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路
原创 王亚平 邵阳
文字的舞台
(纪实长篇小说连载之175)

【175】
折磨人的酷暑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地失去了它的淫威。
人们越来越多地感受到吹拂到脸上身上的风清凉宜人了。
天空越来越湛蓝深邃,田野的颜色也慢慢地变成了金黄色,眼前偶尔会有一两片发黄的树叶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
老天爷慷慨地把收获的季节送到了人们的面前。
而驾驶员和修理工们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多是发生在靖县、江市那边的事。
随着仲秋时节湘黔铁路第一辆货运列车在喧天的锣鼓和欢快的歌舞中胜利通车,年底开通客运列车也早已没有了悬念,只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而这个时候,另一条铁路大动脉、与湘黔铁路十字交叉的枝柳铁路已经进入了如火如荼的紧张筹备阶段。
湘黔这边,每天都有大量的车辆、人员、物质往枝柳那边运输转移。
车轮飞转,铁流滚滚,又一幅拉开了决战架势的铁路大会战的壮丽画卷!
此刻的会战已不是湘黔铁路会战之初了,所有的人员、装备的转移都实现了机械化。特别是大型机械,排成了一字长龙,在公路上隆隆开进,那阵势,令人豪情万丈、热血沸腾!
黄平正在车床边忙活,马建忠和吴远吵吵嚷嚷地走了进来。
黄平心中一喜,说:“哈哈!你们怎么就回来了?”
马建忠说:“噢,我们不回来,还在那里过年呀?”他的大嗓门比车床的电机声还响。
吴远说:“我们已经在那里吃了半个月的大亏了!那个卵地方,洗个澡都没有地方,那像你们,在家里这么舒服!”
他们两个刚从黔阳的江市回来。
邵阳分指在那里设立了一个枝柳铁路临时指挥部。由于是仓促上马,会战初期,各方面的条件都异常艰苦,跟芷江这边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两个人回到芷江,都格外高兴,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黄平说:“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比我们这边热闹多了吧?”
马建忠说:“乱哄哄的,跟我们这边刚上马的时候差不多。”
“哎,”黄平说:“有什么有趣的新闻,讲出来让我也长一点见识啰。特别是小吴,你如果在那里,那里就肯定有故事。”
马建忠说:“那你硬是太了解小吴了。你让他跟你讲一个关门的故事啰。”
吴远笑着说:“讲、讲、讲,有么子好讲的,又不是我的故事。你要是不关门,那会有这种事!”
马建忠说:“我关门,我关门还不是你要我关的。你说,有妹子在这里,怕影响不好。”
黄平说:“到底什么事啊?你们俩吵了半天,我越听越糊涂。”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嚷了起来。
小马说,过中秋的时候,他们买了一些菜,有肉有鱼还有鸡。叫上了几个老乡,还把吴远的妹妹和她们连的几个女孩子也叫过来了。
吃饭的时候,因为怕影响不好,就把堂屋的大门关上了。
正当大家大鱼大肉、交杯换盏地吃得高兴时,突然,大门“嘭”地一声被重重地一脚踢开了。
房东老大爷冲进来,冲着他们大发雷霆,叫他们“立刻滚蛋!”
后来才知道,这个地方的风俗是白天不能关堂屋的大门。
谁家如果是在大白天关上了大门,那这户人家不是死了人就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大事。
而这位大爷的儿子是部队的飞行员,这个部队这一向偏偏频发特等事故。
你说,老大爷能不发冲天大火吗?
黄平说,那是,你们是应该向老大爷赔礼道歉。
小马说,赔了,嘴巴皮子都磨破啦。如果不是我们做检讨做得好,早就被他赶出去,无家可归了。

黄平说:“听说,康老在那边出了个大事?”
