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位老共产党员。
他在党66年日子,我只纪录了片段。
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组织上给“光荣在党50年”在世的同志颁发了纪念章。
父亲去世5年了,他没机会领到这枚纪念章。我给父亲发纪念文章,也表对已故老人在党60多年老党员的敬重!
父亲1923年出生在著名的“鸡鸣三省”镇雄县和威信县交界处赤水河畔花朗乡林正村酸草坡。

兄弟中排行第三,幼时家景尚好,与兄弟一起读过私塾。可爷爷因不借鸦片给他人而遭杀害后,10岁的他和兄弟姐妹在奶奶一人的支撑下不到两年,积劳成疾的奶奶又病故。从此,分了家的父亲承担妹妹成长成家的担子。

△远眺花朗乡林正村还岩社
双亲去世后,家景越来越差,懂事的父亲心灵手巧还有一身力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对绝大多数中国农民来说,最到位最合适不过了。那些年,天灾不断,匪患不断,家况日趋不好催便他成熟,15岁便与乡友下四川揹盐巴上贵州换粮食维持生活。
△林正村仅存的古道
由于他自幼聪明好学,能讲会道,知书达理,为人正派,做事踏实,又有正义感,家间叔伯兄长都伸出援手帮助,乡里乡亲都对父亲伸出大拇指。
△花朗乡林正村满堂社
因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又喜欢帮人出力,在十里八村都有交集,结识了人脉。

△花朗乡傍晚
1950年云南解放,父亲作为思想进步积极的青壮年,经群众推荐上级党组织考察后,被吸收为中共镇雄县林正乡第一批党员,先后担任林正乡乡长和仓上乡支部书记,组织领导当地的社会主义农村建设。
上世纪50年代,百废待兴。一边打击和防止匪患坡坏,一边组织生产,晚上组织学习传达贯彻党的方针政策,使老百姓真正切身感受中国共产党的伟大和人民政府为人民服务的真谛。
那些年,父亲作为乡里的党员领导干部,工作非常艰辛,脚踏实地认真负责,斗争复杂,但他始终客观公正公平。每次到区里开个会,要走30多公里路。从林正乡出发经下马田下到小沟头,淌过干沟河爬上骡子洞,越过猪拱坡,通过猫耳沟再爬滴水崖,翻越磨刀石就到区公所坡头了。


△母享镇
那年代,作为党员领导干部很不容易。面临生产工具落后,可耕种土地又少,加之划分阶级成分不同而思想不统一的乡亲百姓也不少。所以,父亲和乡班子成员雷吉安、杨支超、魏永强、罗效伦等团结一心,凝成一般绳,发挥“农协会”“妇代会”作用,号召动员思想觉悟高、年轻有为、拥护党的领导的男女积极份子,担任村社长、妇女干部投入到社会主义农村建设工作中,九村的(今满堂社)刘子珍,就是1958年发展的女党员,在长期担任村社干部的工作中,起到很好的带头作用。
解放初期,土地改革,把地主乡绅控制的土地归于人民,由政府统一划村种植。要掌握全乡九个村的土地面积、人口劳动力壮况和以及耕牛、骡马牲口、学生上学等等信息,爬坡上坎、走村串寨、访贫问苦、解决矛盾和问题。一下村几天回不了家,可以说哪里黑哪里歇,与群众谈话交心认亲,体现了党群干群关系融洽。

△林正村龙塘
一九五四年,父亲当选为县人大代表。


我与父亲交谈时问他,从林正到县城开会,没有公路怎么去的?要走多少天?他说当年只有靠走小路和骑马两种交通方式,要走4天时间,骑马要2天半。父亲说,为了准时参加人代会,他找店子上王幺姑爷打了四双草鞋,打算一天穿烂一双就准时到县城了。他从林正出发走小路经大湾果珠住一晚,第二天到板桥住马店,第三天中午就到了县城。


△大湾古填

△镇雄县人民会场旁人民公园矗立的毛主席雕像
父亲说,他身挎一支盒子枪(解放初乡干部配枪防匪),一路上走走歇歇,在大湾不进馆子,只在老街边喝了点酒(我父亲一生爱喝酒),下酒菜是我母亲给他连夜做的火草粑粑。每到住处歇脚的地方,火草粑粑就是他的食物。他原本来去穿的四双草鞋,只穿坏了三双,节省了一双揹回家。

1958年,他第二次当选人大代表。这次,他是骑着马揹着枪去开会的。
当时已80高龄的父亲说起当年的事,声音仍然宏亮,阵阵有词。从自卫还击战枪林弹雨中走下来的我,感到他们这代党员干部在解放初期是多么的艰辛,我这个新党员与他相比,他就是我心中高大上的共产党员形象!


