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夏天的萍乡还是比较热的。太阳光火辣辣地挂在天空,直射着地面,把房屋烤烫了,把路面烤熟了,把脸烤黑了。
人们不想离开办公室的空调,人们不想离开阴凉有风的地方,人们都想把整个儿身子都浸透到冷水里面去。
冰啤酒、冰水、冰茶、冰块被人们肆无忌惮地消耗着。
那天下午,李春花汗流浃背地来到我的办公室,说明天是礼拜天,是不是我们几个一起去游泳。
我知道他说的“我们几个”就是说的儿时一起长大的这几个朋友。我说可以呀,就到坪村水库去,你去通知他们,我要办公室给我安排一部车。
我在政治处搞宣传干部,要用车很方便。
这样最好,是不是在家吃了饭,一点半钟在局里集中?春花问。
到星期天,我是睡得晚起得也晚的人,都到局里来,局里的人看到也不好。我就说你们都在吉星路等,就一点半。
第二天,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我们这几个朋友上车了。
开车的司机小林也是我现在的邻居,他知道我要车是去坪村水库,头天就把车开到家里来了。
在车上,春花冷不丁冒出一句:“不知辛木德是真的死在坪村水库冒?!”
李木德的事我是略为知道一些的,但更具体的、更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平时也没有谁会提起。
“李总,还不晓得是不是你把他搞死在坪村水库的冒,很多职工都这样说。”比李春花小的同事都会称李春花为“总”,司机林海故意这样开玩笑说。
“林司长,你可不要乱说,这可开不得玩笑!这个坪村水库里并没有找到李局长的尸体,这个人是死是活还是个谜。”
“春花,你说的这个李局长的事,原来也听说过,但只知皮毛不知内腑,你倒不如说给我们听听。”汉中很想知道这些发生在过去、也曾轰动一时的旧事。
坐在车里也是闲聊,听听春花讲故事也是一种享受,大家就都说想听听。
“真想听,我就讲。没有讲好别见怪!”春花见我们确实想听,便眉飞色舞地讲了开来。
李木德原是南坑邮电所的一名乡邮投递员,坪村水库所在地就是南坑乡管辖区。
李木德在南坑邮电所从事乡邮工作的时候,才十八九岁年纪,是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
别看他只读到初中,但一般的高中生还顶不上他。
他写得一手好字,写得一手好文章。他讲什么是什么,从不用稿子,从不会离主题,从不会重复,可以说是出口成章,没有人不佩服他。
李木德高头大耳,方头大脸。说高头,是说他有一米八的个子,说大耳,是他的耳朵比正常人的耳朵要大要长。说方头,是他的脑袋瓜子方方正正,说大脸,他的脸是一张比常人要大的脸。
在南坑邮电所,他等于半个所长,因为所长的事有一半交给了他。
王所长也是五十好几即将要退休的人了,他把所里一半以上的事交给小李,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下来,接班的就是小李。
对于这样的安排,所里的人是没有异议的。
在南坑乡,几乎没有不认识李木德的。
王所长退休后,芦溪县邮电局下了任职通知,李木德就正式当上了所长。
李当上所长后,按照年轻人的思路,按照现代邮电所管理模式,按照“人民邮电为人民”的服务遵旨,将邮电所进行了一次比较彻底的改革:制定了新的管理制度,实行了日评月考制度,将营业员、话务员、机线员、邮递员按岗位责任制定出日评月考办法,提出了各岗位服务要求、质量要求、效益要求、成本要求,只几个月时间,效果显著。所里的经营指标、效益指标、质量指标、成本指标、服务指标的完成,全都在全市的第一位。
市邮电局下发文件,要求全市各单位向南坑邮电所学习,把全市各项工作推向新的台阶。
李木德就这样不仅在南坑红了,在全市邮电系统红了,可以说在全省邮电系统都小有名气了。
在一年一度的全市邮电系统的表彰大会上,李木德代表南坑邮电所作了先进事迹报告。在表彰大会上,李木德凭着他的天赋又大出了一次风头。
他的报告,实际成为了一次演讲。在规定的时间里,他把南坑邮电所的工作成绩总结得非常到位,把员工们的付出说得是感人至深,把县市领导的亲临指导说得是有声有色,把乡镇村政府对邮电的支持说得是有鼻子有眼,把老百姓对邮电的理解说得是头头是道,就这么一个报告,吸引了会场上所有与会人员。
人们不得不佩服李木德的演讲才能和写作水平,况且他作这么长的报告并没有用稿子。
人们不得不在心里说:邮电的人才啊,邮电的又一颗耀眼的新星啊。
市邮电局的年度总结表彰大会,省邮电管理局是派出了领导来参加的。
这个领导对小李的报告和邮电所的事迹是很满意的,对这次会议的效果是很满意的。
在对被表彰的人颁发奖状和奖金时,省局领导握着小李的手,连声说:不错,不错,值得表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