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子状元传奇》小序
文/陈守印
东原传奇事,状元父与子
原著毕长代,享誉载史籍
才女雷道菊,连载作分期
吾辈皆有幸,寻踪赴故里


第二十六回 综合治理
上回说到梁固在密州大力倡导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对贫困地区实行预购法等等优惠政策,使得全州大治,民众有口皆碑。在魏知州的大力推荐之下,二年后,梁固调到沂州府担任知府,依然保持密州之风,行走于乡村,解难于民间。
有一天,梁固又来到辖区岱东县微服私访。在一个叫梨花峪的小山村里,正遇上一家村民办喜事,一对新人刚刚拜完天地,还没有来得及入洞房,就看到几个衙役模样的人,如狼似虎一般一拥而上,要将新郎带去服冶铁之役。一家老小哭哭啼啼,难分难舍。一对年过花甲的老夫妇对官差们苦苦哀求说:“官爷,我们的儿子刚拜完天地、还没有入洞房,请您行行好,就宽限一天,叫他明天再去吧!”
这时,衙役中一个小头目模样的胖子上前一把抓住老汉的胳膊,瞪着一双三角贼眼大声吼道:“皇上有旨,冶铁时间紧任务重,一刻也不能拖延,休得啰嗦,不去就是违抗圣旨,就得杀头。”说完,又是一把将老人推开,准备把人带走。
梁固见此情形,就上前拦住几个衙役,对那个小头目说道:“请官爷开恩,放了他吧,哪有新婚之日就让新郎去服役的道理?”
那小头目将梁固上下打量一番,一看梁固不像是本地人,便问道“你是什么鸟人?如此大胆,竟敢来管老子们的事情。”
梁固笑着说:“在下不是大胆,只不过是新郎家的亲戚,来喝喜酒的。冶铁那么多人也不差他一个,请官爷多多关照,宽限一天,明天再去不迟。”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往其手里塞了二两银子。
这小头目得了银子,一改方才横眉冷对的样子,眉开眼笑起来:“还是你会办事!好说、好说,明天就明天。”接着就吩咐着手下几个人放了新郎,并招呼着一起走了。
看到衙役们果真离去,新郎一家人对梁固千恩万谢,非要留他喝喜酒不可。尽管是盛情难却,梁固依然对他们说道:“我还有事,喜酒就不喝了。”一边说着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递与老翁说道:“我看你家里也不富裕,这点银子,你补贴一下家用吧。”老翁再三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一家人又是千恩万谢,直到梁固走远了,他们还像是在做梦一样,站在路上往远处眺望。
原来朝廷在岱东地区采矿冶铁,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岱东铁矿石和煤炭煤矿品质优良,冶炼的钢铁及炼铁的焦煤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采矿和冶炼业成为岱东当地的支柱产业,轮流到矿山铁厂做工也是当地百姓经济收入的主要渠道。但近些年来官矿勾结,欺上瞒下,中饱私囊,采矿冶铁却成为当地老百姓的一大灾难。去服役的人不但拿不到工钱,还要自带粮饭;工伤事故不仅不给治疗,还要给矿上缴误工费;遇到重大事故死了人,老板不仅不给丧葬费抚恤金,还威胁恐吓不准声张,更不准告官。这些年来,凡是采矿冶炼的劳工绝大部分都被搞得倾家荡产,苦不堪言。
梁固得知这一情况后,心情十分深重,立即来到当地县衙。知县魏效国与梁固曾是旧识,亦有些交情,经反复商议后,决定下午由县尉高令吉陪同先到矿山及铁厂去实地考察,然后再根据具体问题商议对策。却未料天公不作美,梁固在驿站刚吃过中午饭,还未出门,就见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如同盆注。看着眼前的光景,梁固无奈之下摇摇头,只得暂且住下,待雨停后再说。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天亮后,仍没有要停的意思,梁固不免有些急躁,起床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并不时向窗外看望。正在此时,只听得有人一边敲门一边大声报告:“梁老爷,大事不好!”
梁固急忙开门一看,原来是一名衙役被大雨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冻得浑身哆嗦,嘴唇发青,怀中却抱着两把雨伞。见此状况,梁固一边拿毛巾帮他擦拭身上的雨水,一边说道:“不要慌张,有什么事慢慢说来。”
衙役稍稍喘息后说道:“凌晨时分、山洪暴发,造成山体滑坡,山下梨花峪村被泥石流冲垮,数百人下落不明;洪水涌入煤矿洞内,大约有二百多名矿工被困洞中。”
梁固一听,立即命令衙役:“快去请高县尉!”