58大跃进大炼钢铁时期,父亲是“领头羊”。


在二村(现林正村麻园、鱼塘社)供销社原址开展生产翻沙大小铁锅、犁铧和锄头、斧头、镰刀等农具,解决了当地生产工具自产自给。在坡头全区成为标兵,经验得到全具推广,当年被评为县劳动模范。
为了解决全县生产农具严重不足和质量问题,县里决定在相关区级集中办厂,需要选调有组织领导能力和办厂经验的骨干去开办。

我父亲从此告别农村,吃上商品粮,调往坡头区组建铁业社,任支部书记兼主任,并统一领导林正、法地、茶木、新场四个地分社的生产技术和质量把关,就地供给供销社。



1970年,那年我不到7岁上了一年级,由于我自小多病体弱。父亲说等学校放假让我母亲带我去坡头区卫生院找赵鼎医生诊治。也就是这年,滴水岩大河铁索桥建好,正在岩上开凿驮马路,我和母亲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爬到营上再到坡头的。
很遗憾,我们到了可父亲下乡去了,又不知哪天回厂。厂里的合计把我带去卫生院找到赵鼎医生,说明了情况,赵医生给我仔细诊断后开了几大包药还不要钱……

1973年,县里将父亲调到“工业”相对发达的母享任县管企业铁业社书记兼主任。

父亲来到这里,领导组织创新生产的农机具不但保障了当地生产需要,而且创新翻沙大口经铁锅、铝锅、铝盆、铝瓢、铝勺。是全县创新的典范,名振一时,红火几年。



是年,父亲作为先进县直单位领导列席县“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劳模大会。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对内搞活对外开放后,城乡发生了巨大变化,农业农村随之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全国农机具不再是属地化,现代化的耕地机械“电牛”取代了耕牛,犁铧、锄头慢慢被取代。铁业社,这个解决农业生产的产物随之消失。

1982年,父亲光荣退休回到老家林正龙塘黑桃树居住,但也有些失落感,更多的是自豪感。

△花朗乡林正村
1991年,退而不休的父亲不忘家乡发展,被县委评为优秀共产党员。
在他88岁重病初癒时,从部队退休的哥哥一家和我一家回老家陪他过年,也是为他过生日(正月初4)。哥哥和我商量,如果父亲能活到90岁,我们全家给他办个大寿庆典,一是他60、70、80岁从不办寿宴。二是父亲说即浪费又张扬,影响不好。如果真活到90岁,你们要办,就只限家间亲友来聚,不准发请贴更不准收礼。

之后,作为记者的我随机采访父亲。
您都入党60多年了,对党组织有什么话说?对我们子女有什么嘱咐?
一生幽默的父亲此时严肃地说:“我这代党员经得起各种复杂的考验,过去了。你们这代党员,也过得去。就看下面这代如何了……”
“ 共产党员,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你们记住教育下一代,要做一颗永不生锈的镙丝钉……”

不懂他的人还以为是喊口号。其实,父亲一辈子就是这样做的!

2014年春节,父亲90周岁。我们全家给他老人家过了一个即简朴又隆重的生日。花朗乡党委书记、副书记、组织委员代表组织到家里慰问本乡镇这位老党员。




此后,他看到了乡村公路扩宽铺上柏油,村社连户路修道,村社公路硬化……


父亲,是一名坚定共产主义信仰的共产党员,培养出我们一家14人中有10个党员,7名军人。履职服务于各个行业。他对我们“听党话,跟党走,感党恩”的谆谆教诲时刻在我们耳边回荡,烙印在脑海中。
2016年6月4日,93岁的父亲因病去世。

林正,自解放以后第一批加入中国共产党的一位优秀的共产党员、老乡干部见证了林正的发展变化,没有遗憾的告别了乡亲,离开了人间。
作者:艾宗升图文
作者简介:

艾宗升,云南镇雄县人,中共党员,历任部队战地电视摄影记者,参加老山者阴山作战。中央电视台军事记者。转业后任昆明电视台记者,艺术中心、大型节目部副主任,总策划、总导演。作品《南疆卫士》《一切为了胜利》《云岭丰碑》《奉献在哪遥远的地方》《军队和老百姓》《神兵天降八千三》等50多部专题、系列片荣获全国全军、省级政府奖、学术奖。
中国广播电视学会军事节目委员会理事,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文艺节目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原西南军事摄影协会会员,国际摄影协会云南分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