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刈麦》
白居易
田家少闲月,
五月人倍忙。
夜来南风起,
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
童稚携壶桨。
相随饷田去,
丁壮在南岗。
足蒸暑土气,
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
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
抱子在其旁。
右手秉遗穗,
左臂悬敝筐。
听其相顾言,
闻者为悲伤。
家田输税尽,
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
曾不事农桑。
吏禄三百石,
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
尽日不能忘。
白乐天的这首《观刈麦》,真实的再现了一千多年前传统麦收季节的情景。即是二十多年前的中国广大农村,麦收的情景和《观刈麦》中描写的情景大同小异。
又是一年冬小麦成熟的季节,该收麦了。
传统的麦收季节,是一个相当忙碌的季节。身在农村的人不必说,即是在外工作的人若家里有地,到了麦收也必须回去收麦。
持续了几千年的麦收方式原始劳累效率极低,过个麦天往往需要十天半月甚至很长时间。
现在不同了,机械化收割省工省时,收麦的程序大大缩短,农民雇了联合收割机,只需在地头用口袋把小麦运回家晾晒就是。
在过去,离麦收还有月余,就要整理添置杈把、扫帚,磨镰结绳,买菜蒸馍等必要农具吃食准备外,第一项工作就是"糙场",先将牲畜套好,拉上压了重物的耙,转圈将场土耙开并将土圪塔整治细碎洒上水,借湿铺垫上麦草再用碌碡反复碾压直至场地光滑平整,反复扫去麦秸后就算"糙场"这一夏收准备活动结束。在这里迎接完豌豆、菜籽、大麦等早熟作物的碾压、晾晒入库,小麦就等着收割了。
"麦熟一晌,蚕老一时",看到麦子变黄色,每早都要巡视一圈确定收割日期。
割麦趁早,天刚蒙蒙亮就要下地,一是凉快,二是早晨有润气,收割时不容易掉麦粒。
"麦黄糜黄,秀女下床",在收获季节,没什么男女贵贱之分,能割的割,不会割的在后面摞份子、捡拾麦穗,家中老人做好馍菜米汤"半晌子饭"送到地头,离老远就喊叫招呼。
家庭里一般女的割麦,男的就用架子车往场里运,装车需要层层齐整压茬,并用绳子捆绑结实,捆绑时,麦车上的人用力指挥大家用劲,边提绳边喊"鼓劲……起……"
车下边的人拉住绳头也齐使劲"嗯……"
一"起"一"嗯",麦秸才被绑结实。装车稍不注意就容易造成倒车,"一倒车三满车",相互埋怨之间经常能见到两口子打锤闹事,嬉笑骂仗的场面,不过这种闹腾拖不了半个时辰,又团结起来齐心干活了。
麦子运进场后就要借晴好天气晾晒碾打。一般天还未亮就用杈将麦秸辅展开,反复搅翻,并隆起,等待通风和暴晒。"杈头里带火",这样的活计在中午碾压前要重复几遍,直到晒干凉透才套牲畜拉碌碡开始碾压,几头牲口有序连接绕圈,人站在中间用绳子拽着指挥,一遍过后,翻过去再碾,绝大部分麦粒脱落后就开始将浮在麦上的秸秆挑起运走,这一过程称"起场"。然后用撒杈将一些零星麦秸挑起剩下麦穗粒,大伙使用刮板扫帚归拢到一堆,就等待借风扬场了。
扬场是把式活,需一定技巧,专用木掀,据风向和风力用劲,扬起后吹走麦翼,麦粒上堆,边扬边扫去落下的麦翼,称作"掠麦翼子"。除了戴上草帽外,扬场者扣个大黑墨镜,借空指挥剩余人的活计,很有模有样,显示着农活把式的威力。诸如"分开掀"、"提巷子"等等完毕,麦粒和麦翼就彻底分离,只剩下装麦运回这一感受丰收的喜庆程序。大家齐动手,小娃逮着张开的口袋沿,大人用搓斗、簸箕尽情向口袋灌装,小伙子们掂起一百多斤的麦庄子健步如飞,相互帮助着运到家里。收获的小麦需要在场里暴晒两天就基本干透,用牙咬时就会发出"咯蹦咯蹦"的声响,再一次扬净后就装囤入库了。最后一项活就是"跺跺"。
所谓"跺跺",就是将碾压后剩下的麦,然后大家协力动手对秸草进行"艺术式"的堆积,形成麦秸垛,达到長期存放,防止水侵、积粮囤草之目的是冬天喂牲口。这天亲戚邻里都来帮忙,主家也要准备饭莱油糕、啤酒饮料热情招待。大家轻松愉快地议论着收成,探究着经验和种地招数。随着草垛顶上的最后一杈麦秸拍打完结,农家人就进入忙罢了。
这种原始的麦收方式和过程沿用不知多少年,庄户人家累并快乐着,随着割倒机、脱粒机、联合收割机的逐步使用,人们的夏收时间在缩短,劳动强度在降低。如同算盘对于计算器一样,麦收的各种工具和程序已经成为回忆。
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离人们渐行渐远,传统农业生产的工艺也在丢失,倘若能够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传统的麦熟不失为非常正宗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