衙役道:“县里几位老爷已经都去了矿区。”
梁固道:“既然如此,赶快前面带路。”说罢,接过衙役递过来的雨伞,一边撑伞一边随衙役冲出门外、向矿山方向跑去。
当梁固顶着狂风暴雨跑到矿洞附近时,魏知县、张县丞与高县尉已经带领几百名衙役士兵在此等候了。见到梁固后,便急忙迎上前去,刚想行礼,被梁固一把拉住说道:“情况紧急,无需客套,先救人要紧。魏大人与张大人率一部分人去抢救被洪水冲走的乡亲们,多带绳索竹竽;高大人与本府一起抢救洞中矿工。”说罢,立即分头行动。
话分两头,却说当梁固与高县尉一起来到矿洞进出口时,立即被现场一幕惊住了:只见平地积水约三尺多深,洪水连同雨水如同黄龙巨蟒般地向矿洞内倾泻;矿洞旁边围满了闻讯而来的矿工家属正在哭天喊地,有两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则拼死要活地要往洞口中跳,说是要与自己的丈夫儿子死在一起,却被身后几个年轻后生拦腰抱住,动弹不得,只是朝天嚎叫。
见此状况,梁固立即对高县尉说道:“三人一组,先用沙土袋子将洞口围住,截断水源再说。”高县尉答应道:“是,下官遵命!”随即领命去了。
梁固紧走两步站到一个露出地面的矸石堆上,向人们高声喊道:“乡亲们,我是知府梁固,非常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但是哭喊无益,不能救出我们的亲人!现在,请大家后撤,让出场地,配合官府救人!”
人们听到这番话,好像看到了希望,立即向后撤退,让出洞口空地。年轻力壮的人们则纷纷找来工具,投入到抢险队伍之中。高县尉带领着士兵迅速用沙土袋子将洞口围了起来,形成一个大大的围堰,流向洞口的水流暂时被截断了,但暴雨依然在下,洪水丝毫没有减少的意思,眼看又要漫过围堰。人们刚刚放下的心又马上提了起来。
正在紧要关头,一位老汉在两个年轻人的搀扶之下来到梁固跟前说道:“知府大人,这里的地形我熟悉,这东南方向就是一条百丈深沟,由一道石墙挡着,扒开石墙,这洪水就自然流出去了。”
梁固闻听大喜,仔细一看竟是昨日赠予银子的老翁,不由伸出双手扶住老翁道:“谢谢老人家,真是天助我也!高县尉!赶快带人去扒墙泄洪!”
高县尉应声答道:“是!”同时朝士兵们一招手:“大家跟我来!”
石墙被扒开后,洪水顺势流入深沟,很快就露出了地平面。人群又把注意力转向了洞口,有些人甚至想下井去看个究竟。梁固高声对人们说道:“请大家不要慌乱,听从本府调度。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里,百姓称官员为父母官,实际上,老百姓才是官员们真正的衣食父母。士兵弟兄们,今天就是我们报答父母的最好时机,我们的亲人被困在矿洞之中,我们该不该去救他们啊?”
士兵们都被梁固的言行感动了,大家齐声振臂高呼:“应该!应该!!应该!!!”
“好!本府谢谢你们,我们的衣食父母也谢谢你们。高大人,准备好绳索、火把,立即进洞救人!”
“回大人,已经准备完毕!”高县尉说完大手一挥,再次对士兵们大喊一声“大家跟我来!”只见士兵们手持火把、锨镐等物,腰中用一根长绳相连,跟随高县尉依次进入矿洞。
矿洞之中,一片漆黑,水漫腰脐,高县尉走在最前方,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用竹竿探路,士兵们徐徐跟进,走边喊:“有人吗?请往这边靠拢!”
“我们是官府救援队,请到这边来!”
当队伍前进约一里多地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呼救的声音:“快来人啊,我们在这里呢!”
