42岁 龙山乡司机
李雄国 男 26岁 龙山乡计生办副主任
肖红梅 女 34岁 唐飞妻子
曾锦华 女 35岁 李映辉妻子
曾惠玲 女 25岁 范继雄妻子
上访者 男 50多岁 农民
夏 来 男36、7岁 村民
张彩霞 女 30多岁 计生对象 夏来妻子
李大爷 男 60多岁 村民
李新社 男 30多岁 村民
乡干部们、朱师傅、孙春成妻、刘照社妻、老大娘、周美玉女儿、村民若干
（ 第 七 场 ）
朗诵：二〇〇五年五月三十一日午夜，一场数百年未见的特大暴雨引发了巨大的山洪泥石流。而在它到来之前，偏僻、贫穷的龙山乡依旧美丽、宁静。
陈坊镇。唐飞的家。
（唐飞在喝中药，妻子肖红梅在一边关爱嗔怪地看着他）
肖红梅：喝药喝那么快干什么？又没有人跟你抢。
唐飞：我这不是急嘛。
肖红梅：你急什么，李书记他们不是把那个计生对象带到县城去了吗？
唐飞：我就担心夏来这个家伙会突然变卦。还有他那个老婆，也是个难对付的。不像我老婆，又贤惠又善良。
肖红梅：去去去，谁听你那些酸溜溜的话。一回到家里就只会用这些好听的话来哄我。
唐飞：我又拿不出金银财宝来讨好你，只好讲几句不要钱的好话了啰。
肖红梅：哎，明天可就是六一了，小铎要到学校参加乒乓球比赛，你可是答应过陪他练球的！
唐飞：我当然答应过，我肯定是要去的！
肖红梅：肯定、肯定，你从来都是只肯不定的。
（唐飞的电话响）
唐飞：喂！我是，我是唐飞！什么？今晚有特大暴雨，可能引发山洪、泥石流？好，我立刻通知乡里做好救灾准备！
肖红梅：你又要走？你刚刚打过吊针。这一向又这么累，就不能歇一个晚上吗？
唐飞：不能歇！歇就可能出问题！我得换件衣服了，你看我这一身！
肖红梅：你，乡里就你一个人了吗？
唐飞：书记不是还没有到位嘛。我现在就是这个。（竖大拇指）
肖红梅：（轻叹一口气）你呀，唉。（拿出衣服）喏！
唐飞：（发现衣服上有洞）哎？我这件装门面的衣服怎么有两个洞？
肖红梅：你自己上次打火烧的，还问我！
唐飞：那一次呀？
肖红梅：我知道你那一次！清明节你在打，五月二号你也在打。就你这体质，还每次冲在前面！县消防大队也是，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个人才！
唐飞：老婆，你要是县长我就有希望调消防队了。哎，你知道老乡长是怎么说我的吗？
肖红梅：老乡长怎么说你？
唐飞：他说，唐飞呀唐飞，你要是再这么搞，那天不是死在火里就是死在水里！
肖红梅：呸、呸、呸！打烂这张嘴！你咒我当寡妇！
唐飞：那能呢，我才37岁。咱们起码还要相亲相爱五十年！
（肖红梅帮唐飞整理衣服）
肖红梅：呃？这是什么？
唐飞：（拿出乒乓球）哦，这是我给小铎买的乒乓球。明天我要是回不来，你就把这个给他。就说是我送个他的节日礼物，希望他拿个冠军回来！
肖红梅：（长叹一口气）唉，你又要惹小铎哭了。噢，你把这个带上。
唐飞：一百块钱？我身上还有钱。
肖红梅：我知道，一共56块8毛钱。那张50的你刚才在楼下给了那个老太婆了。一个大男人，还是当乡长的，不能总是身无分文吧。
唐飞：那是黄泥村老支书的妻子，自从老书记去世之后，她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你看她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
肖红梅：你就走？我给你拿药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有话说。肖红梅默默地离去）
唐飞：小铎啊小铎。唉。（拨打电话）喂，李书记吗？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
（李映辉他们六人在另一空间打电话）
李映辉：到目前一切顺利！总算把手术做了！我们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唐飞：好、太好啦！你们辛苦啦！刚才接防汛指挥部通知，今晚有特大暴雨，可能引发山洪！
李映辉：我也接到通知啦！我们马上打转！
唐飞：好，我就在路口等你们。另外，你告诉李雄国，他爸爸明天在市里动癌症手术。他就不要来了！
李雄国：（抢过电话）唐乡长，我不去怎么行？我当过武警，有抗洪抢险的经验！
唐飞：（动情地）谢谢你！
李映辉：老唐，我看周美玉就算了，她一个女同志，加上……
周美玉：不行，你这是轻视妇女！转移妇女怎么少得了我呢？
唐飞：老李，你定吧。
李映辉：你老公要是有意见那可别怪我。那只好请他克服克服啦！
（大家一齐大笑）
周美玉：（不满地）李书记，这就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范继雄：李书记，还有我呢？
李映辉：对了，范继雄也要去，他本来不是我们这一片的。
范继雄：我来。（夺过电话）唐乡长，我入党才9天，你难道就忍心剥夺我这个表现的机会吗？我求你啦！
唐飞：好吧，就给我们的新党员一个立功的机会！挂了！
（唐飞等下。肖红梅上）
肖红梅：老唐，唐飞！你的药！
（光转暗）
