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孟昭峰,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有二百余篇散文、诗歌等作品散见于各报刊、杂志、平台。获得首届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青未了散文奖三等奖,为齐鲁晚报青未了副刊签约作家。丝语:以文会友,其乐融融。

难 忘 燎 豆 香
文/孟昭峰
一幌好多好多年过去了,那烧豆秸吃燎豆的情景仍记忆犹新,扑鼻的清香阵阵袭来,使我沉浸在少年欢快的岁月中。
还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乡下学校时兴放夏秋假,为的是支援收种农忙。那时我上初中,秋假自然也闲不住,抢着参加生产队劳动。适合半大孩子的活不是很多,无外乎掰棒子、拾棉花、割牛草、收大豆、翻地瓜这几样,而最开心的莫过于收豆子,除了正事有时还能赶上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天上午,是收豆子的日子。一望无际的大田,像金子铺向远方,黄得耀眼,美得心醉。豆秸几乎落完了叶,满是豆角的杈子显摆着身段,争着挤着随风拥来,等待主人光顾垂爱。参加劳动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大群,上工前队长有个分工,年轻力壮的管收割,老的管拢堆,小的把零散的捡拾干净,正所谓颗粒归仓。队长还宣布,干完了燎豆子吃,算是庆祝丰收,慰劳大家。这下可好,众人劲头十足,各忙各的,才不管累不累呢,为了吃个过瘾,中间都不休息,没到中午就干完事了。
接下来好戏登场。大伙齐动手,腾出一大块空地,作为燎豆子的场子。先把豆秸整整齐齐摆了宽宽大大一长溜,上面盖满厚厚的豆叶,"哧'"的一声点了火,霎那间火势漫延,带着浓烟"啪拉啪拉"燃烧起来。人们等待着,小青年呼喊着,过年似的高兴,缕缕香味从火苗中溢出,快要把我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大点的火慢慢过完,还有些余火和灰烬。人们纷纷把余火踩灭,脱下上衣呼呼地开煽,不一会灰烬煽净了,飘走了,留下一地金灿灿裂开小嘴的豆粒。人们一下散开,奋不顾身地捡豆子往嘴里填,不知谁大喝一声"哎哟,烫死我了",惹得大伙一阵哄笑。众人边捡边吃,边捡边往裤兜里放,话也开始多起来,气氖越发活跃。
"哎,那个柜箱盛银,你裤兜快盛不下了,干脆把家里的箱子抬来得了"。说话的是个爱开玩笑的姑娘,还是妇女队长。那时生产队除队长外,又设了妇女队长。她调侃的这人叫宪成,新娶了媳妇名叫换银,宪成有两个哥哥,一个称宪贵,一个称宪香,赶巧一家子合起来,还真是"柜(贵)箱(香)盛(成)银"呢。
"瞧你能的,你家更带劲,金银财宝全盖帽。姑娘家家的,朝身上敛划倒是手头快得很呀"。宪成也把女队长给说着了,她家老爹叫有财,哥哥叫保金,弟弟叫保银,加一起"金银财宝(保)"一样都不少。姑娘给呛得满脸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家开大飞轮,机井全管着,哪个队浇地不去巴结?整天端个架,抖得像吃脱产粮的。"憋了一会,女队长仍尖牙利齿,嘴不饶人。没错,宪成的二哥宪香干得是技术活,开大队仅有的一台12马力大飞轮柴油机,那家伙带水泵浇地没的说,粗粗的管子如龙戏水,撒欢流淌。遇到茬口,各个生产队排号等他高看一眼,多少有点牛气。
"哎哟,你家开着银行咋不说?算盘珠子啪啪响,多威风。"宪成的话也够赶趟,说到了点子上。女队长的哥哥保金是农村信用社的代销员,经常走东家串西家,存款搁他那里,大伙既方便又放心。为此,他名气不小,名声不赖。
这样子你一来我一往,不分高下。女队长嘴一撅,干脆不搭话了。
不想,有人不甘一时的冷场,慢条斯理蹦出来凑热闹。"喂,老碰家的,怎么不吭声啦,别呀"。在我老家,姑娘要是还没找婆家,又经得起闹的,就往往遭人逗乐,称她"老碰",意思是搞对象碰上哪个算哪个,随缘而已。女队长难掩羞涩,气得躲一旁凉快去了。大伙笑得拢不上嘴,一片欢畅快活。
场子里正乐着,公路边来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女孩,不知咋地,车掉了链子,一时整不好只能推着走。那女孩长相清秀标志,个头高挑,脸上羞答答的,偷瞅这边一眼不由得笑了。原来,这里的男女老少正齐刷刷地看着人家,目不转睛地迎着人家来,又依依不舍地送着人家走,却全然不晓得自个都成了大花脸、小花猫,冷不丁相互一对眼,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越传越远,久久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