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 心

作者：张 峰

在一则分享里看到“揪心”两个字，起初感觉似曾知道，又似懂非懂的，于是就在百度搜索一下这两个字的释义：痛苦、感触、担心、掛心、放不下心……对于这些解释，我真的很认可，也真的很有体会，这种揪心是一种多层次的感觉，真的不是单一的，因为只有真正经历过这种“揪心”一般心理磨难的人，才会对这两个字的内涵真正知晓。

永远忘不了那个寒冷的日子，我的抗战老爹离我们而去。我握着老人家那被日本鬼子炮弹打残的手，看着他慢慢呼出最后一口气，再也无声无息………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心脏抽抽了好一阵子，无声的眼泪滚落而下。我一旁的老妈用从来不曾听过的悲戚声音对我说：“儿子，人生最痛苦的两个时刻，就是和至亲的人生离，死别，这两个痛苦，在咱们这个家我都经历过了，真的好难过好难过！好揪心好揪心！”我的老妈是共和国诞生时毕业的大学生，是我们家最有文化的人，就是再难受，她老人家也不会像农村老太太那样拖着长腔大哭，但她那痛苦不堪的声音至今还回响在我的耳畔：“揪心……揪心……揪心”。你的心脏就好像被人揪着一样，会不痛苦吗？

我知道老妈说的“生离”是在我十七岁离家当兵的时候。当时，社会上一直有对越第二次还击的传闻，但我的抗战老爹就很坚决地，把他最健康的小儿子送部队去当兵，而刚穿上新军装的我，也雄纠纠气昂昂背上背包出发。老妈妈送我走出公司大门，就像送我去前线一样不停落泪，那是她老人家第一次经历与小儿子“生离”的揪心。而这一次揪心就是“死别”，是我的老爹六十八岁就因战争致残致病，过早离开了我们。无论是“生离”还是“死别”都足以证实了老妈说的那种“揪心”的感觉。在那个时候，刚过而立之年的我，面对永别的抗战老爹，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揪心”。

让我再一次体会到那“揪心”的感觉，是在省人民医院。儿子的小心脏上多出了一根血管，这根多余的小血管会对心脏形成干扰，必须要做“射频消融术”，用激光探头从动脉血管伸到心脏，把这根小血管消融掉，儿子的小心脏才会更健康。医生告诉我，这个手术虽然说是微创，但因为这个激光探头要靠近心脏主动脉作业，有一定的风险，所以必须要我签字同意了才能手术。

当我不得不签字同意，等在手朮室门口时，“揪心”的时刻就开始了。我觉得我自己的心脏也悬了起来，就好像被人揪在手里一样疼。做这手术的病号男女老少都有，人家大多是两个小时就送出来了，而我的孩子却整整作了四个小时，后来医生吿诉我，儿子那拫小血管一直在游离状态，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消掉。我晓得那个激光探头一直在儿子心脏上探来探去的，那是何等的心疼！而在这个“揪心”的时间段里，手术室喇叭上每播出一次让家属接病号，即使不是叫我们，我也要跑到手术车前看看，心脏怦怦跳，好像随时要跳出胸腔。当四个小时过后，我疲惫的儿子安全做好手术，被推出手术室，心灵备受折磨的我几乎拥抱着手术床，抚摸着儿子的小脸，平时够坚强的我，心里好生难过，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揪心”的感觉好让人难受啊！我以为，经历过几次后，这种“揪心”就不会再有了，谁知最近又体会了一次。因为老婆患上了“急性胆囊结石”，疼痛难忍，必须马上手术。市人民医院的主治医生告诉我，这种结石有百分之二十的癌变可能，而且，做这个手术，必须要进行全身麻醉。“全麻”会有一定的风险，有可能引起“心脏骤停”和“呼吸骤停”，这话说白了就是“全麻”后，人再也苏醒不了。他说的这种风险我周边的朋友就遇到过，她的老妈妈遭遇车锅进行全麻手术，结果人在手术台上就再没苏醒，车祸没有夺去老人家的生命，而全麻却令她老人家驾鹤西去。医生说若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也回天无力。所以，必须要我这个“当家人”签字同意才可以手术。

