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世鑫,当代先锋作家,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安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以文学评论、散文及杂文写作见长,文章散见于报刊杂志、文学平台及文学网站,入选多个版本文集,作品偶获各种奖项。《当代先锋文学》(2020夏之卷)本期头条作家。
文学对现实的关照
——曹军庆《会见日》读后感
我在读到曹军庆的短篇小说《请你去钓鱼》时,就被这篇小说的特有的叙述方式和别出心裁的构思技巧所折服。我认为作家在意境和主题的营建上总是有独到的眼光,他是一个善于“打弯洞”的写作者。他总能娴熟运用叙述手法来加强小说的故事性。秘密设置、悬念和转折是他常用的手段,形成其小说鲜明的标志。在这篇小说里,他不仅仅打了弯洞,甚至还狡兔三窟。读者总能感觉到在平静的叙述中隐藏着狡黠,暗藏着玄机,不得不一口气读下去。可以说这是一篇短篇小说的模板范文。其实,这篇小说是他的诸多小说中一篇题材最为普通的小说,但就写作技巧和表现手法来说,我认为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中短篇小说的写作是他的强项。今天,他的小说集《会见日》终于与读者见面了,而在这部小说集里,我明显地感觉他在写作风格上在寻求新的突破。
《会见日》是一部以戒毒所为题材的短篇小说集。他用了近两年的时间,走进了这样一个封闭的世界,一个特殊的群体。对于那些特殊场所,很多作家甚至民众都不敢也不愿涉足。我记得曹军庆在一次采访中提到“作家从疾病或者以疾病的想象与书写来完成抵达。作家通过疾病或者书写疾病——借以撕开正常的面纱,从而在非正常的孔洞里得以窥见世界的真相。”对于写作者来说,戒毒所也是一个非正常的孔洞。我认为能够在一个非正常的孔洞完成文学抵达或者获得真相的作家并不多,而曹军庆在这个孔洞里完成了20篇不同的抵达,并且他的每一次抵达都有着截然不同的路径,都出人意料。如《耳鸣症》是社会与百姓对毒品的不了解造成了方艳红的人生和家庭悲剧,从而引发人们思考和警惕。《读词典的人》因李应该的主动吸毒进入戒毒所,切身的介入,为郝龙彪点亮理想之灯,唤起自信之心,从而实现了郝龙彪与李应该的双方抵达。《假发套》则是对一个即将退休老干警霍立志先抑后扬的刻画,不断地制造跌宕和悬念,来帮助主人翁实现价值和精神上的升华与重生。同时,也让读者看到了普通人身上英雄潜力与人性的光辉。在他的笔下,这个特殊群体悲剧的形成,可能有在经济大潮面前传统的人性的变化及逐渐扭曲的共同原因,而每一个个体的境况和经历却各不相同,千差万别。
《会见日》充分地体现了作家的悲怜和人文情怀。我非常敬佩曹军庆的担当和勇气,佩服他独到的视角。戒毒所是社会的一个隐蔽的角落,对作家来说是一个较为冷门的题材。很少作家有这方面的经历和体验。因此,要有所建树是很难的。而曹军庆却敢于刺入这个冷门地带,挖掘出走向这个阴暗之地的社会土壤及社会生态圈,提炼出了许多少为人知的内幕和精神内涵。并折射到社会的各个层面,对社会经济文化背景进行深刻揭示。如秦建设因车祸疗伤期间涉毒而害了儿子和家庭。郝家勇因盲目地违规开采石材导致家庭悲剧。简度则是因周围环境影响而主动吸食毒品。在这部作品里,造成吸毒人员的人生悲剧的原因千差万别,但在市场经济和转型时期的人性起伏和人生百态可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这既是这个群体的人生悲剧,也是经济大潮时代人生的悲剧。作家在寻求这些悲剧发生的根源,只有深刻理解了这些阴暗或丑恶的根源,才可能更好地避免悲剧的重演。从他完成的20篇小说来看,他的目的不仅仅是揭示或批判,而是警示和救赎。不论是《在美容院楼上》,还是《读词典的人》,或者《耳鸣症》、《假发套》,对于悲剧人物如何走出困境,作家几乎都给出了不同的出路。在这片心的沙漠和爱的荒原里,作家通过自己的智慧寻求用爱的甘露去浇灌和感化。这就有了郝龙彪、李应该、霍立志等等平凡人物的出现。