吴远说:“这个消息也绝对可靠。”
康
老是个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了,开车技术特别好。
那天,他帮女子连运土方,被几个漂亮的女孩子弄得晕头转向,一迷糊就把车开到小河沟里去了。幸亏还没有伤人。
那台摔得差一点散了架的罗马车怎么也拖不上来。后来,还是借了铁二局的一台“斯大林”100的重型拖拉机,才把那台破车拖上来。
小吴说:“这个老东西。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好像个没嘴的葫芦一样。其实他是个闷骚型!几个女民兵一围拢去,‘康师傅、康师傅’一喊,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小马说:“就是。他从这边过去,本来要先到指挥部报到的,谁知道他先去了女子连。有人告诉我们,说你们的罗马车出事了,我们还不信,说,我们的26台车都在这里好好的。谁知道是他老人家的车!”
黄平说:“听说那边的施工难度比不上湘黔这边?”
吴远说:“也不一定。桥梁隧道也挺多的。还有,那边女子营的女孩子个个都很漂亮。”
马建忠说:“我说你吴远是个色鬼吧,你还不承认。去了半个月,回来就只记得一个女子营!”
吴远说:“我操,还说我,你自己呢,下午一散步就朝那边走。那山上的草都被你踩死,踩出一条路来了!”
嬉笑之间,宁新冒冒失失地走了进来,粗声大气说:“要得,有什么好笑的不说给我听!”
马建忠说:“噢?你还知道回来,你还舍得回来?没死在外面?”
宁新说:“你还没有讨老婆,我做大人的怎么能死呢?妈的,尽讲些没良心的话!”
黄平说:“你这一向跑到哪里去了?好久没看见你啦。”
宁新说:“别提了,跑了一趟云南!”
几个人同时一惊:“云南?你跑到那里去了?”
黄平说:“那边一定很好玩。”
“好玩?那边的路危险得要命,那‘二十四拐’,能够把人的尿都吓出来。好玩!都说雪峰山危险,雪峰山跟它比,就像孙子跟爷爷比!”
“他们都说云南的风景好,在那边肯定好玩啦。”
宁新沮丧地说:“在那边是好玩,回来就不好玩了。”
他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有人说我是跑私活。还说我跑那么远,是不是想从云南非法越境出国。真的是讲不清楚了。”
吴远说:“那还不随他讲去。”
“随他讲?嗤!那我就会被讲死。有人传出风声来了,说要处分我!”宁新愁眉不展地说:“现在正是招工的节骨眼上,碰上这种事,真是倒了血霉了。”
“那”黄平说:“你到底是不是跑私活呀?”
“跑私活?嗨呀,我有那么大的狗胆吗?”宁新委屈地说:“这是管我们的一位领导派的车。借办公事之名,其实是……”
他又看了看左右:“可他又不肯担担子,结果是让我背黑锅。”
这倒是件恼火的事。大家都沉默了。
如果真的是在这个时候受了处分,哪怕只是个一般的处分,那就意味着要背起铺盖卷走人。
前些日子,修理连一个姓瞿的小伙子,不知犯了什么错,结果被宣布“转战”——回家了。
走的时候,他扛着背包,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兔死狐悲,送他的人也一个个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吴远打破了沉寂,说:“别都像死了爹似的。有什么呀?不就是卷铺盖卷儿滚蛋嘛,有什么呀!”
黄平说:“哦,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大不了回到城里当少爷喔。”
吴远说:“我是说,不要把事情想得太悲观。实在不行了,我就来他个真相大白。我是被派出去的!怎么啦?我们老百姓就真的那么好欺负!”
马建忠说:“是啊,事情不一定那么糟糕。再说,交运组的一位领导不是你老乡嘛,有他这把大伞罩着你,怕什么。”
大家一想也对,顿时都精神起来了,就像在漩涡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
宁新来了豪气:“今天下午我们不在食堂里吃饭了。我请大家,咱们吃馆子,喝酒!”
马建忠说:“不过。小宁不招工也划得来了。”
大家忙问为什么。
小马说:“你看他那张寡嘴啰,一天到晚东扯葫芦西扯叶地瞎扯,硬是让他生生地扯到了一个老婆。”
宁新说:“不服气是吧?有本事你也去扯一个呀!”
正说着,英子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宁新一愣,脸上立刻笑得像春天盛开的映山红:“你怎么来了?”
英子红着脸说:“你们都在这里?那就太好了。我妈妈说,下午请你们吃饭,请你们都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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