高县尉听到后喜不自胜,与士兵们寻声过去,只见前方左手拐弯处,有一个极大的场地,高出巷道近二尺,原是存放采矿工具、物料的地方,井下约二百多名矿工全部聚集在这里。
原来,当外面下暴雨的时候,矿工们并不知情,可到了该换班的时候,接班的人没来,洪水却不请自到了。眼看着水往上涨,人们开始慌乱起来,准备逃生,可是井下的大把头史有才不干,说是只要接班的没来,大家就得干下去。可把大家气坏了。
这个史有才原是矿主桑天良的远房小舅子,凭借他姐夫的关系当上了井下监工的总把头。平日就对大家凶神恶煞一般,连喘气的功夫都不给留,人称“死要财”。如今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他竟依然不顾这么多人的死活,逼迫大家继续干活。多年来的积怨终于在这一霎间爆发了,几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不用分说一拥而上,一阵拳脚如同暴风骤雨一般落在“死要财”身上。那“死要财”开始还嘴硬,后来则求饶,最后连哼哧的劲也没了。一个叫李四的小伙子还觉得不解恨,又朝他头上踢了两脚才算拉倒。
这时,年岁最大、最有主见的老矿工李大叔开口了:“大家伙气也出了,祸也闯了。下一步该想想怎么跑了。”
所有的矿工都把目光投向李大叔,纷纷说道:“李大叔,您说吧,您说咋办就咋办。”
“对,李大叔,我们都听你的。”
“李大叔,您就快拿主意吧!”
“好,既然大家信得过,我就不客气了!进矿井不远的地方有个空场,大家记得吧?”
“记得!记得!”
“哪好,老刘兄弟,你抓紧时间带领大家都到那边集合,那里地势高,一般的水漫上不去。等水势小了以后咱们再出去。”
有人问道“李大叔,你上哪里去啊?”
“先不要管我,来几个年轻的,跟我去把死要财埋了。大家都记住,死要财今天没到井下来。”
大家异口同声答道“记住了,谁也没看见他!”
“好,谁要是说出去,就和死要财一样的下场!”
“放心吧,李大叔,大家都是苦大仇深,没人愿当奸贼。”
“那好,你们大家先走,我们几人随后就到。”
就这样,井下所有的矿工在李大叔的带领下,有惊无险地全部获救,当人们爬出矿井,无不与在井口等候已久的亲人们抱头痛哭。那泪水、那哭声实际上是对重获新生的矿工们的真实祝贺。
再说魏县令带领的救援队伍沿山洪形成的河流搜寻,整整一天的功夫,救起了男女老少共计五百多人,还有一百五十多人下落不明。眼看已近亥时,人们饥寒难忍,只好暂时收兵,将灾民暂时分散安置在山区附近几个受灾较轻的村庄里,待天亮以后再说。
梁固与魏县令几人碰头后,互相通报了各自的救援情况。分析了灾情造成的损失,商定了救助方案,决定第二天由高县尉带三百名士兵和衙役继续搜救失踪人员,梁固与魏县令带领其他人员到梨花峪村看望受灾的乡亲们。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梁固率领县衙官员差役来到梨花峪。山谷中,往日祥和的村庄已经被滑坡的半座山头所彻底掩埋,令人发指、惨不忍睹。数百名男女老少正在各自忙碌:有的试图从泥浆石块中扒找自己的亲人,有的悲怆痛哭,有的暗自流泪…… 看到梁固一行人到来,却不知所措。
这时,昨日获救的矿工们认出领头的人就是知府梁大人,有些被救的村民也认出其中有救他们的魏县令以及众多的士兵、差役。人们在几位老年人的带领下,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感谢青天大老爷的救命之恩、盼望青天大老爷帮他们重建家园,恳求青天大老爷为他们做主,严惩这次天灾人祸的罪魁祸首——矿主桑天良。
看着眼前这些勤劳善良、忍辱负重、无辜受害、对未来生活又充满希望的人们,梁固心中百感交集,拉着魏知县一起,快步走上前去,把几位老人一一扶起,然后又招呼大家:“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受苦了,请大家站起来说话,梁某一定为你们做主。”
大家听了梁固的话,心里感到暖洋洋的,都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梁固对几位老人说道:“不要慌,有什么冤屈、什么要求,尽管说,相信本府一定能够为你们主持公道。”
“青天大老爷,您是不知道啊!”为首的王老汉刚一说话,委屈气愤的泪水就流出来了:“我们祖祖辈辈都住这里,以务农为本、以种果为生。这十里山谷全是梨树,每年春天梨花盛开的时候,漫山遍野一片雪白呀!”
