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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状元传奇》小序
文/陈守印
东原传奇事，状元父与子
原著毕长代，享誉载史籍
才女雷道菊，连载作分期
吾辈皆有幸，寻踪赴故里
第十三回 忠言良策
上回说到梁灏在大名府为官清廉，政绩显著，深受百姓爱戴和朝廷赏识，很快就被调回朝廷，升为右拾遗（专门向皇帝提意见的官员），直史馆（修撰国史高级编辑）；同时还负责彭门登闻院（相当于国家信访局）。正可谓春风得意、前程似锦。
然而，正当梁灏备受皇帝宠信、青云直上时，天有不测风云，朝廷发生了一起“翟马周事件”，使梁灏受到无辜牵连。原来，梁灏初做大名府推官时，与时任知府赵昌言大人关系较为密切。赵大人对梁灏也十分赏识，不仅支持梁灏办案，还多次向朝廷举荐梁灏，这是人所共知之事。赵昌言现为枢密副使，与左补阙胡旦、盐铁副使陈象舆、度支副使董俨等等具是同年同榜进士，私交甚密，时常在赵昌言家聚会、谈天说地、说古论今。每次都是夜深方散。当时京城有人谓之曰“陈三更、董半夜”。梁灏因赵昌言的缘故，也经常参与他们聚会、喝酒聊天。而胡旦有一位密友翟颖也时常参与其中。这翟颖狂傲不羁，心高气傲，自诩为唐代与魏征齐名的马周，故而改名为翟马周，多次向朝廷自荐担当首相。看官试想，此种狂徒如此痴心妄想又怎能如愿以偿。于是便怨气冲天，到处发表狂傲之辞，诋毁朝政，并时常恶作剧。别人以为其玩笑过分，偶尔劝之，尽管不听，也不以为然。
一次酒后，翟马周又以他人名义书写奏章，“其言多毁时政，自荐为大臣，及历举数十人皆为公辅器，期昌言为内应。”此本为酒后无状所为，但传出后，舆论大哗，文武百官群起而攻之。有人甚至落井下石，诉其为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时任丞相赵普为排除异己，甚至找到了胡旦、赵昌言的所谓不法行为，借此机会也上书太宗皇帝，攻击其数人为朋党。皇帝不明真相，不由大怒，将几人分别流放、罢黜。 尽管梁灏当时并不在场，但因奏章中有其姓名，也在所难免，受到降职处分，被眨至虢州（今河南三门峡市）任司户参军（相当于民政局长）。但是在被眨期间，梁灏不仅毫无怨言，而且表现突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深入到百姓之中，访贫问苦、了解民众的实际情况，为他们排忧解难，使当地民众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扭转了贫困状况，政绩斐然，百姓们自发地写了万民表，呈交朝廷，为梁灏歌功颂德。所以太宗皇帝很快又将他调回京城，任命为殿中丞（相当于中央办公厅秘书局长），继续兼任直史馆。而后历任开封府推官（京城法院院长）、三司关西道判官（财政部关西地区巡视员）、太常博士（负责礼仪的官员）等重要职务。而梁灏无论是担任什么职务，总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一丝不苟、多有建树；所到之处从不懈怠、玩忽职守。与人交往更是言行一致、表里如一，给人以忠厚诚实的感觉。
宋太宗经过多年的观察考验，对梁灏越来越信任，常常是遇事则问，言听计从。有一次，朝廷准备在各府、州主要官员中选拔两人分别担任刑部与礼部侍郎。按往年的做法，皇帝只听了刑部尚书周若汤、礼部尚书李运周、吏部尚书王子绍、户部尚书刘仲武等几个重要大臣的评议回报而由此决定。
梁灏闻知此事后感到其中定有差异，因为昨天刚收到两件由当地百姓联名写的万民表，与权臣们的评议结果却大相径庭：一件是楚鄂路运营州百姓表彰知州李元白，为官清廉，恪尽职守，境内政通人和，民众安居乐业，在当地威望极高，百姓们联名请求朝廷予以奖赏，然而这次却被朝臣们评了劣等；一件是状告陇南路临东府知府胡得胜，在辖区为非作歹，横征暴敛，导致民不聊生、逃奔他乡，百姓们强烈要求朝廷给予严惩。然而尽管民众口碑极差，但是今日朝堂评议的结果竟然是优等。这一巨大反差让梁灏心中难以平静。
等到散朝之后，梁灏留下未走，请求皇帝单独接见。皇帝已知梁灏定有真知灼见，便传至偏殿二人面谈。落座后，梁灏开门见山对皇帝直言道：“臣启万岁，微臣以为用这样的方式方法评选擢升官员、特别是为国家选拔栋梁之材甚为不妥。如果只听几个大臣的汇报，极易出现偏差。要想知道地方主要官员真正的功过是非，只有万岁亲临他们的治所，亲眼看一看他们的业绩，亲耳听一听老百姓的呼声才可定夺。不然只凭几个人的好恶恩怨来进行评议而决定重要官员的升迁作用，对江山社稷与黎民百姓不仅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祸国殃民。”
太宗皇帝听了梁灏的意见，觉得很有道理，便问梁灏道：“爱卿所言甚是，只是天下如此之大，朕又如何看得过来呢？”
梁灏奏道：“陛下不必全看，每一种类型只选一个有代表性的州府就可以。前两天，微臣收到两处州府百姓送来的万民表，对当地的长官褒贬不一，但是与方才大臣的评议结果却是截然不同。”
太宗皇帝问道：“是哪两处州府？”
梁灏答道：“一处是楚鄂路运营州，一处是陇南路临东府，两地又正好相邻。微臣正想着怎样向陛下奏报此事。如陛下前去此两处州府一观便知端倪，正所谓一叶知秋，窥一斑而见全豹是也。”
太宗皇帝闻听大喜，问道：“爱卿可愿与朕同行？”
梁灏道：“微臣愿服侍陛下左右。”
于是君臣二人经商议后决定扮成商人模样微服私访。太宗皇帝年长，扮成东家模样；梁灏年轻，扮作账房先生。皇帝的六名贴身侍卫则分别扮成车夫、伙计，带了几辆马车，装上一些开封出产的糖果点心，直奔楚鄂路运营州而去。
