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瑞:83年生,江西贵溪人,公民,独立作家,自由诗人。2005年在云南读大学时开始诗歌创作,并和好友成立《坡》诗社。不为谄媚开路,不为虚假超度。
▎高僧之死
我被弃飞来寺已有七年,不知父母是谁,识不得世上更多的人,世人也没几个识得我。自从到飞来寺,我就再没下过山,最远之地莫过于离飞来寺百米的虹溪,虹溪之上有座石桥,名为虹桥,虹桥长满青藤,刚学走路时我就不敢跨过虹桥,总觉虹桥那边有许多妖魔鬼怪在等我,即使我总是一个人怔怔站在桥头,似有跨桥的雄心。时间一久,我便觉得自己只属于虹桥这边,至于另外一边,就好像另一个世界。潜行师傅多次对我说:孩子,若想去虹桥那边走走,你就去吧,我摇摇头说:我就在这边陪着您。从此最多时,只见一老一小在虹桥边打坐看朝霞落日,听晚风溪水。
那年夏天的一个清晨,潜行师傅如往常一样念完经礼完佛,去虹溪边打坐途经寺门时看见一个包袱丢在地上,我被裹在里面不哭不闹,只顾啃手指,还一边瞧着牌匾上那三个金光大字。潜行阿弥陀佛,抱起我就往禅房走。因被陌生人抱起,我一路哭到了禅房,闻声而来的一寸方丈说到:师叔祖,这孩子哪来的?
“寺门抱的,阿弥陀佛。”
“您想怎么办?”
“先好生看养。”
“这孩子来历不明,您就这样养在身边?”
“千面是缘,一面也是缘,他既来之,我则安之。若是日后他的父母想要带回,就让他回;若他长大想要离开,就让他离开。你不必多言,阿弥陀佛。”
一寸回到:“遵从师叔祖佛法。是否要给他赐个僧号?”
“这也不必,他只是身在佛门,以后想入佛门,佛祖自会降名予他。姑且叫他庆生吧。以后他就跟在我身边。”
“只是师叔祖年事已高,又不喜叨扰,恐他有碍您的修行?”
“去山下买两只母鸡,一只公鸡和一头羊来,就当你的修行!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这账记哪?”
“就记你头上,顺便再给孩子买几身衣服,其他你也备好。”

一寸方丈本欲多言,直见潜行师傅敲起木鱼准备为我诵经,便连忙退了出来。
这两年,每逢庙会香客求神拜佛时,我总会躲到菩提树下寻起父母来,当我觉得有人像父母时,就跑过去叫一声,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早已跑回菩提树下,只露出个光光脑袋,心扑通扑通直响,担心有人过来照我脑门敲几下,又急切希望他们能追过来说是我的父母。众人只觉我是儿戏,没多在意。打懂点事起,我在脑海想象过无数次父母的模样,夜夜都想,只可惜每次想的都不相同,今夜这般,明晚又那般,千变万化,我有时也埋怨自己,连父母的面目都不曾记得。一寸怕我影响香客敬神礼佛的心情,在大雄宝殿之内总对我怒目而视,只不过他无金刚的威严,当然这事我可不会告诉潜行,我确实不该打扰佛门清净。
同龄人玩过的玩具,坦克大炮、变形金刚,或是植物大战僵尸,我都没玩过,只在小孩随父母来寺里烧香时才偶尔见过,潜行见我总是盯着他们看,就假装问我:庆生,你是不是想要那个玩具?我摇摇头说不是,其实我只是在看别人父母长得如何,又是如何牵住自己孩子的手,不过高僧还是帮我要了一个蜘蛛侠,我握在手中也不说话,只顾盯着别人父母看,潜行明白,他只是不说。倘若不是我的存在,潜行平常是不会到前殿来的,就算是法会时他也只是在自己禅房礼佛。他在飞来寺已有一甲子时光,若不是上个世纪60年代初因饥荒从河南逃难至此,恐怕早已饿死路边,战争年代他没有饿死,和平年代他却差点饿死,他比我应该更要悲惨一些;但他又比我好一些,他至少知道父母因何而死,死在何处,而我却不知父母因何而生,又生在何处,为何要我弃于这飞来寺。这么多年,我就像飞来的一样,潜行也时常这般说我,说我是佛祖给他最大的善果,他看着就觉很甜。
