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院露天电影
上世纪70年代,物质和文化生活都十分匮乏,人们的心却是敞亮和欢快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怀念那个时代……
消息通常在下午第一节课后就传来了,晚上大草场将放映露天电影。接下来的课程,小伙伴们就再没有上课的心思,猜想着电影的名字,约起小伙伴,盘算着如何过得了父母那一关。
从小生活在部队大院,露天电影,是我们这代大院子女专属,承载着无数儿时的欢乐和喜悦。那些蓝色军装的特定形象,熙攘的人群,嘻闹的孩童,在晚风轻抚的星空下,在繁星点点的月夜里,在胶片机吱吱的转动声中,和着幕布上美丽的故事,长久地留在了我们的记忆里。
40年后的今天,那段美好的日子既真实又梦幻,每每念起,年代的情怀不禁而生。
我生活的部队大院是海军的一所大学,家属区与教学区、营区混居一处,之间并没有任何隔离,露天电影的放映场地有时在大院南门边的大操场,有时在中区的灯光球场。隐约记得,放电影的时间是每月两场,特殊时候也会加映一场,放映时间相对集中在每周六(那时还是每周六个工作日,周六是需要上班上学的)。每到下半周,孩子们就开始互相打听,这个周末上映什么片子?国产的还是进口的?战争片的还是样板戏?一旦得到可靠信息是自己喜欢的影片,那个兴奋劲更别提了。
放映那天,孩子们放学后飞快地跑回家,飞快做饭、飞快吃饭,然后拎起小板凳飞快奔向操场选址占位,四面八方赶来的小伙伴迅速让空旷的操场上吵闹起来。在放映场地,部队给家属和孩子们划出了专门地盘,孩子们在自己的这块场地上用板凳占座,用砖头或粉笔圈地,划完自己的地盘,还不记给自己的小伙伴占上位置。孩子们你争我夺,面红耳赤,难解难分,甚至动起拳头伤了和气。
影幕早已经架好,放映员开始调试机器,杂乱闪烁的镜头出现了,身边的躁动趋于缓和,当整块光影投射在幕布上,调皮的孩子们会对着镜头做出了小猫、小狗或老鹰等各种手势,影布上呈现出相应的手影,大家互相比试着谁的手影更加惟妙惟肖。
学员和战士们进场,虽然手拎小马扎,队列依然整齐划一。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坐下!部队刚一落座,各班各连便开始拉歌,战士们的歌声洪亮有力,邀歌的掌声更加热烈,歌声此起彼伏,如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哪支部队都不干示弱。
那时在大院看电影都是跑片,往往一个电影拷贝同时分给几个单位按顺序放映。在宁部队都有专车跑片,上一家放完就迅速由下一家拿走。跑片总是会有耽误,经常是放到精彩处就接续不上,一个半小时的电影经常要用二个多小时才能完成。有时相隔时间太长,放映员会把新影厂的《新闻简报》拷贝拿出来进行应急播放(过了很多年,我才明白小小年纪对那个年代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名字能够烂熟于心,竟然是因为新闻简报看得太多)。远远看见跑片车回来了,孩子们会发出一片激动的欢呼,随即电影又继续上映。
那时的国产电影并不多,加上发行渠道不畅,许多60年代甚至以前的电影,一直到70年代中后期我们都还在看,比如《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真正看过的属于70年代的国产电影的确很少,大概只有《闪闪的红星》《海霞》《红灯记》《白毛女》《奇龙白虎团》这几部。外国电影,就是现在说的译制片,以苏联和东欧社会主义国家为主,少量西方国家电影,但是印象深的却不少,像《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桥》《山本五十六》《巴黎圣母院》《简爱》《冷酷的心》《基督山伯爵》《尼罗河上的惨案》《雾都孤儿》《卖花姑娘》《摩登时代》《叶塞尼亚》《望乡》《列宁在十月》,它们像珍珠般,串起了我缤纷而美丽的少年时代。
那个年代的人们安贫却乐道,极易得到精神上的满足,许多影片重复放映、反复观看,孩子们的热情丝毫不减,从不腻歪,电影里的台词都能牢牢记住,常常模仿电影中的人物做游戏,英雄情怀从小就深深地把根扎在我们这群孩子的心中。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生命中总有些光影会深深地留在心里。作为一个时代产物,部队大院的露天电影随着配音大师邱岳峰的意外身亡,也终于退出了历史舞台。
曾经的拥有,难舍记忆,渴望重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