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宣告老四结婚了。
喜庆的鞭炮是在新娘进村的当机燃起的。也就二百来响。大多道喜的站在街口一睹新娘芳容。还没来及捂起耳朵,一霎功夫,就响完了。
七十年代初,百废待兴。不然,怎么也得配上几把二踢脚给老四的婚礼助助兴。一般谁家婚礼上燃放鞭炮或二踢脚的热闹劲,加上喜宴菜肴,往往是乡亲议论的后话。
娶亲正赶时辰,晌午新娘到家了。按照习俗撩车后新娘才能下车。小叔子拿着火把围着新娘座驾转上三圈,驱赶路上遇到的妖魔鬼怪。老人说,路上的不洁净,都被火神吓跑了。
妯娌嫂子从迎驾人群中冒出来,一手端着簸箕,一手抓起簸箕里的红高粱,朝刚下车的新娘脸上、头上,砸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留神的新娘脸被高粱砸的,还是被场面羞的,红红的,头发上也提留耷拉沾着。小姑子挤过人群,率先拉住新嫂子的手,递上个红包手绢,算是认亲。步步高,红运来。
乡亲围观着,评头论足。新娘的长相,个子,胖瘦,气质,着装,加上先期送达的嫁妆都是话题。
从下车,到街口,过胡同,新娘在推推搡搡、俏皮怪话中来到新房前。拜天地。
一张八仙桌为临时香台,桌上燃着两支红蜡烛,摆着红方巾盖着的茶盘茶具。桌后面墙上挂着块水红色线毯,上面贴着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印刷画像,加上结婚典礼四个大字,便是庆典的神圣殿堂。
围观的里三层,外三层。老人,孩子,青年,妇女,亲戚,朋友。先前街口迎驾的人们基本都挤进这个喜庆的院落。
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致敬,一鞠躬。村支书在嘈杂的人群中,拿着话筒主持仪式,高音喇叭时断时续,刺刺拉拉。众人的簇拥下,老四和新娘恭敬地向挂在香台上的主席像深深的鞠躬。
未等再鞠躬开口,闹喜的大小伙子们就迫不及待了,个个争先恐后去按新人的脑袋,脖子,胳膊,腰,像抢橄榄球。占了便宜似的闹喜,搞得刚进门的新娘很窘。但没人怪意。谁家结婚办喜事没闹的,说主家的为人不好呢。
爱搞恶作剧的后生,瞅着时机拦腰从身后控制住大伯哥,推搡到新娘面前出丑,闹着大伯哥的笑话,取乐,说是三天之内没大小。
不知谁,从一旁围观的人群中,拉上能说会道的二妮加入阵营,这个平时说话拉呱半素半荤的角儿,又给热闹的典礼添了把火。掌声,笑声,叫声,拽来拉去的让这半老徐娘又过了回瘾。
三鞠躬的声音像被热烈的场面淹没了。几个汉子把一对新人包围在中间,拥来拥去,喊着号子,甚至叠罗汉似的歪倒在地,压在一起,特别调皮的还要乘机亲亲新娘,引得围观哄堂大笑。一旁的大婶被眼前场景迷出了泪。娘也,能热闹。
大伯哥红着脸,嘿嘿地笑着,在一旁看。
帮忙的伙计抛洒出喜糖,才把闹喜的引得东一头,西一头去抢。喜糖,喜烟,红枣,花生,这美好寓意的喜气都抢着沾沾。
抢喜糖的当机,新娘才算脱离虎口似的冲进洞房。喜婆婆责怪着闹喜的后生,她嫂她嫂地关怀着刚进门的儿媳,自然也得到儿媳那羞涩、生硬、暖心的一声娘。大姑子、小姑子俨然一对门神,把守着洞房。
这时,邻家婆婆端上焯水的面条,新娘吃进门的第一口饭。问,生的、熟的?新娘说,生的。自然是生,借音就是生孩的意思。说着又向新娘兜里装些花生,嘴里不停的念叨:生一个男孩生一个女孩,嘟囔了几遍。新娘只是一脸的笑。
围观的调皮后生说,生八个啦,还生?哈哈。滚一边去,懂啥,被责骂一通。不知邻家婆婆又祷告些什么,说着,随手把洞房窗户上的半截红纸象征性撕开……
这时,高音喇叭里播放着革命歌曲。帐桌边开始收起了份子。支书拿着话筒噗噗歪歪的组织入席。传菜的,碰杯的,让酒的,劝吃的,拉呱的,一阵阵欢声笑语。喜庆着整个村庄。
作者:李继鲁,男,1968年6月生,山东金乡人,党员,济南周三读书会会员。爱好摄影、旅游、写作。曾在《中国电力报》,《山东工人报》发表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