文学的使命应该对人们生存的关照,表现生活,才具有社会意义。而特殊群体往往是被文学遗忘的角落。《魔气》是曹军庆几年前写作的一部反应精神病人生存状况的长篇小说,两年前他曾多次到农村养老院、福利院体验生活。他早就把视角投向了被人们忽视的地方。前不久我在一次文学集会上听过曹军庆主席的一次文学讲座,主题是《文学如何回应现实》。他一直在寻求以文学的形式来解决一些现实中的问题。自觉地将写作之根植深于底层社会,着力于表现草根阶层和弱势群体的生存状态,实现文学所应当承载的忧患意识与使命感。对特殊群体的生存境遇和精神生态进行谨慎的观察与审视,并从底层一个个生活的失败者中剖析出种种的原因,引发社会和民众的关注和思考,这是作家的使命和担当。曹军庆无疑是一位勇敢的实践者。
为了《会见日》的写作,他走进了戒毒所,我相信,他的虚构立足于丰富的现实基础,并从现实中抽取了丰富的可供虚构的生活元素。人性本善已是社会的共识。在现实生活中的一些小人物,他们本身并不是生来就是“坏人”,但都是由于某种生活逼迫,最后走向人生的反面。郝龙彪、焦光忠、霍立志、安尔恕,还有那个给花骨朵写信的人,无不如此。曹军庆长于从这些生活中被人们忽视或遗忘的角色中去探寻人性。《会见日》是对底层弱势群体的文化关照,使我们真切地感觉到文学与当下现实并不遥远,并不是遥不可及。他的写作更加强化了文学的现实意义。
曹军庆对自然、物象、行为等客观现象的叙述往往暗藏着强大的暗示和隐喻功能,这正是他以文学的形式对现实的关照。“戒毒所坐落于城市的郊区,对面是监狱,旁边是殡仪馆。”简单地看,这只不过是常见的地址介绍。他在后记中也写到:“我并非要强调戒毒所地理位置的隐喻意义,只不过是碰巧就在那个地方。”但读过他小说的人都知道,他对客观环境和生活场景的不经意描述无不蕴含着深意。他善于用文学的视角去面对现实。他善于借象言意,借助景象和细节的描述去暗示社会环境和人物内心世界,并与人物的心理、经历和命运相呼应。如在《读词典的人》里,“李应该舌头上那个硬硬的东西,只有绿豆大小,在舌苔上慢慢地长大,大到受不了,就能爆炸。”这是不是对人物内心中某种心结的隐喻?或者说是人物内在的心结和郁结情绪的外化?当李应该最后一次让郝龙彪从梦境中平静下来后,他笑着说:“如果那东西一定要爆炸,我会抢在爆炸之前把我的舌头咬掉,”或许,它是否隐喻着社会的某种毒瘤?我们不得而知。“有个护士告诉我,父亲说他儿子尿床,他笑,哈哈大笑,他说他睡在儿子的尿里。”故事的结束,他用这种隐秘的方式来隐喻心结的解除,实现了怨恨的化解和亲情的和解。郝龙彪最终找回了丢失已久的父爱,使悲剧过后的未来更加圆满。
在《读词典的人》这篇小说里,读者很容易忽视《现代汉语词典》意象和隐喻功能,因为这种隐喻很隐秘也非常有技巧。其实词典在小说中的介入自始至终都在无声无息地影响着读者的情绪。“他们把词典正文念到了最后一页,李应该如期出去了。郝龙彪比他晚两个月才出来。”郝龙彪只有小学三年级的文化水平,但他从戒毒所出来两年后,“有人开始叫他书法家了。”通读整篇小说,我们是否可以把词典的意象理解为正直、正义、规范,或者匡正?或者把词典视为知识的象征?知识改变命运。如果确实如此,那么词典的意象与故事的结果就高度暗合。
“楼房的背面与正面仿佛是两重天,新城区都是匆促建成的。后面,背对着的那一则是荒野之地,菜畦、土坑、水塘及无主坟堆。”(《在美容院楼上》)。笔下的自然物景不是单纯的点缀,或者是装饰,它与主人翁悲剧的心理意识和命运密切相关,也可以说它是主人翁心理意识的外化或命运的形象表现。曹军庆长于暗示和意境构造。在人物的精神、命运的烘托方面达到了很高的境界,有着高超的艺术水平。他总是在自觉不自觉地构建着他自己独有的暗示和隐喻体系。
有了毒品,就可能有了戒毒所。《会见日》很好地诠释了亚里斯多德文学高于历史的观点——历史提供了一种现实,而文学提供了现实的多种可能性。拓展了读者的想象空间,丰富了读者的心理体验。曹军庆具有强烈的关怀意识与生命意识。通过自己和人物的内心世界,对现实做出了多种选择,这些选择又给现实提供了借鉴。为人们误入困境,或走出逆境敲响了警钟,提供了启发与思考。激发了平凡人身上的英雄潜质,从而引导他们走向正确的人生方向。他勇敢地走进了这个特殊的群体,试图呼唤生命的苏醒与新生,获得在逆境中的勇气与力量,实现文学的超越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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