潜行时常会带我去虹溪里抓鱼,然后去掉鱼鳞,掏光内脏,煮汤给我滋补身体,一寸方丈和其他和尚见状总会阿弥陀佛,捏住鼻子绕道而走,而潜行却笑呵呵的,一点也不介意那鱼腥之味。最有趣的就是捡鸡蛋,每次母鸡咯咯叫时,潜行就会停下木鱼说:庆生,该去捡鸡蛋了,然后我就飞奔跑去鸡窝,把暖暖的鸡蛋握在手心,想着晚上又能吃荷包蛋炒饭了。
这时,禅房内又响起了潜行师傅的木鱼声,而我正站在他为我做的秋千上,把自己晃得很高很高,试图晃过禅房窗户,他也只是说:庆生,小心别摔下来,我说:放心,你敲你的木鱼,我荡我的秋千,潜行就继续敲起他的木鱼,再没提醒我一句,只是没过多久他竟然端着木鱼坐到门口一边敲木鱼一边看我荡秋千,他看我荡到半空竟然笑了,一时忘记敲他的木鱼,我就说:你还不敲你的木鱼,他才敲起木鱼。我一边听着他敲的木鱼,一边看着武夷山中的蓝天白云和群鸟,似乎跨过那座虹桥到了更远的地方。
就在我们一敲一荡时,一寸方丈急匆匆走了过来,我俩盯着他看,他对潜行说:师叔祖,政府派人来了,想让您亲自为他们祈福,他们此刻正在主殿喝茶等您。
潜行说:“他们来了,与我何干?阿弥陀佛!”
“可他们指明要您祈福,说您是得道高僧,佛法无边,如能得您祈福,他们一定能鸿运当道,国富民强。”一寸说完,转过头来对我说:“庆生,你别再荡了,下来。”接着又转过头看着潜行。

潜行没接他的话,只是对我说:“庆生,你荡你的,只是手抓紧些,脚站稳些,不然容易摔下,四脚朝天。”说完这才对一寸说:“你怎么迎他们来,就怎么送回去。我是不会为他们祈福的。”
一寸深知潜行性情,奈何不得,就赶紧去了。没过多久,他竟带着那些人来到潜行的禅院,气势有些汹汹,每个人胸前都戴着一个红星,他们必定是横行惯了,从来没得到过这种礼遇,无论一寸怎么说都劝不住,就算他说自己以飞来寺的方丈身份亲自给他们祈福,他们都怒不可止,定要前来看看潜行到底是何方神圣。我见这架势,立马架住秋千,不再荡起来。潜行却说:“庆生,别停,你荡你的。”这才双手合一问到:“阿弥陀佛,请问各位前来贫僧禅院有何贵干?”
那个领头的跟着双手合一说:“听闻高僧在本寺修行六十年,佛法高深,慈悲为怀,政*府想请高僧为我*党祈福,佑我*党青山常在,百年绵延千年。”
潜行回到:“阿弥陀佛,老僧身居红尘之外很久,早已不问世事,你党是否绵延千年,这是佛法之外的事,佛法无边,但有时也是有边的,我不便插手,还请你能理解佛法的难处……”
一寸在一旁急得乱了方寸,竟然插嘴潜行师傅的话,他说:“请师叔祖三思,不为您自己考虑,也请为飞来寺全寺上下考虑。”
潜行斥到:“阿弥陀佛,我这般选择,正是为飞来寺多年的声誉着想,你身为方丈,竟违背佛祖宏愿,身在红尘外,心在红尘内。如今我当政府官员的面点拨你,还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接着对那些人说:“让你们见笑了,一寸修行多年还未得法门,请见谅。不过,祈福可以,但我不愿为某党某派单独祈福,我只为天下苍生祈福,为飞禽走兽祈福,若你们今日为苍生而来,为个人而来,我定会毫不犹豫为你们祈福,我佛慈悲,阿弥陀佛。”说完,双手合一,向那些人鞠了一躬。
我在一旁继续荡着秋千,尽量压低了声响,潜行的我话听不懂,只是感觉他似乎遭到了那些人的为难,我从未见他神情如此严肃过。还没等众人回话,潜行就开始敲起木鱼,开始为他们祈福。他一直敲,一直敲,念的佛经我听不懂,只见那些人起初在一旁毕恭毕敬,时间久了,个个都不耐烦起来,一寸方丈和后面陆续到来的和尚倒是跪在四周跟随潜行念经。
暮钟响起时,潜行已经敲了一个小时木鱼,我早就荡累了,坐到秋千上打起瞌睡来。那些人终于耐不住,领头的说:“阿弥陀佛,多谢高僧祈福,天色渐晚,还请您就此歇息,我等先行下山,日后还有叨扰之处,望请谅解。”

潜行收起木鱼槌,说到:“阿弥陀佛,临行前,贫僧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我如何来飞来寺?”