运营州距离开封也就是七百多里的路程，时值初秋之际，气候宜人。一路之上，君臣二人有着说不完的话题。太宗皇帝知识渊博十分健谈，梁灏也是无所不知对答如流，从三皇五帝到秦皇汉武，从帝王将相到三教九流，从治国方略到乡风民俗，从天文地理到诗词文章，从皇后王妃到村姑民妇，可谓是无话不谈。二人越聊越投机，有时候竟然忘记了年龄与身份的区别，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又好像是神往已久的忘年之交。就这样，没几天功夫，便来到运营地界，只见田野一片金黄，一派丰收景象；境内五谷丰登、政通人和，城内则是市场繁荣，社会安定。到处都是一派祥和气氛。
看到这一动人景象，太宗皇帝心情十分愉悦，便让梁灏找了一家比较清静的旅店住下，准备进行实地考察。
店老板年约五十多岁，中等身材，面目和蔼可亲，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都是外地口音，伙计与车夫一个个高大威猛，东家与账房温文尔雅，且又带着大量货物，自然是十分地高兴。一边吩咐店小二帮忙停车喂马，倒水沏茶，自己也是里里外外地忙个不停。
一阵忙碌之后，按照往日的习惯，梁灏先让老板备饭，而后又询问道：“车上的货物是不是需要搬到房内？”
“不用费事啦！”店老板极其自信地说道：“看来客官不是本地人吧，来到我们这里尽管放心好啦！你们的货物不要说是放在店内车上，即便是放到外面路上也不会丢失！”
“这是为何啊？”太宗皇帝听后感到稀奇，便顺口问了一句。
“上赖当今官家（北宋时期称皇帝为官家）洪福齐天，下靠本州太守勤政为民。不是在下夸口，我们这里吏治清明、民风淳朴，是真正的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哇！”
几句话，说得皇帝心里暖洋洋的，便与店老板交谈起来：“看起来你们这个州官还是不错的，能将一个州治理到如此程度实属不易。只是不知你们州里的百姓还有没有逃荒要饭的？”
“客官真会开玩笑，逃荒要饭的倒是有，那是在十几年前，全州六个县，不是旱就是涝，大部分百姓都靠吃救济粮过日子。当时流行一句顺口溜：‘不怕旱、不怕涝，就怕灾区不挂号。’“
“这是为何？成为灾区是不是还有什么好处啊？”
“客官有所不知，当时的官员们都巴不得自己的辖区被朝廷定为灾区，那样的话，他们就能在国家赈灾的钱粮中虚报冒领、中饱私囊甚至于大发其财了。”
“哎呀，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朕真是闻所未闻，想不到我大宋官员中竟然还有此种败类，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梁灏见皇帝不经意间说出“朕”字来，不由一惊，连忙遮掩，接过话头问店老板道：“真的如此吗？”
店老板沉浸在新旧对比的感叹之中，倒没有注意皇帝的语气，叹息道“原来的州官们大都只顾自己升官发财，哪里有心思管老百姓的死活；虽然有一些官员也想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只是凭空想像、方法不对头，走了弯路，劳民伤财，好心办了坏事，让老百姓吃了不少苦头。可是自从这位州官来了之后，没出三年，就改变了原来的面貌，让百姓们过上了好日子。不仅没有逃荒要饭的，就连以前那些背井离乡逃荒要饭的乡亲们，也都陆陆续续地又都回来了。”
“噢，这位州官可真是不简单哪，都是用的什么办法啊？”
“这办法说起来也并不复杂，一是他本人亲自出马，带领乡亲们兴修水利，根治水害；二是鼓励民众开垦荒地，互助自救；三是向附近州府求援，借来良种，赊销给农户，来年收成后归还。既没有给国家增加负担，又让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说到底，这真得感谢当今万岁爷，给我们派来了一位这么好的父母官。我听客官说话像是东京的口音，如果您能有机会见到万岁爷，可一定要给他老人家捎个好，代替我们这些老百姓好好地谢谢他老人家！”
“好说、好说！只要是有机会，这个好一定能够捎到。只是不知这位好州官他叫什么名字啊？”
“叫李元白，李大人。”
“李元白？”太宗皇帝听着这个熟悉的名字，立即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被几个大臣评为坏官的知州。看着满脸诚恳的店老板，连忙答应道：“好、好、好！这样的州官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如有机会，还真想见一见他，当面向他道一声谢！”
这一宿，皇帝没有睡好，与梁灏彻夜长谈，探讨其中原因，直到窗外传来头遍鸡叫声，二人这才躺下。
第二天吃过早饭，一行人又上了路。君臣二人边走边看边议论，经过三天的旅途跋涉之后，不知不觉之间又来到陇南路临东府。只见这里田地荒芜，有的庄稼枯萎，有的甚至遍地野草，大部分村庄人烟稀疏，市场萧条，四处逃荒要饭的百姓们到处可见。尽管地界相邻，但是与运营州相比之下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让皇帝心中十分沉闷，便下车行走，在梁灏陪同之下，君臣二人在路边、田头以及城内，随便找了一些人了解情况，人们无不怨声载道。
到了府衙驻地，梁灏安排找了一家稍微好一些的旅店住下之后，天色尚早，皇帝无心吃饭，便吩咐梁灏让人将剩下的货物拿到街上去试试行情，也顺便了解一下民情民意。
等侍卫们将货物分别装箱，用扁担挑着走出去后，皇帝对梁灏说道：“咱们跟在后面，随便听一听、看一看。”梁灏会意，便陪同皇帝远远地跟随在侍卫们的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
