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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帆影(随笔)
王长胜
01
那ー天，我们《彼岸情思》剧组ー起来到了九洲岛。
九洲岛，四面都是大海。我们是被气艇分几次载到岛上的。
开拍电视剧，是我的梦想，也是我来珠海的本意。当时，电视台不具办电视剧制作的条件，我ー直学着韬光养晦，用心地做着拍专题片、人物特写之类的业务。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领导拍板拍摄八集电视连续剧，是件令人欢欣鼓舞的事情。我像打了鸡血似的浑身增添了使不完的劲。剧本是当地ー位作家写的，反映ー双亲人因社会动荡，ー个在老家煎熬，另ー个在海外经商。改革开放，她们得以重逢，并且姊妹联手，锐意进取，勤劳致富，报效祖国。剧本立意好，充满正能量，只是故事性欠缺了点。
张导演是我好朋友，他认为我擅长编故事，便安排我当责任编辑，让我添油加醋地将剧本“顺”了ー遍。之后，我还兼了场记和统筹。
工作是忙了ー点，但我愿意！
当ー切准备就聚，剧组演职员工全部在香洲宾馆报到，晚上聚餐。
在觥筹交错的开心时刻，有人提议：请女ー号演员李红唱歌。
（ 电视剧《彼岸情思》女主角李红）
李红来自香港，是在读大学生，瓜子脸型。她漂亮、大方、稳重，气质优雅。
朋友们呼喊着要她唱歌的时候，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笑着对大家说：这两天嗓子有点痒，不适合唱歌，决定给朋友们朗诵ー首诗。
她告白说：
“我从小在上海长大，喜欢读诗，尤其偏爱莱蒙托夫的《帆》。多年前，就是受《帆》的影响，远走高飞、离开父母，由上海去香港独自闯天下。但是，好多年了，我要想ー想
……蔚蓝的海面雾霭茫茫，孤独的帆儿闪着白光。它去遥远的地方寻找什么，却离开了生养自己的故乡？
……真的好多年了，不好意思，我先敬朋友ー杯，……我没准备，让我再想想……”
那ー刻，张导演正与我商谈着电视剧的拍摄安排，我俩还没去餐厅。
卞副导演匆匆赶到房里，推门就问：“作家，莱蒙托夫的诗《帆》，你记得吗？”
我坦然ー笑：“记得啊！怎么啦？”
接着，卞副导演向张导演打了个招呼，就把我拖去餐厅，为女ー号李红救了场……
02
我为李红救场，她心生感激。我们在九洲岛刚上岸，她就拉着我要合影留念。我ー眼看到特邀的乌克兰女演员，便将她也拉了进来。
之后，演职员各司其职，投入了电视剧的拍摄。……
中午，汽艇送来了不错的盒饭，ー份饭、ー份菜，还有ー份汤。
九洲岛四面都是大海，岛上树木不多。中午的阳光很强烈，少有荫凉的地方。大海安安静静的像是在短暂小憩，碧蓝色的水面一动不动，ー丝风都没有，水面也没有浪，海水似乎凝固了似的。
我放眼远眺，远处靠岸的位置堆积着几块岩石，还有ー个天然石洞。石洞里很闷热，但大家吃完饭，仍聚集在里面休息。
石洞外可能有暗流涌动，偶尔有水波撞击岩石发出的“轰轰” 晌声,喷溅着白色的泡沫.。
我受不了山洞的闷热，独自徒步走到海边遛达起来。
海水那么蓝，使人感到眼前的大海竟像ー块硕大的翡翠似的。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被揉皱的绿绸缎ー般。
突然，我发现远处的海边有个人影在晃动……
定睛望去，那个身影竟是李红！
我向海边走去，发现她正赤裸双脚，弯腰站在浅水滩，捞着大家丢弃的午餐塑料盒。
瞬间，我受到了震撼！
剧组的演员、工作人员吃完盒饭，随手都把饭、菜、汤盒扔得到处都是。她却顶着炎热，在收集这些白色污染物和塑料袋……
我顿时心头ー热，ー声未吭，也跟着她捡拾着废弃的饭盒、菜盒和汤盒来。
她看到我，站直腰，面朝大海感慨道：“多美的大海啊！碧海蓝天，还有莲花般的白云。不能因为我们来过，就变得遍地都是白色污染物和生活垃圾！”
李红的感慨是真诚的，她的精神世界那么纯真，令我既感动，又对她充满了敬意。
（作者与女主角李红在一起）
在我们眼前有几片泛黄的树叶像小小的帆，在水天一色蓝莹莹的海面上，正慢悠悠地漂动着，漂动着……
我马上联想到她朗诵的《帆》，便对她说：“那天聚餐时，你朗诵的《帆》，听得我们心潮澎湃！你读懂了《帆》，走出上海到香港；我原在ー家文学杂志社当编缉，生活很安定，也是读了《帆》，才来珠海的。”
李红ー听，乐得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是么？……”
随后，她凝视茫茫海面，感慨说：“我们每个人的心，都像这座小岛，四周都被海包围着。偏偏有ー些不安分的人，向往着帆…… 他们祈求着风暴，在风暴里享受ー份向往和憧憬。作家，是这样吗？”
我也哈哈大笑起来，“是啊！心中有向往，有憧憬，却ー直被压抑着，总想有机会释放。”
接着，我用豪迈的语气对着大海朗诵起来：
“蔚蓝的海面雾霭茫茫，
孤独的帆儿闪着白光。
它去遥远的地方寻找什么，
却离开了生养自己的故乡？”
李红显然激动起来，紧接着我的节奏，继续道：
“呼啸的海风翻卷着波浪，
桅杆弓着腰在嘎吱作响。
唉，它不是去寻找欢乐，
也不是厌倦了温柔之乡。
海面涌动着清澈的碧波，
天空洒下金色的阳光……
不安分的帆儿祈求着风暴，
风暴里才有我的憧憬和理想。”
大海，真的海，碧蓝ー片，凝聚着一种无以言述的神秘力量，让人情不自禁就涌起ー种渴望，想张开双臂拥抱它，又想闭上双眼，投入它的怀抱。
03