当我再一次不得不签字同意，等在手术室门口时，又一次“揪心”的时刻开始了。在手术室门口的大屏幕前，我不停地走动着，焦躁不安，我望着大屏幕上老婆名字后面的“术前”，“术中”，“复苏”，一个个字面的跳出，又是等了四个小时啊！这“揪心”的时刻真的好难熬，好难耐！好容易等到把老婆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虽然已经苏醒，但因为体质弱还不能说话，摇一摇就微动一下，点点头都不晓得。这样，一直过了二十多个小时，才会说话。老婆告诉我：“那个女麻醉师非常漂亮，而且又温柔又善良，她细声细气地同我说着话，麻醉就开始了，上一句话还能听到，下一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这种感觉不是喝醉酒，也不是睡觉做梦，确切的说是什么感觉都没有，整个人就断片了。一直到你在病房拍拍我的脸叫我醒醒，我才有点意识，这已经是二十多个小时后，第二天的事儿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感觉这两天的日子好特别，就像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死过了一次似的。这人哪，也真像小沈阳说的：两眼一闭一睁，这一天就过去了啍，这两眼一闭不挣，这一辈子就过去了啍！”

听了老婆有点幽默的感慨，真个让人心里酸酸的。细想起来，也真是如此，当下这世上任何事，与生命相比都是浮云，都不算个事。想想吧，当你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你安安静静地摊开双手，人世间的一切是非恩怨都释然超脱了。无论你活着的时候有多牛，可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东西属于你了。昨天的太阳照不到今天的树叶，只有在你活着的时候，那每一个瞬间才是你的。我们的生命就是一个个瞬间组成的啊，且转眼间就可以丟失。这每一天属于我们生命的太阳，每一个属于我们生命的瞬间是多么美好，多么珍贵啊！想想这些年，我熟人圈子里非正常死亡的人有三四十个，有的是绝症、有的是车祸、更有几个人是自杀或者是直接喝酒喝死的。他们中间，最大的四五十岁，最小的才二十五岁，就无声无息地告别了这个世界。生命虽然珍贵，但也太脆弱太短暂了。因此说我们活着的人没理由不过好它、热爱它、享受它。

大家都知道，让我们最受教育的地方是在ICU门口，在手术室门口。这两个地方最让人“揪心”，让人感悟。人生在世，磨难重重，又有谁能不经历几个“揪心”时刻？生命，对于我们每一个人只有一次，或长或短；生活，对于我们每个人都在继续，或悲或欢；人生，对于我们每个人都在旅途，或起或伏。这世间，人无完人，事无完美，有些小人，你不须计较，计较会烦；有些烦事，你不必在意，在意会累。这茫茫世界很大，人心很杂，怎能会不遇到小人？这滚滚红尘很深，人世浮华，哪能没有烦心事？想想这些事与生命相比，又算个啥呢？所以，凡事你要想得浅一点，比着那些早已离开这个世界的朋友们，我们能活着就是胜利，能活着就该随遇而安！看得淡一点，对什么破事都不在乎，对任何让我们添堵的人都转身离开，再不与他们交往。这样，我们心里才是纯净的，轻松的，我们的头顶才是一汪蓝天！特别是作为生命过半，又经历过“揪心”般磨难的我们这些人，更应该珍惜我们的每一天，简简单单过好今后的每一天！爱我们的家人，爱我们的亲朋好友，多为这个社会做好事善事，这才没有白活！

作者简介

张峰，男，六零后人，祖籍河南省虞城县，中共党员，扛过枪，经过商，干过行政，办过厂。自童年时代就偏爱文学，在文学的芳草地上编织着七彩的梦，追寻着有梦人生。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济南军区《前卫报》《商丘日报》《商丘头条》《京九晚报》《京九文学》《大河网》《楚风》《木兰文学》《晶莹美刊》《挑花园雨轩》等报刊、网络平台发表小说、散文一百八十余篇。2008年在陕西旅游出版社出版小说散文集《清凉的将军河》。系商丘市作家协会会员、常务理事、虞城县作家协会副主席、《木兰文学》网络平台副主编，现供职于虞城县委组织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