魏知县悄悄地对梁固说道:“据说唐代著名诗人岑参就曾经多次来此地游览,他在诗里所写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名句就是以此地美色为背景写出来的。”
“噢!”梁固不置可否,反问道;“既然如此,何时变成这荒山秃岭了呢?”

这时,矿工李大叔见王老汉情绪不能自控,便上前行礼答道:“十年前,我们本县一个叫桑天良的恶霸,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渠道,竟然从朝廷工部买来一纸公文,说是将这方圆百里的山头全部买下了。我们气愤不过,告到各级官府,可都说他的公文不假,我们也只好认了。从此以后,我们这里可就倒了大霉了。他雇了许多人,日夜采矿,炮声隆隆,震得人们晚上连个素静觉都睡不成。他还派人把整个山区全都封了起来,不许附近百姓上山砍柴、割草、采药等等,对不听话的人,轻则揍一顿,重的则抓起来去给他出苦力、挖煤、采矿、炼铁,还得家里送饭啊!青天大老爷,这大宋天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这几百年了,这里的老百姓都是靠山吃山生活过来的呀!”
“不光这些,他还假借官府甚至是朝廷的名义,成立所谓的‘护矿队’,穿上官府的衣裳,假冒官差,到处抓人。在矿上设公堂、建牢房,残害百姓啊!”
“没用几年的功夫,他就把一座座古木参天、绿荫蔽日的青山、宝山全给败坏完了呀!”
梁固注意到,这是一位有文化的老先生,就对他说道:“请这位先生受累,把乡亲们的仇恨、把桑天良的罪恶都写出来,形成系统的状子,以便于本府审理此案。”
矿工李大叔看出了门道,忙对梁固介绍说:“梁大人,这是我们村里教书的张先生,学问大着呢,让他办这个事,保您满意。”
梁固听后连连点头说道:“嗯,如此甚好!那就请张先生辛苦一番,写得越细越好、越快越好。”
张先生回礼道:“请大人放心,老朽早已料到他不会有好下场,故而早已将状纸写好,并随身携带,只盼望这一天及早到来呀!”
梁固对张先生的先见之明不免感到意外,便问道:“先生如何得知他不会有好下场?”
张先生说道:“古人说得好啊,‘多行不义必自毙’!而这个恶贼从来就有没干过好事。老朽这一把岁数,也见过一些坏人、恶人,但是,就没有见过这么坏、这么恶的人。有一年,我就曾经亲眼看到有一个外来的年轻后生到本地要饭。因不知底细,看到他家高墙大院,朱门豪宅,就以为是好人家,就到他家门口讨要。没想到这个恶贼非但不给,还让家奴放狗咬人取乐。他那些狗都是经过训练的,格外凶猛,像小牛犊子那么大小,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直咬得那孩子在地上打滚、疼得孩子没个正腔地叫。他们一家人却高兴得前仰后合,合不拢嘴,还一个劲地给狗喊号子,加油助威。那后生也是被咬急了,下手又不知轻重,就用手里的打狗棍打了那狗一下,不料想正巧打在了狗的耳门上,一下子竟然把那恶狗给打死了。这可就惹下了塌天大祸,被他爷们摁在地上拳打脚踢,打了个半死不说,还硬逼着那孩子给狗披麻戴孝,喊着‘狗爹 ’,以孝子礼给狗下葬。事后,又逼着人家那孩子给他家白白当了三年长工,还清了葬狗的费用才算了事。梁老爷,您说说,他们这一家子还有一点人味吗,还能算是人吗!”
张先生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袋子,双手捧着递给梁固说道:“老朽里面所写全是事实,有山里山外一千多人用鲜血摁的手印。”
听到张先生的诉说,梁固心中不由得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起伏,他一边接过张先生递过来的状子,一边回味着张先生的控诉,又回想起在密州时许老汉曾经讲过的事情,心里暗暗说道:这天下还真有这么巧的事,还真让我给碰上了。血债必须血来偿,无论如何,也不能轻饶了这个恶贼。
安抚好灾民情绪之后,梁固问魏知县:“那桑天良现在何处?”
魏知县回答道:“下官已于昨日将其父子六人悉数收监,听候大人处理。”
“嗯,很好。他有多少家产?”