领头的说:“不知,还请高僧详解。”
潜行说:“答案自在天地中,自在苍生间。你们请回,以后勿以党派之名前来飞来寺,请恕贫道不便远送。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转眼又对众僧说到:“你们也起来,一寸你且送送他们下山,叫他们别再来飞来寺打扰我等清修。”
一寸早就汗流浃背,不曾想到潜行会如此不留情面,也不给自己这个方丈一点颜面。他赶忙起身,跟在那些人身后,待出禅院大门时,他便和那行人解释到:“烦请各位施主多多谅解潜行师叔祖,他多年身居山中,不闻山外之事,你们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就是,我虽佛法不高,好歹也是一寺之主,受众人敬仰。”
领头的说:“这就好,政府打算借贵寺宝地,举办一场大型祈福会,届时不仅你们要诵经祈福,还要以佛乐为奏,唱一些歌曲,比如《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我心向党》什么的,具体曲目,届时我会让秘书以微信发送给你,不知方丈是否有异议?”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没有异议。不知你方才在大雄宝殿所说的给敝寺拨款扩建敝寺及修缮老旧佛堂,可否当真?”
“政府说的话,何时假过?定当不负所约,还请方丈日后抓紧排练,这可是要现场直播的。”
“放心,本寺常办法会有组织经验,众僧也常吟唱佛经,只要曲目一到,我等必定日夜抓紧排练,不误政府大事。”
“此等甚好,甚好,只是怕潜行高僧会从中作梗,还请方丈多加相劝。噢,对了,方丈可知潜行高僧因何入寺为僧的?”
“我等也不知,只知他今年八十有余,至于因何入寺,从未听人谈及,就算是我师傅在世时也不曾提及。”
“那好,此事也不打紧,到时会有人先送一批会场所用器材入寺,这也方便你们行事。一切事宜,我会安排秘书和方丈接洽。还有到时打款是打到哪个账户?”
“还是施主考虑周到,就请打至贫僧的账户,敝寺一切日常开支都经贫僧之手。敝寺如今香火旺盛,众生安居世间,贵党之功居首。”
领头的人笑了笑,说到:“哪里,哪里,山外有我党坐镇,山中有方丈领众僧祈福,虽说一个无神论,一个有神论,但都为苍生泽福,何分有神无神?”
一寸点头称是,说到:“施主所言甚是,看来是贫僧师叔祖修行浅了。”

“岂敢,我等还是敬服潜行高僧,方才听他祈福,方知他乃世外高人,只可惜他不愿亲为我党祈福,看来还是缘浅福薄了些。不过,有方丈在,定然也能洪福齐天,天下太平。”
眼见出寺门,来到虹桥,一寸方丈笑言:“多谢施主抬爱,政府托办的事,敝寺定会全力以赴,佛祖以慈悲为怀,知施主与贵党如此珍视天下万民,那日定会佛光普照。”
“多谢方丈法言, 那我们一言为定,后会有期。”
“好,施主一路走好,阿弥陀佛。”说完,一寸方丈望向落日,霞光万丈,晚风吹拂,心甚舒畅。
他们走后,潜行师傅就招我去他身边,说:“庆生,我给你做蛋炒饭吃去,吃完我们就去虹溪边上,夏日晚霞很好看,不知我还能和你一起看多久。”我说:“好,您得陪我看到一百岁,别看您年纪大,有时您也说胡话。”潜行拿木鱼槌敲了敲我的脑袋,笑着牵起我的手去了我们的小厨房。我活蹦乱跳,只是他忧心忡忡,就凭这七年时光,他不说,我还是能察觉的,难怪他时常夸我有慧心,只是身世可怜了些。吃完蛋炒饭,我俩和往常一样去了虹溪边,他打坐敲木鱼,我打坐像活鱼。
三日后,那些人把音乐器材送到飞来寺,这在寺内引起了一场小骚动。一寸方丈甚是欢喜,他从没见过这等高级货,一边感叹政府办事效率高,一边东摸摸西摸摸,放光的小眼睛就像见到了孤本经书,他还不忘叮嘱众僧一定要保护好这些器材,否则的话就自行去戒律院领罚三天。当然曲目他是早早得知的,不然也不会前两日就开始安排众僧私下里背诵歌词并试唱。因事先安排妥当,如今器材一来,一寸即刻组织僧众站好队形,把整个流程再次细说后,就让他们一遍一遍排练,甚至午饭都是在寺院法场吃的,日落山头前,众僧就能以较好的姿态和情绪投入到歌唱当中。