朗诵：就这样，唐飞一行七人，就像临危受命的战士，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战场。老式军用吉普车一头扎进了狂风暴雨，吭吭吃吃、摇摇晃晃；喘息着、颠簸着，冲向了未知的黑夜！
深夜十一点半左右。吉普车挣扎着驶到了地势低洼的苏家湾村。此刻，咆哮的洪水已经漫上了河堤，逼近了公路！
（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唐飞、李映辉等七人上）
唐飞：同志们，水涨得很快！我们必须分头通知老乡转移！李书记你带孙春成；周美玉你和范继雄一组；李雄国、刘照社跟我走！要快！门喊不开的就用石头砸！用脚踢！不肯走的强行拖走！老李！
李映辉：我没什么说的，就按唐乡长的布置，马上行动！
（风雨声中夹杂着洪水的咆哮声、汽车马达的沉重喘息声、猛烈的敲门声、石块砸门声和乡干部们声嘶力竭的喊声：老乡们，洪水来了，快转移呀！不要管东西了，快跑哇！）
（汽车的灯光在雨帘中摇曳闪烁。）
唐飞：（猛烈地敲门）李新社，快开门！洪水就要来了，快开门！
李新社：谁呀？半夜三更的，不开门。要买货明天再来！
唐飞：我！唐飞、唐乡长！洪水就要来了，你不要命了！李雄国！踢开他的门！
李新社：唐乡长，那我还有这么多货呢？
唐飞：（生气地）混蛋！你要货还是要命？带上老婆孩子快逃命吧！李雄国，你去那边把夏来一家喊出来！
（唐飞一行急下。李映辉背着大娘、孙春成搀扶着老何从另一方向急上）
大娘：放下我。我一把老骨头了，我不走！
李映辉：不走就来不及了！
大娘：那里还有我的老屋啊！
李映辉：水火无情，由不得你了！
老何：我什么都没有带呀！
孙春成：先保住这条命吧！
（李映辉一行急下。周美玉扶着孕妇、范继雄抱着孩子急上）
孕妇：周姐，我、我不行了。歇会儿行吗？
周美玉：来不及了！来，我扶你！
（一行人急下）
朗诵：就这样，在唐飞他们的拼死救护下，苏家湾的一百多村民被紧急转移到了安全的地带。可是，在前面，还有地势更低的谭家湾！在公路旁边，还住着四户二十多口人！此刻，公路上已经漫水！乡政府里也万分焦急！
（乡干部在声嘶力竭地打电话。声音中已透着哭声）
乡干部：喂！唐乡长！唐乡长！李书记、李书记！喂！
（曾锦华上）
曾锦华：小王，怎么样？跟唐乡长他们联系上了吗？李映辉的电话打不通！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乡干部：曾姐、曾姐！你放心，李书记他们绝对没事！来，我先扶你去休息。
（两个人下）
（唐飞一群人冲上）
刘照社：唐乡长！我们是进还是退？
唐飞：退怎么样？
刘照社：我们后面几十米有个小山坡，退到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李映辉：那进呢？
刘照社：前面谭家湾的地势更低，根据这个水势，我们……很难讲。
（大家一齐死死盯住了唐飞）
李映辉：老唐，该怎么办，你说！
众：唐乡长，你说！
（唐飞环视大家。大家的表情是坚毅的）
唐飞：那前面还有老李他们四户人，他们那些土砖屋根本经不起这么大的水冲！
众：那怎么办！
唐飞：前面还有一道小山坡，我们争取冲到那里！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人获救！前进！
众：（高呼）前进！前进！！
朗诵：风雨愈加猛烈，洪水声震耳欲聋。汽车在洪水中挣扎前进，马达声如牛喘息；一行人沿路狂喊——
大家：洪水来啦，快转移呀——！
老李！快跑啊！洪水来了——！
老刘不要管东西了！快往坡上跑呀！洪水来啦——！
刘照社：老唐，洪水淹没了车轮，车开不动了！
唐飞：加大油门，冲过去！
大家：（高呼）冲过去！冲过去！！冲过去！！！
刘照社：糟糕！汽车熄火了！
唐飞：再打！
刘照社：打不着！电瓶进了水，断电了！
唐飞：下车转移！手挽手抓紧，不要被洪水冲散了！
李雄国：车门打不开了！
唐飞：用力!撞开它！
（一行人跌落水中，手挽手在激流中顽强前进，被洪水冲得东倒西歪，几乎冲散）
李映辉：老唐，水太急，冲不过去！
唐飞：快、快！大家上车顶！
（唐飞焦急、绝望的看着咆哮的洪水，突然看到民宅中还有人）
唐飞：同志们，还有老乡没有出来！咱们还得喊哪——
众：（齐声高呼）乡亲们——大水来了！快逃命啊——
乡亲们——快逃命啊——！！！
朗诵：嘶哑的喊声穿破了茫茫夜空，盖过了滚滚惊涛！他们是用生命在呼喊，呼喊着人民的安危；他们是用生命在抗争，抗争着肆虐的洪魔！他们那羸弱的身躯，化作了巍巍的群山，傲立在天地之间！他们英雄的气概，将这惊心动魄的瞬间，定格为辉煌的永恒！
（洪水的惊涛骇浪声轰然大作，振聋发聩，之后，一切归于宁静。悲歌渐起，深情而舒缓）
（未完待续。此剧本为在曾经的计育政策基础上创作，请勿用现在政策衡量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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