“金银财宝现在难以查清,在各地的钱庄店铺也不止百家,土地百万余亩,房产少说也得数千间以上。不要说在本县,即便是在全府、全路也得算是首富。”
“那好,暂且将他在本地的房产拿来安置灾民,吃喝花费全部从他家里支出,待事过之后再将土地分与民众。当务之急,我们现在立即提审桑天良。”
“是,下官马上派人准备。”
轿子内,梁固认真翻看着张先生所写的状纸,眉间皱起几道竖纹,口中喃喃自语道:“好一个狗贼,竟是如此胆大包天!”
县衙大堂上,梁固正襟危坐,左边魏县陪坐,右边师爷准备记录,数十名衙役公差手持水火棍站立两旁。只听得梁固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带人犯桑天良!”
两班衙役齐声高呼“武——威!”
堂口班头高声传令:“带人犯——桑——天——良!”
堂外四名差役闻声立即将矿主桑天良半拖半架带上堂来。
那桑天良十几年来已经习惯于作威作福,身子极度肥胖,衙役们一松手,便立即趴在堂前,如同一只等待被宰杀的肥猪,瞪着两只贪婪狡诈凶残又有些不甘绝望的小眼睛四处张望。就好像一只处在波涛漩涡之中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野兽,幻想着如何能够捞到一根救命稻草,渡过这一难关。这时魏县令朝衙役们一使眼色,衙役们会意,立刻过来几个人,将桑天良扶正跪好。
梁固看着这个祸国殃民的人渣,想到被其毁坏的群山、被其压榨的矿工、那些被洪水冲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梨花峪乡亲,不禁怒火中烧,再拍惊堂木,强压满腔怒火问道:“桑天良,尔可知罪?”
桑天良身体雍肿,难以支撑,只得伸出两只胳膊支在地上,硕大的头颅向下垂着,听到梁固问话,只好费力地抬起头来,看了梁固一眼说道:“小民愚鲁,不甚明白所犯何罪,请大老爷明示。”
“好,既然如此,本府教尔明白。来人哪!”
听到知府大人召唤,县衙的差役们格外兴奋,昨天大部分人都跟着梁大人抗洪救灾,亲眼目睹了梁大人为救矿工舍生忘死的感人行为,无不从心里敬佩。今天尽管疲劳未消,应声依然格外响亮:“在!”
“教他明白所犯何罪!”
“是!”衙役们对这个横行霸道的恶棍早已恨之入骨,平时只是暗下狠心而无机会,如今有了梁老爷的命令,心里那个痛快立马显露出来了,附近几个衙役捷足先登、一拥而上,有拧胳膊的,有薅头发的,有打耳光的,有个衙役感觉用手不过隐,干脆脱下鞋来用鞋底抽打,直打得桑天良鬼哭狼嚎、喊爹叫娘:“青天大老爷,快别打啦,小人明白啦,小人罪恶深重,全部交待!”
“那好,将你所犯罪行一一招来,如若不然,大刑伺候!”
两旁的衙役们一看到桑天良服了软,更加来劲,一齐将手中的水火棍用力猛击地面,高声呼喊“威——武!”

那桑天良平日里习惯了养尊处优,被人伺候,各级官员无不笑脸相迎,哪里受过这种待遇,何曾见过这种阵势。只吓得魂飞魄散,胆战心惊,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我不、不、不该、该、该私买矿山,我不、不、该、该毁坏山林,我不该不给矿工工钱,可是我也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我也是花了钱的呀,我有官府的批文啊!”
“钱花给谁了?批文何在?”
“十万两白银送给了工部的徐尚书,批文现存在小人家内大客厅中堂后面的壁柜里面。”
“魏知县!”
“下官在。”
“立即派人去取!”
“是!”不大功夫,差役便将批文取来呈递于梁固,梁固仔细察看,认定确是实物,对徐尚书年前忧郁而亡的原因似乎有所释疑,心中不免格外沉重,遂放于一旁,对桑天良喝道:“桑天良老儿,你这刁民贼子实在是可恨之极。想那山川矿藏经亿万年天地之造化,历千百代祖宗之佑护,方才流传至今;乃是国家之神物,为百姓之依靠,岂能由尔等屑小之辈与贪官污吏私下买卖?那徐尚书收了你的十万两白银之后将这矿山私自出卖出于你,自知早晚罪责难逃,自然是心神难宁,长年惶恐不安,已经于年前抑郁而亡!不知你做何感想?”