一寸念众僧一日排练辛苦,就说今日晚间诵经免了,这让众僧很是激动,当然他们并没歇息,只是一个个躲到殿前房内,林间溪边各自磨练唱技去了。看到这番勤奋景象,他在落日余晖中连忙掏出华为手机给那个秘书发了条语音,甚至还偷录一段视频发过去。秘书知情后也甚是欢喜,回复方丈两个字——甚好,赶紧把那偷录视频发给领头的,随后领头的也回复他两个字——甚好,至于他接下来要把这段视频发给谁,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就像食物链,好比在虹溪看到的那样: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如此看来,一寸就该是虹溪里那软趴趴的泥巴了。
自从那些官员离开飞来寺后,这几天潜行除了给我做吃的,白天几乎不曾出过房门,期间只吩咐我找来一叶师傅,甚至一寸方丈好心好意前来问候都被他挡在门外不与之相见,只在禅房内一直念经礼佛。黄昏他就牵起我的手穿过飞来寺来到虹溪边,他一边念经,一边陪我看落日晚霞,偶尔也凝视我,甚至让我坐到他怀里,他捏着我的脸蛋,我摸着他花白的胡须,晚霞还是那么美,青山还是那么绿,溪水潺潺,晚风绵绵。

祈福会当天,潜行诵完晨经叫醒我,看我吃完红糖蒸蛋,便带我在飞来寺走了一圈,最后来到寺门,他指着一块青石板和我说:庆生呀,你知道不,七年前我就是在那看到你的?我说:你早就告诉我了,接着他又说:你那会才有巴掌大。我反驳道:胡说,你之前说我有片莲叶那么大,我咋越来越小了呢。他笑笑不说话,转而凝视起飞来寺山门,随后我们来到虹桥边,我小声问他:“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要跨桥而去,您觉妥当吗?”
潜行说:“孩子,不用问我,你问自己的心就好,如果你想离开,我不能拦你,佛祖也不能拦你。天地之大,路有千万,但我们能走的只有一条;人间复杂,世人千万,能拦住你的也只有你自己。如果你想留在佛门,你的法号就叫雪个吧,阿弥陀佛。”
我似懂非懂,点头又摇头。潜行说:“我们走吧,时候不早了。”途经法场时,一寸正紧锣密鼓争分夺秒组织僧众搭舞台,摆主席台牌位和其余座次,他们铁了心要献唱给那些人听,接受他们的检阅。潜行对众僧一一颔首,微笑,我们回到禅房不久,一叶也到了。然后他对我说:“庆生,你出去玩会,我没叫你,就先别回,我和一叶有些事要再说到说到。”他摸了摸我的头,又说:“孩子,以后自己玩时要注意安全。”我说:“好的。”没过多久,潜行让一叶也离开了。
我在寺内上蹿下跳,晃荡一个小时左右,祈福会快开始时,我坐到大雄宝殿高高的台阶上准备看他们祈福表演,没多久一叶便前来寻我,叮嘱我呆他身边哪也别去。待到那歌声传遍整个飞来寺时,一团火光慢慢在寺院升起,僧众们尽情歌唱,听众也极尽享受俗媚之歌,谁都不曾在意。突然火光爆裂如雷,飞来寺刹那间万千金光轮转,由地射向苍穹。众人纷纷起身寻声逐光而去,发现潜行已自焚圆寂,刚刚那异象定是潜行圆寂时灵魂升天所致。一寸见状顾不得方丈身份瘫软在地,一时不知如何向政府解释,众僧见状立马换了一种声调齐诵往生佛经。
我挣脱了一叶飞奔而去,只见潜行枯坐火堆之中,似在向我微笑,我默默回到禅房把他送我的蜘蛛侠送进火堆,随后长跪不起。五年之后世间再无庆生,只有雪个。
萧瑞2021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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