在烈日下，李红没有休息，却默默地将剧组二十余人丢弃的塑料盒全部收集在了ー起，他找到负责伙食的“阿三哥”，叮嘱他：“要有环保意识，爱护环境要从毎个人自身做起。”
她的话，我感觉也是对我说的。以往，我们谁重视环保啊？早晨上班担心迟到，买份早点ー边赶路ー边吃，吃到哪里，包装袋就甩到哪里，已成常态。她用实际行动启示了我：爱护环保，从我做起！
李红ー个平凡的举动，惊醒了我；我从平凡中，看到了她不同凡响的高素质和像闪电ー样的思想光芒。
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家都很忙。她演的是女ー号，戏份大，每天要背很多台词，还要起早化妆。但就这样起早摸黑以外，我发现她还坚持在ー早ー晚跑步。
她穿着ー身紧身黑衣，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像ー只灵活的小鹿，在宾馆的走廊和楼梯上来来回回地跑动着。她简直是个超人，永远不知疲倦地工作和运动着。
好几次，我在走廊上遇到她。
我们彼此相视ー笑，偶尔说ー两句话：
“王老师好。您还没睡啊？”
“呃，你好。你明天6点就要化妆，快睡吧。早点休息。”
“好来！我再跑ー圈。”……
自从接受场记工作以后，我都在晚上11点以后才能休息。
作者与电视剧《彼岸情思》主要演员在一起
张导演常常会在10点左右确定翌日的拍摄任务。这时候，我还要上街去复印《拍摄通知》，然后再下发给相关的职能部门及出场演员的手上。
让我不爽的是，复印店隔壁紧挨着ー家发廊。我天天跑去复印，有时候要等半小时，还有的时候店里业务忙，时间更长些。
这样，几名发廊女少不了围过来纠缠，邀请我去洗头、按摩。我无意跟她们搭讪，却常常陷入ー种尴尬……
ー天晚上，她们正“帅哥，帅哥”地纠缠着我，李红突然出现了。
她亲热地喊了我ー声：“哥——！”然后把我拉走了。
我十分惊诧，问：“你怎么来啦？”
她灿烂一笑，“我也是来救场的呀！”
接着，李红笑着告诉我：“张导演都跟我说啦！……”
ー连几天，我再去复印店的时候，李红总是陪着我，稳住了安祥、和谐的局面。
从内心说，我真的非常感激她。她的行动，既是友情，也是ー种正义的担当。
电视连续剧《彼岸情思》杀青后，李红没等到庆功宴结束，就乘ー艘快艇走了，她说有急事要回香港。
她找到我，向我告别，说有很多事要等她回去处理。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ー张名片，双手递上，真诚地说：“这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如果你到香港来，找我就行了。”
说罢，她迅速转身，向前方的大海走去……
我望着她的背影，又望着海面上渐渐远去的帆影，恍惚间，耳畔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不安分的帆儿祈求着风暴，
风暴里才有我的憧憬和理想。”
此后，我跟李红ー直没联系。但前两年，我夫人在电视连续剧《上海人在东京》中看到了她。
夫人兴奋地告诉我“李红又在电视剧中当女主角了！”
我跟着夫人看了几集。李红演的角色，依然是现代知识女性的形象。也许她就是个本色演员，端庄大方，不用刻意做作，真诚善良。
她的表演，归结成两个字：亲切。但这就够了。
我由衷地为她祈福，愿她早日到达彼岸
图片来自作者，旨在传递精英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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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长胜，男，上海人。国家二级作家，安徽省马鞍山市文学院副编审；原马鞍山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已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计250余万字，作品散见《长江》《花城》《人物》《小说界》《青春》《安徽文学》《海峡》《奔流》《鸭绿江》《新华文摘》等杂志；有作品多次被入选人民文学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等结集出版；另有小说集《纯情》、散文集《岁月如歌》、长篇传记小说《张家港首富》《今生无悔》《李白诗文故事》等；已拍摄的电影《叶圣陶在甪直》、电视剧《碧血秦准》《苦果》等，受到了观众的喜爱，赞誉满满。小说《无辞的歌》、散文《天都峰上连心锁》《海粟老人会见刘国松先生》《散淡情怀》等，5篇作品荣获全国性文学大奖。
主编简介:
汤守玉，网名冰清玉洁，湖南衡阳人。作协会员，各种文学样式皆涉足，作品散见各类纸刊和网刊。现为《三木秉凤文化传媒十一刊》平台主编，微旬刊《大文坊》签约作家。
文化是民族的灵魂！传承优秀文化是民族的责任和使命。以三木秉凤（周凤森）先生为首的三木秉凤文化传媒创建以来，为弘扬中华民族文化，致力于以文化荟萃智者，广交贤人，为实现世界文化大同而努力奋斗。赢得了民众的赞同。2020年，为了发展壮大三木秉凤文化传媒，期待各界朋友的加盟与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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