且说临东知府胡得胜，原本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仗着其父胡叙是太祖皇后的远房姑舅表弟，又舍得花钱，用大把的银子买通了朝廷要员，从而进入仕途。自从当上了这个知府之后，更是目无王法，只顾搜刮民财，把主要心思全部用在了如何往上爬，怎样给大臣们送礼，让朝臣们为他说好话等等歪门邪道上。朝中几个重臣，收了他的好处，自然乐得为他提供方便，一方面在朝中公开为他歌功颂德、鸣锣开道；另一方面私下里为他搜集情报、通风报信，将朝廷中的重要情况及时透露给他。在家中，他则是听从老婆的枕边妙计，将全府各个重要职位都明码标价卖给那些愿出高价的土豪劣绅和自己的亲戚朋友们，让他们替自己操办公务，每年限额上缴好处费。在胡知府的操纵和暗示之下，全州各级贪官八仙过海、大小污吏各显其能，极尽敲骨吸髓之能事，各类苛捐杂税花样百出。尽管如此，那些有本事、有关系的“能人”却依然平安无事。而全府的平民百姓可就倒了大霉，许多人家被逼无奈，只好离乡背井，外出逃荒。这几天，皇帝与梁灏在路上看到的都是真实情况。
再说侍卫们挑着担子来到街上摆好摊子，开始吆喝，准备出售从东京带来的糖果点心。众所周知，这开封的点心在全国都是出名的，一是品种繁多、花样齐全，二是色香味俱佳。那真是百步闻香、入口即化，一经品尝、终生难忘啊，无论到哪里都是抢手货，供不应求。可是来到这座府城闹市区之内，不是无人问津，就是嫌贵不要。好不容易来了七八个公子哥儿，却尽是些只想吃白食，而不愿掏腰包的主。先说是品尝，然而尝起来就留不住嘴了，每个人都尝了肚儿圆，还觉得不过隐。到了该拿钱的时候，却是一文钱也不愿意拿，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便说点心变质，吃坏了肚子。反倒想敲诈勒索，讹诈医药费，有几个还想顺手牵羊，趁侍卫们说话之际，偷拿几包点心。却不知正好碰上对手，侍卫们都是大内高手、武功绝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岂能让他们几个小混混沾了便宜。话不投机，两不相让，几个泼皮便想动手动脚。岂知几个侍卫早已经看出这几人不是善良之辈，刚一交手，便三下五除二把几个人打了个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一边跑还一边逞强：“好小子，算你们狠！有种的就等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太宗皇帝此时正在梁灏陪伴下佯装观景闲聊，在不远处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不由感到格外开心，居然笑逐颜开地称赞了侍卫们几句：“行，这几个孩子还不赖，身手还算利落，有那么一点意思。”
然而，此时此刻梁灏却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悄悄地对皇帝说道：“臣启万岁，大事不好，侍卫们惹事了！依微臣看，这几个小痞子不像是良家子弟，也不像普通的小混混，倒好像是官宦少爷。回家一说事情经过，他们的老子岂能善罢甘休？必然增派人手乃至派出官兵衙役前来寻衅滋事，届时恐怕有一场恶仗要打，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道：“怕什么，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他们还敢造反不成？”
梁灏道：“微臣不是这个意思，万岁是微服私访，不便亮明身份。那些人不知轻重，只恐惊了圣驾，让微臣如何向天下交待？”
皇帝道：“爱卿放心就是，朕自从少年时期就跟随父兄南征北战，久经沙场，杀人无数，怎么会被这几个小瘪三所吓倒！”
梁灏劝道：“万岁神威，微臣如何不知。微臣只是不想将事态扩大，暴露了万岁行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果然不出梁灏所料，正当君臣二人说话的功夫，从府衙方向来了一队人马，领路的几人就是刚才逃跑的那几个小痞子。不同的是一个个狐假虎威、气势汹汹。全没了方才狼狈不堪、抱头鼠窜的模样。
原来那几个小痞子正如梁灏所说，真的皆是府中官吏衙内，其中带头的就是知府胡得胜的儿子胡鸟来。胡知府一见宝贝儿子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外人打成这个模样，不由气急败坏，立即传令兵马都监汪云仙，派出五百军兵，由自己亲自带领，让儿子在前面引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直奔出事地点而来，要为儿子报仇出气。
梁灏一看大事不妙，立即与皇帝和几个侍卫会合在一起，对侍卫们反复叮嘱道：“保护好圣驾要紧，任何人均不得轻举妄动。”接着又对皇帝说道：“情况紧急，实出无奈，请万岁借金牌与微臣一用！”
皇帝见梁灏遇事冷静，虑事周到，便不再坚持，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递于梁灏手中说道：“爱卿不必过虑，随机应变即可”。
此时，胡知府带领的军兵已经将皇帝与梁灏并几名侍卫团团围住。胡衙内如狗仗人势一般，指着侍卫们对自己的父亲说道：“就是他们这几个鸟厮，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驴，竟敢在咱爷们的地盘上撒野。我们几个人也就是吃了他们的几斤破烂点心，还不是瞧得起他们，竟胆敢给我们要钱，也忒不识抬举、没有王法了！”
听着儿子的再一次哭诉，胡知府厉声嚎叫道：“何方野种，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赶快报上名来，叫你们死个明白，本知府刀下不杀无名之鬼！”
