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洪水搏斗的日子里”,这是1964年我们中考试卷上的一个作文题,虽然过去了几十年,一直记忆犹新,后来我用这个标题重新撰写了一篇回忆文章,被邢台日报、牛城晚报、牛城风纪、老年日报等多家报刊发表,是个纪念,也有思考,现与大家分享。
前边左起冯荣章、我父亲、王敬臣

1963年8月,我家乡所在的海河流域,发生了历史上罕见的特大洪水。
我正在读初二,学校放了暑假。社员群众都在防洪大堰上干活、巡逻,我被安排在生产大队办公室守电话。驻村干部就是人民公社的社长冯荣章(下排左一)。他当时也只有二十大几岁,后来当了平乡县长、县委书记,1993年在市审计局长的岗位上退休了。
包村干部就住在大队的办公室里,其实办公室也就只有一个土炕、一个单桌和一部电话。那年洪水很大,老辈人都没听说过这么大的洪水。我们村在县城西边二里,村西就是防洪堰,往西一片汪洋,一旦大堰决口,县城将被洪水淹没。社长分包我村,确实很必要。
那时的包村干部吃派饭,他每天到谁家吃饭,总是嘱咐人家,米下锅之前给掏一壶开水,饭后提回住处,除了喝,还有就是热敷用。因为他阑尾炎手术拆线的第二天就来了,刀口仍然红肿着。
一天,刚吃过晚饭,狂风大作,黑云翻滚,西北方向已经看到了雨脚,几个村干部聚到大队办公室和冯社长研究,要立马组织群众上防洪堰“挂柳”。挂柳,就是把玉米秸、高梁杆从地里拔下来,放到防洪堰的外侧,预防风吹浪打,洪水冲决大堰。大嗓门的村公安员高喊:能上堰的劳力,挂柳去哩!乡亲们拿上锨、镐、绳,三三两两又匆匆忙忙地上了大堰。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急,一张旧报纸被狂风卷上半空,又挂在树上,后被暴风雨撕碎,随波逐流了。我守候在电话旁,不敢离地方。突然从雨幕中蹒跚地走进一个人来,“大叔,你来干吗?”,“昨天冯社长帮我鼓捣粮食,怕洪水进村后冲走,我知道他刚作完手术,我找了个大围脖你给他送去,叫他把刀口裹住,要不一使劲刀口崩开,可就坏啦……”。我一激灵:怎么我没想起这个事来呢?“你替我看着电话,我马上送去!”拿上五保户大叔送来的长围脖,披上他的塑料布,我迅速冲进雨雾中……
等找到给防洪堰挂柳的人群,只见冯社长正站在土堰外面的齐腰深的洪水中,往大堰上埋青玉米秸。他一见我,以为有上级的电话,“有事吗?”“立山大叔让给你送个围脖,叫你捆住刀口,别一使劲把刀口崩开了。”他接过围脖系到腰间,然后摸了一下我的头小声说:“刀口崩不开,缝了好几层哩,你们俩个真有意思,快回去守电话吧!”
……
那个年代,基层领导干部的作风就是这么个样,他们心中有群众,群众心中也有他们,没有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可是,现在又从自己脑海的记忆里翻腾出来,反而感到新奇、鲜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