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诗选读‖ 胭脂小马的诗:倒出不愿咳出来的那些事_中国诗词选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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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诗选读‖ 胭脂小马的诗:倒出不愿咳出来的那些事精华热点

21-05-27 08:35 312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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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 花间一壶酒

这长满了铁锈的孤独的酒壶

新娘般等待

有人一饮而尽

趁荞麦疯长

越来越白的月光还在

山菊花浩荡的时候

我赶往你的地方

用酒壶倒出断裂之处的旧疾

倒出不愿咳出来的那些事

请原谅我

耗尽一场场花事，一场场文火

温一壶小酒

却还是那个没能插叙进去的新娘

像一个放大的酒壶

挂在长亭下

我们之间没有结局

只有几滴酒

少得就像一个人的转身

NO.2 叹号

在八百里秦岭的河流上

我为自己无处可问的灵魂

庄重地选一块石头

写上感叹号等你

直到你回到最后一块石头里

我尝试凿开你

烙上感叹号

叹你像被伤害的桃花一样

收走了

我身后骨

NO.3 你在北方，我在南方

为了去看你，我奔跑在天边

如夸父，似疾风直抵长江

可，我们还是隔了三千里

你在长江的远方，和我在北边离别

又在南端重逢

我用螺子黛画远山眉，也画小山眉

用古色古香的小雀斑

去和我隔了三千里的你约会

我们在南方的南，饮酒

譬如，你可以叫我浣女或丹娘

我们复制李白的月光饮花雕

我们在江的中央，在洲的岛心

釆撷看上去有点疼的红豆

此刻，整个长江，没有一朵花不会谈情说爱

蚂蚁钻进花心，南瓜结上老痂

屋顶已上霜，篱笆已倾斜

江水在它的北边，开始东去

我用螺子黛细描远山眉，带着古色生色的小雀斑

回到了北方之北

NO.4 葬礼

无数次幻想

一匹白马驮着你

穿三关

奔向住在顶楼的我

你的葬礼

让我不会说话了

这些年

一年比一年更残忍

天空空的没有止境

月亮不动声色的结霜

闪电一碰就碎

河流里的鱼

学会了在地面呼吸

我混迹人间

已一无所求

再多的疼

我也不试图逃跑了

再也没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

中寻找

我丢失的肉体

原来

我住得这么高

只是怕

恐惊天上人

NO.5 云上

云上

有寸土不让的庐

有滴水不漏的冰

也有君

在日夜为菩萨换骨

在这里

风儿一眼

就能看见故事

针尖一遍遍

在结疤的针眼里穿过

一座空城

带走再也不能随行的肉体

一个诗人，一个君子

共用了隐居者的血汗

在尘世的舌尖上

找彼此的影子

找雪，找落日

找那个一寸一寸

喊黄麦子的胭脂小马

你爱人如神

我归于自己

我们不过是

在小剂量的安眠药里

在大呼啸的光中

仰着头，一点一点地叩拜

NO.6 旧

父亲的影子旧了

身体的裂缝也旧了

客栈的一把锁

也旧了

它们旧的让我流泪

却从未消失

有时候我给木头写诗

旧木的年轮神秘

新木的生长纹忧伤

它们在新旧之间

成为节疤

有时候我更像一条河流里

千年白甲鱼

一年比一年更多情

像在水中拼命打开旧时光的孩子

有时候你在看我

我在看锁

旧眼神一闪

我来不及躲藏呀

得不到救赎的心

开始一死再死

其实

活着，就是把旧

藏起来的过程

NO.7 涅槃重生的蝶

这一声惊蛰

不断地、不断地裂帛

让大地翻箱倒箧

锱铢、或酒色

被万物齐生的风

历劫

一条百年老树

养着一只蛹

开始横空出世

你说你不应该为我而空

你应该拿着宽口的罍

去盛开

去活

就活这么一次，你要飞扬跋扈

NO.8 零记

今日，大寒

一条南江河

在《凤图腾》上哭泣

一枚针刺穿

一个叫胭脂小马的人

让八百里秦川

手足无措

NO.9 问佛

我有些累了

缝补了天下

却不能把一枚针的痛

刺向你

是鹰是闪电的你

胸膛里的壳

足以

让百里之外的桃花岛

冻僵

通往春天的路

NO.10 云雀叫了一整天

望不完的路

吹不尽的小东风

带着小欲望

走在国心街的路口

我和你

像是隔着电子屏的情人

躲在鸡鸣狗吠里

听万物咀嚼春天的声音

也不愿意掏心掏肺

听云雀叫

是的，云雀在叫

叫了一整天

叫了一整年

叫了整整半生

它们像曲别针一样

别起没有影子的人

别起早已走失的群山

别起致命的七寸

把心埋在体外

声嘶力竭在叫一个名字

这多像，继续在人间行走的我们

NO.11 摽梅之年

祖母的铜板里传来

老屋的击缶声

被雨水淋湿了的花骨朵

在山坡上唱歌

怀着春，怀着火

怀着满满的心事

忆摽梅之年

落花，落下便诉苦

松鼠和蛇，像寺庙一样诵经

困住的鳖

痛斥瓮，方寸大乱

落日嘬圆了嘴，草籽高举起头颅

小麦用刀香

把秋天最后的希望埋到了土里

半酸半苦的过日子

目光已经骨折

在夜里扔出石头

又在白天捡回来

这多像我

画一块石头

卸下了一块心事

又新添了

无处安放的苦

NO.12 良宵引

日子

从针尖出发

在八百里秦川的冬天

吼不出一个深情

一尘不染的夜啊

扯疼了我

青一块，紫一块

命如纸

你来吧

把你煮成火

送给村庄，云朵，流水

蚂蚁、泥土和我

我有良宵，我有大地

还有

私奔的炊烟

NO.13 周至水街

是第二次来周至水街

第一次是在春天

瓦罐里长着三叶草

在小南风里摇曳

成片三角梅

在水街顶着三尺盖头

红的令人心跳

第二次来，住爱在路上名宿

有余生，有相忘于

自行车还是靠在木头窗前

内心的小兽在这里

重新出没

我放出了一尾活鱼

成片的银杏痴痴地黄着

水流空空作响

走到骚客或花妖的尽头

人群像一条忽然

安静下来的瀑布

一步，是情人的眼眸

十步，就是周至的魂啊

我们恰到好处的

相逢在这一寸人间

唉，女子

你要来周至

且早几日来吧

趁有情人的眼眸还在

就住余生吧

NO.14 薄

若，你薄

我便与一件袈裟住在山上

把花朵的情书

锁在大地的蜂蜜中

向空中说出你的姓名

泼一场雪

NO.15 定居

我的纸上

长期定居着你

陪我一起

吃空气吃阳光吃风吃雪

吃花阴

等夜深

直取长安一片月

作者简介:胭脂小马，秦人，锁里最后一匹灵兽，写诗写故事，画朽木，也画无坚不摧的石，在青草上呼吸，写我敢和我不敢，被万物齐生的风历劫，一生用宽口的罍，去盛开，去活的飞扬跋扈。

──选自《汉诗选刊》202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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