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生（44）一张汇款单

文/石沉

一张汇款单从远方寄来

它没有寄出的具体地址

如鸿雁一样飞来了家乡

飞落在母亲有些颤抖的手上

江西810信箱813分箱

实际是在赣西的丘陵山区腹地

母亲知道这是父亲寄来的

就像知道挂念和叮咛一样

第二天，母亲带着我

去城里的邮局取钱

母亲搀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

她的心跳得厉害，母亲心脏不好

倒不是这二十元人民币的缘故

那时的“文斗”和“武斗”

斗得人们的心七上八下的，母亲担心着

担心着父亲的那头和我们的这头

这两个词不知什么时候

会落到父亲和我们的头上

二十元人民币

就是母亲和我们三姊妹一月的生活费

二十元人民币

也是我们与父亲相隔千里的念想

在邮局旁边的街上

母亲牵着我来到大饼油条摊旁

买了一个大饼和一根油条

母亲让我先咬一口大饼和油条

其余母亲用手绢包起来

带回家要给妹妹弟弟尝尝

我一直把大饼油条含在嘴中

久久舍不得咽下

我们那时的生活很苦

大饼油条的味道很香

或许我们的苦并不是苦中的苦

或许大饼油条的香不是香中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