看到胡知府横行霸道的嚣张气焰，梁灏先是与皇帝相视一笑，然后上前一步，对胡知府说道：“知府大人暂请息怒，在下梁大素（梁灏字大素），乃是东原人氏。因闻听胡大人开明通达、礼贤下士的美名，故而不远千里，特地前来，欲借大人一方宝地，做个小本生意。还没有来得及前往贵府拜访，不想却在这里与令公子发生了误会。既是在下管教无方，手下伙计鲁莽；也是小公子方才没有告知名号，以致发生了冲突。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在下在这里给大人及公子赔礼了。初次见面，无啥可送，仅纹银一千两，京城上等糕点一百包，聊表敬意，还请知府大人笑纳！也算是给小公子压惊，日后还望胡大人关照则个。”说罢，从钱包里掏出银票，让侍卫们担上点心，一齐送到胡知府面前。趁胡知府伸手接银票的机会，梁灏悄悄地对胡知府说道：“周若汤大人让在下问候胡大人。”
说来也怪，这胡知府一听到“周若汤”三个字，神态立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又看到梁灏态度如此和蔼，句句话都在理上，又送上这么多礼品，一时间怒气全无，竟然笑了一个满面春风。一边接过银票，一边拱手说道：“原来是梁老板，都是自家人，幸会、幸会，有话好说！本府公务繁忙，今日不能奉陪，改日再为梁先生接风洗尘吧。”说罢，朝官兵们一摆手，领着儿子悻悻地回府去了。
再说那兵马都监汪云仙见胡知府得了好处走了，却把自己和这么多士兵丢下不管不顾，连句客气话都没有，不由气得面色发青。梁灏一看，连忙走到跟前劝道：“大人休要在意，自古以来官大一级压死人，您就暂且忍了吧。我这里还有些散碎银两，连同这些糕点，就算是犒劳弟兄们吧！”说着，又从钱袋里掏出二百两银票递过去。这汪都监正巴不得梁灏有所“表示”，见到梁灏如此“通情达理”，且出手不凡，立刻笑逐颜开，接过银票边看边说道：“梁老板义气慷慨，财源肯定茂盛。他日若有用得着汪某之处，尽管吩咐就是，汪某愿为梁老板略尽绵薄之力。”说完对士兵们大喊一声：“梁老板犒赏大家，每人一包京城糕点，还不赶快谢谢梁老板！”
士兵们在这偏远之地当兵，常被克扣军饷，生活极差，连点油水都少有，何时尝过什么点心，一听说有东京的上好糕点可吃，哈拉子都流出来了，那里还顾得上什么礼节，急急忙忙地喊了一声“谢谢梁老板犒赏！”紧接着便一哄而上抢夺点心去了。
趁此机会，梁灏与侍卫们保护着皇帝从容不迫地回到旅店。晚饭时，侍卫们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笑着谈论刚才发生的故事，无不佩服梁灏的沉着机智。皇帝赞赏道：“梁爱卿仅用了几个小钱，就化解了一场大纠纷，不亚于诸葛亮的空城计，可谓是大智慧啊！”
梁灏谢道：“承蒙万岁谬奖，微臣怎么敢当！万岁安全，系于微臣一身，岂敢不尽力而为。尽管表面冷静，心中也是极为担心,万一他软硬不吃，非要胡来怎么办？幸好他还算比较明智，也算是给他自己的族人留了一条后路。不过，事过之后微臣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帝又问道：“朕看到爱卿与那胡知府悄悄地耳语了两句，那贼子便笑容满面，不知其中奥妙何在？”
梁灏见皇帝发问，便将对胡知府的原话对皇帝重复了一遍，随后又说道：“微臣料定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所以才敢于冒险一试，没想到竟然收到如此效果，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皇帝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爱卿如何得知他们之间的关系？”
梁灏笑道：“微臣曾多次听闻他们几人平常谈及胡得胜时皆是喜形于色，在评议时更是赞颂之辞不绝于口，由此推测得知。”
皇帝听了之后似乎有所悟，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如此……”
这时,有两名侍卫惋惜地说道：“可惜了咱们那些银子和点心了。”
梁灏对侍卫们说道：“放心吧，也就是在他家中暂时存放几日。到时候不仅叫他全部吐出来，还要让他将老本一起赔上，百倍偿还！”
在梁灏的细心照料、护卫之下，太宗皇帝此次微服私访取得圆满成功，不仅看清了吏治中的端倪，同时也下定决心进行整顿。回到朝廷之后，立即下了四道圣旨：一是任命李元白为吏部侍郎；二是罢免胡得胜所任官职，由刑部派员押往京师斩首示众；责成陇南路协助刑部查抄其全部家产，非法收入全部充公；所卖出的官职朝廷概不承认，悉数罢免。所有买官之人家产全部充公，一律充军发配三千里，永不再录用，均不在大赦之例。三是凡参与此次评议的官员，一律承担收受贿赂、颠倒是非、混淆视听的连带责任，罚俸禄一年。四是梁灏有进谏、护驾之功，提升为谏议大夫。
梁灏这一行为，轰动了朝野上下，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大小官吏没有人敢行贿受贿、弄虚作假。太宗皇帝通过此次微服私访，更是加深了对梁灏的良好印象，同时也奠定了君臣二人牢固的情感基础，成了忘年之交的知心朋友。皇帝心中有些不便于对别人说的话，总是愿意找梁灏倾泄一番，而梁灏也总是能够因势利导，巧妙地予以化解，让皇帝在一吐为快之后心情无比舒畅，视为知己、深为信赖。
太宗皇帝晚年，性情暴戾，特别忌讳大臣言立太子之事。先后有宋沆、黄棠、冯拯、王世则、洪湛等一批重臣因请立太子一事受贬。眼见太宗皇帝身体日渐衰弱，群臣们不免担忧，有几位年长者便与梁灏商议劝太宗皇帝早日立储。梁灏道：“陛下乃天下之主，将天下传于何人，心中自然有数。现在不动声色，正说明是处于举棋不定之时，为人臣子者，岂能横加干扰？万岁主意拿定之时，便是储君确立之日。各位稍安勿躁，耐心待命就是。”几位老臣听后，皆深以为是，且自叹不如，将立储之事暂且按下不提。
