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告诉我说,医生说她有病了。我立即把工作安排好,前往看望?
她在火车站,我看到她来接我的时候,我的心很酸,我们相拥在一起,默默地流泪很久。很多行人都看着我们,我们哭的很痛快,擦干了眼泪,我们牵手去了她家。
她给我做饭吃,我打下手,原本的她是一位热情好客,很健谈的大作家。可站在我面前的她。已不再是那个人了,她始终是寡言少语,笑比哭还难看。
我偷偷地观察着她,发现她总是神不守舍,比如,她拿毛葱切葱花,切完了,不是往锅里放,而是全部扔进了脏水盆儿里,扔完了,她才恍然大悟。
但不是立即再去切,而是表现出不知所措的样子,就那么站在那里,想着什么又像没想什么。
油锅已经冒烟儿了,她却全然不知。我说,你去休息吧,我来做。
她说,那怎么行?你是客人,我刚才走神啦。
于是,她开始又重新做起来。我的心比她手中的酸菜还酸。
回忆起曾经的流年,历历在目。
那一年。我有病了,医生说,你必须立即手术。
“立即”叫我自己确诊:我得的是绝症。
瞬间。我的天塌了,我的地陷了,我的世界没有了太阳,我泪腺坏了,泪水就像江河水一样。烟波浩渺。
我立即给她打电话,我开始对她安排后事,比如,我的孩子怎么安排,我的房子家产怎么安排,我的网站公众号儿怎么办,我的墓地选在哪里,等等。
我全部讲给她,让她去做。
那时候,心里的时间没有一丝空隙,什么都想,仿佛从生下来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能想起来。
哪些是自豪的,哪些是遗憾的,哪些是悔恨的,哪些应该怎样不该怎样,都在想象的范围之内。
但想的更多的是,心里不平衡。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放声大哭,大喊,质问苍天,为什么?偏偏让我这样不幸?那些专门做坏事的人都活得好好的,而我,做了那么多善事,却有病了。
再看看那些同学,工资不高,家庭也不如意,可人家却活蹦乱跳,什么病都没有。
而我,高工资,好工作,才华横溢,半辈子都是在掌声和鲜花中活着,可命运却这样对我!
朋友听完我的诉说,立即坐车来到我家,陪了我一个月,陪我去医院,陪我去买好衣服,陪我去旅游。
我可以夸张的说,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劝我,千万别悲观,她说:天堂是每个人注定要去的地方。即便我们真的不行了,又有什么?只不过比别人先走一步而已!
况且,问题严重与不严重,都是个人的感觉,你认为严重就严重,你认为不严重就不严重,你把严重的问题变成不严重,那么疾病就被你吓跑了,即便剩一口气,我们也要快快乐乐的活着。
我被她劝动了,我开始乐观地活着每一分钟。我天天弹琴,唱歌儿。和大妈们跳大妈舞,最终我战胜了疾病,那些小结节被我吓跑了,跑得一干二净。
现在,朋友病了,当年,她劝我的那些大道理,对她竟然一点儿用也没有,她说:人劝别人的时候什么道理都明白,可是轮到自己,什么都变得虚无,想的就是痛苦。
现在变成我劝她了。我每天陪在她身边,我把当年她劝我的话,全说给她。
我还说,现在科学这样发达,什么病都不怕,何况,医生并没有说严重到顶尖儿的程度啊?疾病也是欺软怕硬的,你硬一点儿,用乐观战胜它,让它无处藏身,你就是最强的。
她说,道理我都懂,可是就是想的太多了。我的兄弟姐妹生活都不如意,都需要我照顾,现在,生活这么好,工资这么高,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要什么有什么,而且还有爱我的人正在等着我,谁愿意离开呢?我多活一天,就可以照顾我的亲人,实现我的梦想,我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我才明白,她的忧郁她的不快,原来是因为这些。
我更加羡慕她了。
我说:既然这样,你就更应该努力战胜疾病,把疾病赶走,你一定行。你那么有成就,干嘛败下阵来?
她笑了,笑出了长河般的眼泪。
我们俩每天都跳舞唱歌旅游,我们在深深的友谊和相依相偎中快乐地生活着。
尽管我这样快乐,但我还是在睡不着的时候,想着疾病,想着人生,想着那些得病的人是怎样的绝望,想着短暂的人生是多么的宝贵,想着曾经没有好好的度过每一分钟留下的悔恨,想着今后该怎样把握命运,想着自己已经可怜白发生,想着那个装自己的坟墓,想着想着,泪又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