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莲不知道哭多少次了。
有时嚎啕大哭,有时偷偷地抹着眼泪,那样的屈辱、无奈。日渐消瘦下去。不是风俗闲话或给祖上留下不好的名声,也许凤莲早就离家出走了。
这不,劳累一天的她刚刚下班到家,几个要好的姐妹或闺蜜赶过来,开导劝劝她。从小一起长大,能说点知心话。
凤莲一米七的个头瘦长脸,嵌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双眼皮,加上能说会道的小嘴,典型的机灵鬼。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利索姑娘。都说凤莲能嫁个好人家。
两条大长腿,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每天出工,向运动员上场一样,应她的话讲,走起来刹不住,不会磨叽。
黝黑的脸庞,透出她男孩似的性格,有点外向,好动,活泼,干活从不惜力,手脚快,力气大,男劳力似的。翻地、除草、拉庄稼、扬场什么也难不倒。属于队里能拿9分女工的佼佼者。一般女青年出一个工是8分,男劳力10分,中年妇女6分。因此,成为人见人夸的好姑娘。
也许这优点都集中到凤莲的身上。兄妹四人,属她精明。
凤莲有个哥哥,外号大头,长相自然不是很受看了。皮肤和妹妹差不许多,嘴唇像夸张的漫画,高高的喉结,走路外八。这长相着实让家长愁坏了,二十六了,亲还没相上。农村青年一般二十一、二都娶妻抱娃,有的甚至十八岁都张罗相亲。由于大龄,成了标准的困难户,提亲的不少,就是相不成。渐渐把大头落下,光棍一族。父母很是着急。媒人来的越发稀少。
也不知啥风吹的,邻居大婶心生一计,帮媒婆给凤莲的父母悄悄耳语。意思是让凤莲嫁给张庄那家,张庄那家的女儿嫁给刘庄,刘家女嫁给凤莲的哥哥,三家转亲。说是亲上加亲,其实就是换亲。
这是哪门子事呀!个性耿直的凤莲,起初还以为邻家婶子说说拉倒。谁知后来托这个,求那个的来做思想工作。一时笑料似的,越演越真。以至多次欲言又止的父母,也认真、严肃地说起这门亲事。
换亲!对凤莲来说好似五雷轰顶。
凤莲家共八口人。父亲、哥哥和弟弟三个壮劳力,爷爷给队里看着庄稼,五口人能挣工分,日子过的算中上。家里给哥哥也早早盖上四间半土半砖的婚房,配了厨房,拉了院。就是引不来凤凰。一说给大头提亲,人家女方就摇头。
面对父母的苦口婆心,近似哀求,特别是哭哭啼啼的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絮叨自责自己,自责家庭。日复一日的叨叨也渐渐把凤莲心中的白马王子撕碎。
家里,邻间,还有不断上门的媒婆。压力和絮叨让凤莲烦透了,无辜又无奈。昔日果敢劲头变得日趋消沉。面对父母的包办,一死了之?还是一跑了之?枕下那片锋利无比的刀片,门后墙角几次拿起又放下的毒药……
不知多少个不眠之夜,凤莲在自己悄悄对话。凤莲呀凤莲,你还真像风一样就这么命短吗?
折磨如此的惨痛。乡亲们都明情,都心疼着凤莲。不是家庭这个窘态,凤莲怎么也是挑着小伙找。弟弟还是个斜眼,妹妹老实本分。大头问题不解决,下面的姊妹也一个一个都在耽误着,一旦大头落下,彻底光棍。凤莲也难怪父母的心思。
大头也曾给父母说把婚房让给弟弟,打算离乡背井去外面闯闯,混个啥样是啥样,不在家里影响着姊妹成家。
又到一个隆冬。农闲时刻,也正是农村小伙,大姑娘相亲的黄金季节。对大头来说,年岁太快了。乡亲的风言风语,凤莲又是无形的压力和难堪。
……
“爹,娘,我愿意!”凤莲的牙像咬碎似的,发着狠,诅咒这可恶的习俗。还不如不生我。这一叫,像在父母心上扎了个针。这一声,宣告这个家把凤莲卖了。
那天那晚那夜,凤莲在自己的小卧室时而狂抓,时而摔打。凤莲已没有了眼泪。扫视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留恋生活二十多年的老屋,留恋这熟悉的乡亲,留恋同胞兄妹。
难为情的父母双亲在自责,也许在怜悯没有自主权的女儿。
不久,三家媒婆聚首。
就这样凤莲去了张家,张家女嫁到刘家,刘家女子嫁给了凤莲的哥哥。按照约定三家一起定亲,一天登记。尽管打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心里流血的凤莲提出第一个嫁出,是聋是哑认了。
一场悲壮的幸福落地。
40年过去了,凤莲自结婚起,听说一次也没回过娘家,直到她父母去世。
作者简介:李继鲁,男,1968年6月生,山东金乡人,党员,济南周三读书会会员。爱好摄影、旅游、写作。曾在《中国电力报》、《电力建设》、《山东工人报》、《山东青年报》发表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