原来，太宗皇帝膝下共有九个儿子，有六个尚且年幼，难以为继。而可望即位的则有三个：分别是大儿子元佐、二儿子元僖、三儿子元侃。其中长子元佐，自小聪慧机警，且相貌酷似太宗皇帝，故深得太宗皇帝钟爱。太平兴国七（公元九八二）年出阁，授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卫王。次年迁徙居于东宫，加检校太尉，晋封楚王。之后，因皇叔廷美遭贬斥一事受到刺激，导致精神失常。左右侍人稍有过错，必加手刃。且常持弓箭隐于阴暗之处，射击从庭前经过的仆吏。后经治疗才有所减轻。雍熙二（公元九八五）年九月重阳节之时，太宗皇帝召诸王子宴射苑中，因元佐疾病稍愈，未让其参加。元佐知道后，心生怨恨，便纵火焚烧东宫，遂被废为庶人，幽禁南宫。此事使得太宗皇帝大伤脑筋，心中格外忧伤，特别忌讳别人提及立太子一事。太宗次子元僖，为人沉默寡言，性情温和孝顺，姿貌雄毅，也很受太宗喜欢，太平兴国七年与兄长元佐同日出阁，受封为检校太保、同平章事、广平郡王。次年改封陈王。自兄长元佐染病后，受命为开封府尹兼侍中，晋封许王，加官中书令。被普遍认为将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但不幸于淳化三（公元九九二）年十一月突然病卒，年仅二十七岁。元僖死后，太宗皇帝悲伤至极，亲作《思亡子诗》以寄哀情。元侃是太宗皇帝的第三个儿子，聪慧机智，自幼就深得太祖、太宗二帝喜爱。七岁时，就给他找了师傅传授经典，初览既能成诵。好与诸兄弟玩战法游戏，常自称元帅，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且言谈不俗。据说有一次随太祖皇帝入万岁殿，爬到太祖的龙椅上玩耍。太祖皇帝问他：“这是皇帝的宝座，孩儿想做皇帝吗？”元侃竟然出乎意料地答道：“若天命有归，孩儿亦不敢辞。”使太祖皇帝大为惊奇。稍长，太宗皇帝让他练习草书，他却说：“草书之迹，诚然妙秘。但孩儿听说王者事业，功侔日月。临政处事，应毫无隐讳，同照之心，一览无余。若学草书，恐临事有误，谨愿罢习。”这一番话使得太宗皇帝叹异不已。太平兴国八（公元九八三）年，元侃与两位兄长一起受封，授检校太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封韩王。端拱元（公元九八八）年正月，晋为荆南、湖南节度使，改封为襄王。目前虽被太宗皇帝属意为太子人选，只是迟疑未决，以至于朝廷中大臣们人心惶惶、举棋不定。
时隔不久，太宗皇帝腿部旧时箭伤复发。御医们在治疗过程中不得其法又导致感染溃疡，脓血流淌不止，未及半月，伤口竟发展至有碗口大小。太宗皇帝疼痛难忍，寝食不安，有时甚至于大声呼叫，心情更加烦躁、焦虑不安，不仅动辄痛骂责打太医，就连在身边侍候的太监、宫女乃至皇后嫔妃们也时常受到责罚，令宫中人人自危。梁灏闻讯后十分焦急，便亲自到田野之间采集蒲公英数斤，携至宫中探望。
太宗见梁灏到来，甚是高兴，示意梁灏坐到跟前，握手问道：“朕腿疾久久不得痊愈，苦不堪言，爱卿为何不早些来看望朕？”
梁灏以双手与皇帝相握，感到甚是寒凉，再看皇帝面容极度憔悴。想到多年来皇帝对自己的关爱和栽培，再想到与皇帝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又想到皇帝将不久于人世，心中不免感到十分凄凉，顿时泪如雨下，对皇帝泣诉道：“微臣闻知万岁顽症复发，久治不愈，心如刀绞、寝食难安，遍查药书，如今寻得良方，特来为万岁诊治。”
太宗皇帝见梁灏动了真感情，不由叹息道：“真是家贫出孝子、国难见忠臣啊！知朕者，梁爱卿也。”说罢，便令小太监近前，帮助褪下衣裤，让梁灏进行治疗。梁灏一见创口，已经是惨不忍睹、腐臭难闻。连忙命宫人将蒲公英洗净，捣成浆糊状备用；一面又让人取来淡盐水，自己则准备亲自动手。为了减轻皇帝的思想压力，又给皇帝下了点毛毛雨：“微臣动手时，可能有些疼痛，不知万岁能忍否。”
皇帝一听哈哈大笑；“爱卿放心治疗就是，朕身为九五之尊，难道还比不上那刮骨疗毒的关云长不成？”
梁灏亦笑道：“既然如此，微臣就得罪了。”说罢挽起衣袖，先用了一点麻沸散（麻药）撒于创口之上，稍等片刻，待麻药产生药效，又用消过毒的剪刀将伤口上的腐烂之物剪掉，再用淡盐水清洗干净，然后将捣碎的蒲公英均匀地涂抹于伤口之上，最后用纱布包扎停当。前后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太宗皇帝便已经觉得腿部有清凉且轻松的感觉，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进入梦乡，打起了呼噜。梁灏见状，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抬起胳膊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接着收拾完现场之后，又示意侍从们小心伺候，自己则轻轻离去。
此后，梁灏每天一次准时进宫来为皇帝换药；同时吩咐御厨用新鲜的蒲公英为皇帝烹调菜肴、代茶饮品等等。两三天之后，太宗皇帝的痛疼感便逐渐消逝；四五天后患处脓血褪尽，六七天后已见长出新鲜肉芽，周围皮肤感到强烈的发痒；如此过了二十七八天，伤口便已完全愈合。抚摸着光滑如初的患处皮肤，太宗皇帝不由大喜道：“朕以为将要带着伤口去见列祖列宗于九泉之下了，未料想爱卿竟有如此回天之力，实乃朕之福星啊。”
梁灏道：“万岁过奖了，微臣愧不敢当。想当年微臣在深山游玩时，曾不慎被猎人所安置的捕兽暗器所伤。因暗器上涂抹了毒药，眼见得性命不保，幸亏寺中主持智真大师用此药治疗方才好转。”
