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作者：大立

后天父亲94周岁生日，我写几句祝贺他老人家。我翻了一下，以前写过一篇《父亲》，写于1998年4月，当时我还在美国，父亲71周岁生日时，转眼已是23年前。人生有几个23年呢？绝大部分人过不到4个，有人甚至过不到3个。现在看来，71周岁真是很年轻的，父亲的长子，再过两年，也都71了。

（注：2018年2月9日老父亲参加群友聚会并发言）

父亲生于1927年，阴历4月19，所以每年给他过生日，我们都要查日历，因为阳历每年不一样。人说盖棺定论，虽然我们对父亲的期望值是过满100周岁，但由于他一两年前摔了两次，腰椎和股骨骨折，现在已不能自己行走，所以他的一生已是基本可以定论。前几天去世的袁隆平老爷子比父亲小3岁半，也是摔了一下，只维持了两个多月。父亲这次摔，关于是否手术问题，我们都举棋不定，我301医院骨科的专家同学说，如果不做手术，一年都难说，主要是老年人卧床综合症很多，现在一年半过去了，父亲可以讲是安然无恙，除了有时犯迷糊。前不久我们带他去901做了核磁共振，说是小脑萎缩，但说在这个年龄段，这是正常生理现象，所以我们也就释然了。关于股骨骨折是否手术问题，医生认为如果骨折初期就做，很有价值，现在已这么久，做已意义不大，但考虑到麻醉等各项风险，还是不敢去做。三哥是做的支持者，其他几个哥哥姐姐没有明确意见，我举棋不定。

（注：陪老父亲在合肥过五四青年节）

父亲的一生，可以分为三个阶段，一是母亲84年去世前，那年他57岁，主要忙于工作。他是铭传乡，原来叫南分路公社，乡办油厂厂长。所以讲我也不是纯粹的农民子弟，还是有点家庭背景的。父亲有商品粮户口，母亲是农村户口，所以我们几个孩子都是农村户口。这一阶段，是父亲最辉煌的阶段，主要供应十里八乡的农民吃油，为油厂周边村庄拉上了电，使乡亲们告别了煤油灯，包括毛主席逝世时，油厂买了周边第一台黑白电视机，屏幕比课本大不了多少，一到晚上，就挤满了人。父亲还在半个店那里开设了一个分厂。当然这些，和我家都没有丝毫关系。母亲去世时，我家没有一分钱积蓄，欠外债300元，当时是天文数字。然后父亲把家里3间土墙草顶的房子卖给了邻居，自己跟二哥去住了一段。

（注：母亲节陪老父亲在合肥）

父亲的第二阶段，就是摔伤以前，从57岁到92岁，跨越35年。我和三哥出国后，一人出5000美元，给他买了个房子，他在这里一直住到摔伤，也就是在这个房子里，他自己洗脚，端洗脚水仰面滑倒，是前年春节前，大哥在年三十前一天赶了回来。摔伤时，父亲已92周岁半，但他拒绝要保姆，什么都自己干，包括做饭，洗衣服等。但这个阶段他依然生活的很有乐趣和规律，看书，看电视，参加聚会，和人讲人生道理，评论国内外大事。他曾跟我说，人如不能自己干活就麻烦了。当时我也没当回事，没想到真的成了父亲的现实。

（注：4月6号桂将军来合肥看望老人家）

父亲的第三个阶段，就是摔伤以后，因为他原来的房子没有电梯，所以搬到了我一个房子里。大哥通过战友、乡友找了一对夫妇照顾爷爷。一生热闹惯了的老父亲一下子不能自己出去活动，整天坐在轮椅里，对他的打击是相当巨大的，可以讲生活质量也是巨大下降。鉴于老年人摔伤后的种种可能的并发症，我们也是担心很多，但从这一年多情况看，一些恶性突发性事件的可能性已降低很多。从目前情况看，爷爷吃饭很好，比我吃的多，他已吃了几十年素，现在两个姐姐有时偷偷搞点带油水的给他吃，他也没有察觉，加上鸡蛋他是吃的，所以营养方面应该还不欠缺。唯一的不足就是有时有些精神症状，比如犯迷糊和烦躁，当然我觉得跟他长年不能自己活动，着急，是有很大关系的。在医生的安排下，现在给他吃一点镇定方面的药，尽管尽量维持在最低量，但这种药又会引起嗜睡，所以经常去，父亲都在睡觉。不过清醒时，他有时也很思路清晰。总之，比起摔伤前的状态，真不可同日而语了。倒是大哥回来的几次，包括有时和美国三哥的视频，他还蛮清楚的。反正现在和我交流已不是很多了，偶尔交流时，还是一如既往的给我上课，反正我就是由他讲，频频点头。他如讲的时间长，我就说讲多累，你歇一会吧，他也就歇了。

（注：我与老父亲买了同款衣服）

我95年到2002年初在国外近7年，回国后每年给父亲操办生日，多时十几桌，少则几桌。父亲摔伤后，就没法大搞生日了，去年在他住的地方意思了一下，今年还得如此，而且规模更小。但无论如何，父亲在，对我们还是个安慰和寄托，搞的再小，毕竟也是存在的。所以我希望，并祈祷，父亲至少还能让我们给他再过7次生日，包括后天的这次，搞过100周岁。尽管父亲现在不能自由活动，但其他状态还行，我相信是有希望的！

亲爱的父亲，感谢你给我生命，把我养大。我小时候气管炎，胸膜炎，肺炎，父亲跟我说过，一直担心我活不下来。母亲56周岁就去世了，今天，我们还有机会陪伴在父亲身边，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

现在，父亲就是我的榜样，父亲活多大，我就要向那个目标努力！父亲，让我们共同努力吧！

于合肥2021.5.28

作者简介：汤大立，笔名大立，安徽省肥西县铭传乡人，作家，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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