“哎呀,知府大人,小人冤枉!小人买下矿山经营,不过是想赚两个钱花而已。徐尚书死了,与小人有何关系?”
“想那徐尚书不过四十七八岁,如日中天,正值壮年之际,若非你这狗贼用尽千方百计向其行贿,逼其贪赃枉法、生成心病,何至于早亡!时至今日,你凭借这一纸公文,已然挣下了数以亿万的家产,而对你的恩人早逝竟无丝毫的同情之心,与禽兽何异?”
“老爷有所不知,当年小人送他十万两白银的时候,那是作了大难的,能借的都借遍了。他可是眼睛连眨都没眨就收下了。”
梁固听了桑天良的狡辩更加气愤,再拍惊堂木之后说道:“老贼休得猖狂,事到如今,事实已经大白于天下,岂能容你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尔贿赂朝廷重臣,使其贪赃卖法、以致惧罪而亡,此罪之一也。尔既然将矿山买下,就应善加管护,让百姓采拾山珍于峰峦之中,使乡邻耕种稼禾于谷峪之间。岂不闻兔子尚不吃窝边草,尔却苦苦相逼,断其生路,简直是禽兽不如!此罪之二也。尔开矿冶铁,就应出钱雇工,使其能够养家糊口,维持一家老小生计。尔却假借朝廷名义强行征派民夫,不付报酬,置其死活于不顾,实乃蛇蝎心肠、人面兽行,此罪之三也。尔买山采矿本为牟取暴利,乃是个人行为。却在矿区建立非法武装,私设公堂、牢房,残害矿工百姓,设国中之国,立法外之法,图谋不轨,等同谋反。真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此罪之四也。尔滥砍滥伐山上林木,导致山洪暴发,毁灭山下村庄,使数千人无家可归,数百名矿工几乎丧身井下,一百五十余名乡亲至今生死未卜,此罪之五也。尔不仅自身横行乡里、胡作非为,而且纵子行凶、欺男霸女,荼毒善良,败坏民风。让乡邻人人闻风丧胆,使路人个个望而生畏。真可谓丧心病狂、丧尽天良,此罪之六也。桑天良,如此六大罪状,即便是灭尔九族,也难消百姓之深仇大恨!尔可口服?”
桑天良的心理防线此时已经被梁固的严词正义所彻底击垮,自知罪孽深重,只能低头认罪答道:“口服、口服。”
“可心服?”
“心服、心服。”
“可认罪?”
“认罪、认罪,草民认罪伏法,任凭大老爷发落。”
“那好,划供!”
“是。”
师爷随即将口供记录展示给桑天良看过之后问道:“看清楚了,可有出入?”
“无有出入。”桑天良一面答应,一面接过师爷递来的毛笔、印泥,用颤抖的手在供词上签字划押。
此时,全城百姓闻知知府梁大人公开审理桑天良一案,纷纷前来观看,衙门前挤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
梁固见此状况,立即高声当堂判决:“桑天良所犯六大罪状,可谓罪行累累,每条罪状均可灭族,但念及他人无辜,故只判处桑天良寸斩;其五个儿子不读圣贤之书、不行仁义之道,对其父之倒行逆施不仅不加劝阻,反而助纣为虐、朋比为奸、出谋划策、变本加厉,故一律判处斩首,立即执行。其矿产没收,由官府组织经营。其所霸占的土地房屋一律物归原主,后建者分于灾民居住。其家中浮财全部查抄入国库,作为救济灾民、绿化荒山之资。其土地待清查之后,或物归原主,或分与灾民,视情况而定,一定要还乡亲们一个公道!”