太宗听了似乎有些嗔怪地说道：“既然有此神药，为何不早些拿来医朕，却让朕白白受了这许多日无端之苦？”
梁灏答道：“这本是民间偏方，难登大雅之堂。陛下乃是万乘之主，万金之躯，加之有众多御医在侧，微臣怎敢擅自言医？”
太宗又问道：“那后来怎么又想起来了呢？”
梁灏联想起当时皇帝的伤口惨状，又不由伤心落泪道：“微臣闻知诸位御医皆束手无策，无计可施，让万岁空受难忍之苦。心中不免焦虑万分，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
太宗闻听梁灏所言，不由开怀大笑，以右手掌用力拍着梁灏的肩膀说道：“好你个梁灏，你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呀！”
见皇帝创伤迅速康复，心情大有好转，又说出如此幽默的话来，梁灏也不由破涕为笑道：“这是陛下以为，微臣岂敢。”
二人笑罢，太宗皇帝便令御前总管：“梁爱卿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救朕于病痛折磨之中，功不可没。午时赐宴，朕要与梁爱卿一醉方休。”
席间，酒过三巡，太宗皇帝道：“半年以来，朕被国事、家事、身后事、肌肤事所困扰，未尝有今日如此高兴过，此皆爱卿之功劳也。”
梁灏起身谢道：“为陛下尽力乃是微臣之本分，岂能称功焉？”
太宗道：“既然如此，爱卿可试言朕诸子之中，谁可继承大统？”
梁灏正色道：“万岁乃天下之主，家事既是国事，国事亦是家事。想微臣从政不过十载，官阶不过四品，非卿非相，位卑言轻，为江山社稷选定副主，微臣岂能是可与商议之人？但更不能与妇人、宦官商议。知子莫若父，陛下独断自酌即可。”
太宗深思良久，屏退左右，对梁灏道：“爱卿休要过谦，从官位上来说爱卿虽非上品，然而为人之品位却是极品矣。每次论及国家大事，爱卿皆是言必有据、公平公正、且高瞻远瞩，为位高权重者所不及，乃是臣中君子，朕之心腹，忠肝义胆，无人可及。请勿自卑过谦，朕既问之，卿且答之。眼下不谈别的，只说立元侃之事，如同民间知己一般交心即可。”
见皇帝如此说法，梁灏随即答道：“此非微臣所能言者，陛下以为可以就可以，请陛下不要犹豫，立即定夺。”
太宗皇帝听后叹息道：“前些时候，朕曾经问过寇准，他也是如此说法，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于是太宗皇帝立即决定将元侃晋封为寿王，赐名“恒”，正式立为太子。
第二天，诏书颁布后，普天同庆。太子赵恒按照礼仪规定，即刻到太庙行祭拜祖先大礼。在回宫的路上，满京城的官兵士民争相观看，见到太子骑于骏马之上，气宇轩昂、英气勃勃，便齐声高呼“少年天子、兴我大宋！兴我大宋、少年天子！”太子见此气氛，亦是高兴异常，在马上频频向民众招手致意，赢得万众齐声喝彩，高呼千岁。
消息传到皇宫，太宗皇帝听到之后心里很不高兴，立即诏令梁灏入宫觐见，不等梁灏施礼，便不满意地说道：“朕当初听了你的话，立元侃为太子。现在人心都归他去了，大家都称他为少年天子，朕这个老天子还有什么地位、还有什么用处、脸面往哪里放啊？”
梁灏见皇帝如此说话，不觉有些好笑，原来是老子在吃儿子的醋。但是从大局着想，依然拜贺道：“微臣恭喜万岁！贺喜万岁！”
太宗皇帝没有搞清楚梁灏是什么意思，便问道：“朕都到了这种地步啦，还有何事可喜、何事可贺啊？”
梁灏道：“太子得到民众拥戴，乃是陛下之英明、社稷之福祉、天下之幸事啊！万里江山有所托，九州民众有所依，不正是陛下所盼望的吗？这岂非天大的喜事，难道还不值得庆贺吗？”
听梁灏这么一说，太宗皇帝这才恍然大悟、转忧为喜。
次日，参知政事寇准从青州归来，太宗皇帝将事情原委告知后问道：“不知寇爱卿对此事怎么看法？”
寇准闻听后亦作贺道：“微臣恭贺陛下得良臣、立太子、安天下。大宋神器所托终有所人矣！”。六宫嫔妃与文武百官更是一齐祝贺。
直到此时，太宗方觉兴奋异常，再次召梁灏进宫一起饮酒。君臣二人原本都是海量，加上心情舒畅，情投意合，尽管喝得酩酊大醉，仍然觉得意犹未尽。太宗皇帝醉眼朦胧地问梁灏道：“爱卿试言之，朕与那唐太宗相比——如何？”
梁灏虽然面醉，心中却十分明白，对皇帝问话只是笑而不答。却故作醉态，摇头晃脑地背诵起杜甫的诗句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太宗闻听，亦知梁灏用意，不由拍手大笑。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直到次日天亮，君臣二人方才尽兴罢休、各自安歇。
公元九九七年三月末，太宗皇帝驾崩。太子元侃即位，是为宋真宗赵恒。为报答梁灏几次在关键时刻的推荐、拥戴之功，真宗皇帝欲拜梁灏为丞相。梁灏以自己年轻资浅、难以服众为由，坚辞不受，并极力推荐德高望重的参知政事寇准为首相。宋真宗采取了梁灏的建议，任命寇准为宰相，梁灏则被任命为翰林侍讲学士（皇帝顾问）、并继续担任谏议大夫（专门向皇帝提意见的官员）。
此后梁灏又进一步向真宗皇帝提出“广开言路、锐意改革、勤政治国、精减机构、整顿吏治、发展教育、劝课农桑、营田垦荒、加强边防、整治军队”等等十大治国方略。宋真宗从善如流，均一一采纳实行，使宋朝又出现了一个崭新的社会局面。首先是陆续裁撤合并了许多叠床架屋的官僚机构、裁减了各级冗员二万余人，从而减轻了朝廷负担，提高了办事效率。其次是严格官吏的举荐、任用、迁转、考核制度。明令各部、台、院举荐升朝官任知州，被举荐者须三任而有政绩，才能作为善举而议赏。否则被举荐者犯贪赃罪等，举荐者亦须连坐。三是在用人方面，严禁各级长官妄行请托，奏辟僚属，任人唯亲。规定官员迁转升任必须依据其政绩实状。严禁各级官员交结朋党、互为吹誉、速求进用，并令御史台严加纠察。四是强调考核官员政绩的主要标准，是其在任期间有哪些兴利除弊、升黜能否、以及经划操办了哪些大事；辖区户口增长与否。