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散漫

卫铁生

月像生锈的钥匙

捞寓言的猴子

已老成从前。

我还在红尘人间

激情倦了

走丢无数星光少年

流水不在乎过往深浅。

我又一次没把白发

染成黑暗

没把顺水而来的鱼

当救赎晚餐。

昨天暴风骤雨的脾气

在草尖上落户水珠

被自然看一眼

就安静一眼。

【榆钱儿留言】：

哦，很远了，很远了……少年激情的我们，曾经做过多少猴子捞月的蠢事啊！那些浮夸的事情，浪费了我们多少时间和精力啊！而“月像生锈的钥匙”，荒诞的欲望之门，永远不会向无脑子的疯狂打开。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还活着，活“在红尘人间”。而幼稚的“激情倦了”。只是为“走丢无数星光少年”深深遗憾，为虚掷荒废的青春年华追悔莫及。

感叹时间如“流水”，“不在乎过往深浅”。年华水逝，谁能把年轮倒转? 谁能把生命重活一遍? 

所幸，天未黑尽时，我的觉悟未晚——

我不再惶然，不再装嫩，不再自欺。“我又一次没把白发/染成黑暗”。“黑暗”，透露出生命暮年逼临时，巨大的心理阴影；“又一次”，见出与之对峙抗衡，坦然接受生命向晚的艰难。所幸的是，一次又一次挣扎，我终于走出了惶惑！

我不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没把顺水而来的鱼/当救赎晚餐”。

我变得理智宽容平和，不再莽撞，不再冲动，“昨天暴风骤雨的脾气/在草尖上落户水珠”。

诗末三句含义丰富，意境空明：草尖上的水珠这个意象，化用曹孟德诗句“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感慨人生短促，仿若晨露转瞬即没，苦于匆匆流逝的时日太多太多。

而今天的我，已从这“苦”中得以突围。我以自然为师。草尖上的水珠，以通透启蒙我，以纯净洗礼我。我“被自然看一眼，就安静一眼”。“我已入户自然”，融入辽阔的宁静空灵……

诗题《夜色散漫》，以象征的手法，抒写生命暮色降临时的所感所想。“散漫”，是思绪的自然流淌，时空跨度纵贯一生；而思绪的脉落流向又非常清晰，以一位阅历丰富的过来人为视点，回顾一生由懵懂而成熟明达的过程，启喻珍惜生命的前提，是要清楚人生取舍之要义，并为之终生修行。诗作儒雅，深沉，抒情，如一章精湛感人的配乐短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