堂外听审的众多百姓闻听审判结果,无不欢欣鼓舞、欢呼雀跃。张先生当即挥毫题对联一幅,上联是:深山擒虎狼,世间莺歌燕舞:下联是:长空除阴霾,黎民乐业安居;横批是:青天再现。
案子审判完毕,梁固感到一身轻松,与魏知县相视一笑。魏知县却显得有些不甚自然,向前几步施礼后又悄声耳语道:“请大人到后衙,下官另有隐情禀报。”
梁固心中明了,便点头示意魏知县前边带路,自己随后而行。
来到后衙,魏知县请梁固坐下后,便要大礼参拜,梁固连忙伸手扶住道:“魏大人何故如此,你我皆为科班出身、现又同为一朝之臣,共为百姓效力。若论年庚,大人长我一旬,乃是兄台:若论登科,兄长早我十年,乃是学长。有话直讲便是,无须多礼。”
魏知县见梁固不忘同僚情谊,毫无长官架子,态度又是这般诚恳,心中更是感动,止不住热泪盈眶,语音中竟有些哽咽:“难得大人如此对待属下,下官愧对朝廷、愧对大人、愧对百姓。”
见魏知县如此说法,梁固上前以右手执其手,以左手抚其臂,劝导说道:“本府体谅你的苦处,不说也罢。想那桑天良与工部徐尚书勾结甚密,来往频繁,又有路、府官员为其鸣锣开道,岂能将你一个七品县令放在眼里。这些情况本府在来前已经有所了解。昨日又见你奋力抢救灾民,今日又及时将桑天良父子押上公堂,本府已经认定你是一个好官,此功足以抵过,故而既往不咎。那桑家五子皆是狡诈之辈,手下多有亡命之徒,不知魏大人是如何将其捉拿到案,恐怕是费了不少周折吧?本府倒是乐意洗耳恭听。”

魏知县勉强笑了一笑说道:“前几年下官就有预感,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断定桑家父子不会有好下场。但是这等待的时间太漫长了,让人感到窒息。他那里势力庞大,我这里势单力薄。且不说工部徐尚书如何,仅路、府两级的大人们都得让他三分。下官曾多次向各级上司反映,但遭到的只是训斥。于是下官就想招募江湖好汉、武林高手,伺机而动,为民除害。正好去年有二位义士来投,一位叫秦武,一位叫程斌,分别是唐朝开国元勋秦琼与程咬金的后人。二人皆是智勇双全、侠肝义胆之士、敢于除暴安良、扶危济困之人,与下官不谋而合。于是便暗地招贤纳士,日夜操练。正巧昨日暴雨之际,下官陪同大人抗洪救灾、安置灾民,而那伙贼子却在笑春楼寻欢作乐。下官未经大人许可,便派秦、程二人带领百余名士兵去捉拿其父子六人。也是那帮贼子该死,一个个喝得烂醉如泥,搂着窑姐正在做黄粱美梦,故而未费吹灰之力,如同瓮中捉鳖,将其一网打尽。”
梁固听罢,不由拍手大笑曰:“这秦武、程斌二位义士皆是本府乡党,受上苍派遣,前来助魏大人成此不世之功。日后可编成戏剧,搬上舞台,让天下人人皆知,借以惩恶扬善。本府先送你两句话作贺:一句是:魏效国为民效国,智擒恶魔,德惠万民;二句是:桑天良丧尽天良,罪有应得,命丧九泉。请魏大人雅正。”
“梁大人过奖,卑职如何担得?”
“好、好、好!魏大人休要过谦,本府定要奏请皇上,为魏大人及其他所有建功人员请赏!”
“多谢梁大人!”
处理完桑天良案件后,梁固又与当地官员反复商讨,多次多方征询当地老百姓的意见,最后决定彻底改变轮流服役的办法,由县衙门成立专门机构进行严格管理,并从以下几方面入手:一是招收有技术的采矿、冶铁工人和技术人才,给以稳定的收入,建立一支稳定的以专业技术人员为骨干的专业队伍。二是建立严格的财务制度,完成上缴利税之后,每年拿出一部分用于改善工作环境、改善生产设施,保障工匠生命和身体安全。三是组织专业人员清算清查多年来的账目,追缴有关贪官奸商的赃款赃物,用于社会福利、公益事业,救济鳏寡孤独老人,以及助学兴教等等。
布告一贴出立即收到极大成效。许多有采矿和冶铁技术的人都纷纷要求加入采矿和冶铁队伍。从此不仅免去了当地群众的一大灾难,而且煤、铁的产量年年增加,在采矿和冶炼行业的带动下,岱东县的其它行业也得到了极大发展,成为富甲一方的地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简介:
毕长代,中共党员,东平湖管理局退休干部。热爱文学,擅长写作,著有长篇章回体历史小说《父子狀元》、散文集《人生随笔》。
现任东平水浒诗院院长,创办了《水浒诗刊》为主编,兼任东平县作协楹联艺术研究委员会特邀名誉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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