五是为了广泛选拔优秀人才，将改革科举制度和发展学校教育放在重要位置。宋真宗亲自作《劝学文》，引导天下学子通过科举，走向仕途，以文报国。诗云：“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房不用高架梁，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愁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愁无随从，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从此以后，“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等等名句，为广大读书人所牢记，尚文精神得以强化和发扬，致使每届科举考试、省试的人数都在万人以上。同时严格科举考试制度，规定若主考官员以权谋私，则重典严惩；并立下赏格，鼓励检举舞弊人员，实行考生与考官严格分离的“锁宿制”（即知举官提前进入考场避免与考生接触）等制度。六是针对当时土地荒芜的状况，号召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营田垦荒”，奖励改革新式农具，提倡改良农作物品种，并以是否“劝课农桑”衡量地方官员的称职与否。七是加大对黄河、汴河的治理力度。每年调发十万到三十万民夫修治两河。规定州、县长官的主要职责之一就必须定期巡察沿河堤岸，发现问题及时处理，违者以失职论处。同时规定某些由农户承担的劳役改由州兵代替。八是严格约束皇亲国戚、功臣宿将，要求其严加管教自家子孙，不得危害社会、危及他人；为此，宋真宗亲自作《宗室左右铭》赐予各王亲，以为戒勉。
由于梁灏的善于谏言，宋真宗在即位之后短时期内就出现了被后世所称道的“咸平之治”。全国人口由四百多万户猛增到八百多万户，财政收入也大幅度增加。梁灏也因此被朝臣们尊称为“隐相”、“内相”、“相公”。即便是年长位重的大臣、宰相们有事也愿与之商议，甚至在上奏章之前，都愿意请梁灏予以参议斟酌。
时光荏苒，又是一年九月，辽国太后萧银宗、辽圣宗耶律隆绪母子二人在朝廷内部主战势力的鼓噪之下，蠢蠢欲动，亲自出马，率领二十万大军大举南下，大肆侵犯大宋边境。边关主帅傅潜手握步、骑八万重兵，如能据险坚守与主动出击相结合，是完全能够拒敌于国门之外、击退辽军进犯的。但是傅潜生性懦弱、犹柔寡断，既不懂军事，又不采纳他人正确意见，“逗挠无谋、守陴惧寇”，对主动请战的将领则是一概训斥辱骂，不仅是严重挫伤了将士们奋勇杀敌的积极性，更是坐失歼敌良机。在大量敌军入侵境内之后，仅是派出部将范廷召带领一万人马到高阳关阻击敌军。范廷召是一位老将，深知此次战役的重要性，故而临行前再三请求傅潜：“为国杀敌、保家卫国是为将者之本分，末将万死不辞。但此次敌强我弱，敌众我寡，还请主帅 立即将敌情飞报朝廷，让朝中有所准备；再者是末将出发之后，请主帅务必要派出后续增援部队接应，以数路兵马迎敌。我军占据有利地形，以逸待劳、以守为攻、前后呼应，胜负尚未尝可知。”谁知那傅潜只是溥衍了事，空口许诺，打发范廷召走后既不奏报朝廷，也不派部队增援。只是一味贪生怕死、畏缩不前，导致范廷召孤军奋战、寡不敌众，三天之后，便在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情况下全军覆没。其他部队或因将领们克扣军饷、赏罚不明、士无斗志、一触即溃。或守城不出，作壁上观望之状态。致使辽军长驱直入，洗劫了魏博以北的地区，直抵澶州以北的德清军（今河北大名南）一带，河朔的老百姓纷纷南逃，闹得人心惶惶。败绩传来，真宗皇帝大惊失色，急忙诏令群臣，商议边防国事。
朝堂之上，真宗皇帝令兵部将敌情与战况向文武百官通报后，朝臣中主战派与主和派展开了面对面的激烈争辩：主和派则以王钦若与陈尧叟为头，个个皆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主战派出以寇准与梁灏为首，无不摩拳擦掌、慷慨激昂。
当时有主和派首领、参知政事王钦若出班奏道：“臣启万岁，辽军凶猛异常、势不可挡，我军当避其锋芒，以迁都金陵为上策。”
另一位参知政事陈尧叟乃是四川人氏，言论更是出格，居然想让皇帝将国都迁往其家乡：“启禀陛下，微臣以为迁都应以成都为上，一是路途遥远，二是有山河险阻，可令辽人鞭长莫及”
新任宰相寇准听到二人竟敢在金殿之上、百官面前，公开拨弄口舌、狼狈为奸、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不由勃然大怒，对二人怒斥道：“国难当头，吾辈自应齐心协力、奋勇当先、保国杀敌，岂可贪生怕死、望风而逃！本相有言在先：凡动摇军心、畏缩不前者全部当斩！”
正在几人争执不下之际，只见梁灏大步跨出文官行列，高呼：“启禀万岁，微臣梁灏有本要奏！”
真宗皇帝因宰相们意见相左，且差之甚远，正在心烦意乱之中，见到梁灏奏本，立刻转忧为喜：“梁爱卿，有何妙计？快快奏来！”
梁灏道：“近几年来，微臣一直在探讨番贼为何屡屡犯我边境、掠我居民、夺我财物。其根本原因不是番贼强大，而是我军前方将士不能同心同德、齐心协力共抗贼寇。尤其是将领之间互相猜疑、互相掣肘、互相妒疾、不顾大局。平时操练又不得法，不从实战出发，不为战时着想，只搞花架子，应付上级长官巡视检查。而到战时则乱成一团，不仅难以制敌，还往往自乱阵脚。其次是诸多将领赏罚不明，厚此薄彼，亦是军队战斗力不强的主要原因。更有甚者，有些将领竟敢在军中买卖官职官衔，欺压士兵、克扣军饷。有钱者不用上阵杀敌就可以升官发财，无钱者则被驱使充当马前卒、替死鬼，导致上下矛盾激化。以至于士兵怨声载道、人心思退。更有甚者，主要将领竟敢私自挪用军费开支，将朝廷购置武器装备与战马的大批经费用于在自己的家乡修建将帅府宅，并大肆挥霍，吃喝玩乐。如此军队，怎能克敌制胜？此外，辽国在我境内遍布密探，将我军中此种详细情况了如指掌，才敢于屡屡犯我边疆、侵我国土。而我军一则缺乏作战经验，二则对敌情了解甚少，三则缺乏应对策略。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针对上述状况，微臣请陛下御驾亲征，一是严惩手握重兵、却畏敌怯战的权臣武将；二是重赏提拔作战勇敢、屡立战功的将士。三是派出得力智勇之士，深入辽国敌后，及时尽早掌握辽兵军情及动态，牢牢掌握战争主动权，形成对辽国的威慑力。四是从战术上来讲，要有所重点。针对辽军的大举进攻，我军在全面防御的同时，应集中相对优势兵力攻其薄弱环节。比如说，或截其归路，或断其粮草，或出奇兵直捣其中枢巢穴，擒贼先擒王，令其群贼无首、不战自乱，如此等等。对此，微臣作《论用兵赏罚不明之弊端》一篇，请万岁御览。”说罢，将奏折呈上。
真宗皇帝听过梁灏奏本后，心中甚是满意，不由频频点头。接过奏折后，见其他大臣再无新论，便及早退朝。回到后宫更是迫不及待地认真阅览，对梁灏的论点深以为然，遂决定亲自出马，率领抗辽大军来至前线。前方将士得知皇帝御驾亲征，群情振奋。特别是看到皇帝的辇车及黄龙伞盖之后，三军将士高呼“万岁”，欢呼之声震动山峦，响彻云霄，传出几十里地之外，真宗皇帝亦深受感染。经深思熟虑之后，皇帝决定采纳梁灏的建议，先是将畏缩不前、贻误战机的原主帅傅潜与几个败军之将斩首示众，降诏以示天下。紧接着越级提拔了一批作战勇敢、屡立战功的基层军官和士兵为中高级将领，使士气大振，战斗力大为提高。然后根据敌情动态，在辽军进犯的方向设下十路埋伏，白天以浓烟为号，夜间以火光为号，传递敌情警报。不论敌军从何处进犯，各路同时出击，使其多面受挫，很快遏制住了辽军猖狂进攻的势头，使其主动进攻成为被动挨打。辽军主帅萧挞不甘心失败，决心孤注一掷，与宋军一决雌雄，并亲自率领先锋部队向宋军发起疯狂攻击，企图杀出一条血路，掩护辽主母子突围。不料被宋军伏兵用弩箭射中前额，并于当晚气绝身亡，辽军士气由此大受挫折，全线溃退。宋军抓住这一有利时机，乘胜追击，取得了重大胜利。此役迫使辽军撤出已经侵占的领土，狼狈逃窜。
捷报传来，真宗皇帝大喜过望，重奖梁灏，梁灏坚持不受，并对真宗皇帝道：“微臣身为翰林学士、谏议大夫，为朝廷献计献策乃是为臣的本分。更何况微臣已有俸禄在身，怎敢再受额外奖赏！请陛下收回成命，只奖赏作战有功将士，改善军备并提高守疆将士待遇，以显示陛下赏罚分明之德！进而提升我大宋军队的战斗力以及对番邦胡儿的震慑之力，使其始终对我天朝大国怀有怯惧之心，不敢越雷池半步。”此举更是深得真宗赞赏。
回京城后，真宗皇帝任命梁灏为知制诰（相当于中央办公厅主任）代皇帝起草诏令，并赐予金章紫绶（紫色印绶和金印，只有丞相才能有资格享受），以示对梁灏的奖赏和荣誉。梁灏更是深知其中的分量，几经推辞方才接受。从此，皇帝对梁灏愈加信任，凡是大臣的奏章，先交梁灏审阅，并拿出是否可行的意见，然后再报皇帝。后来又让梁灏担任为国家选拔人才的科举主考官。更为可贵的是将皇家头等大事——编修《太祖实录表》和《起居注》也交给梁灏和当时的著名才子、史学家钱若水二人共同承担。
在这种情况下，梁灏牢记前车之鉴，更加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认真负责地去做好每一件事情。每当与同僚及部属相处时，态度总是和蔼可亲，平等待人，从不恃宠而骄。不论是任何人遇到什么困难而有求于自己时，则总是想方设法地予以帮助解决，有的甚至是一经发现便主动帮助，赢得了满朝大多数官员的一致好评和高度赞誉，皆称其是谦谦君子、侠义心肠。
对梁灏的行为，真宗皇帝更是给予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评价，曾亲自撰写了《为君难为臣不易论》，强调君臣双方的谅解和协调配合。后来又撰写了《五臣论》（良臣、正臣、忠臣、奸臣、权臣），并多次在朝堂及其他公众场合称赞梁灏是大宋朝的“良臣、正臣、忠臣。”倡导文武百官以梁灏为楷模，做国家的栋梁之材，做民众的贴心之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简介：
毕长代，中共党员，东平湖管理局退休干部。热爱文学，擅长写作，著有长篇章回体历史小说《父子狀元》、散文集《人生随笔》。
现任东平水浒诗院院长，创办了《水浒诗刊》为主编，兼任东平县作协楹联艺术研究委员会特邀名誉会长都市头条因您而精彩！感恩相遇【都市头条向幸福出发头条号】【都市头条向幸福出发文学社】【共赏好诗词头条号】【河头店不忘初心文学社】老师们！【都市头条向幸福出发编辑部】下设14个编辑窗口！如下：【向幸福出发文学社】【儒子叟国娇】【一片冰心在玉壶】【蓝天白云】【影子】【真心对你】【荷塘月色】【香】【乡愁】【姜海修】【品墨竹】【你安好我安心】【西门吹雪】【雪冰心】本团队下设26个专题！如下：【都市头条向幸福出发编辑部】【都市头条向幸福出发文学社】【河头店不忘初心文学社】【文学范耕净土】【中医中药益寿延年】【共赏好诗词】【美声主播乐园】【专注原创字画】【专注原创歌曲】【专注原创摄影作品】【专注原创对联作品】【唐风宋雨寄君情】【千里与君同】【同醉唐风宋雨中】【有缘千里来相会】【唐诗宋词知多少】【东风送情笛声悠】【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蓝天白云书屋】【都市茅棚】【温馨书苑】【月湖草堂】【闲庭竹韵】【真心诗苑】【月色荷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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