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梧桐树下
张青
深夜,老夏拿着一把大竹帚扫着马路,他不时地抬起头来看路上是否有车和人路过。
做环卫工十来年了,今年是最窝心的一年。他承包的地段马路两边都是法国梧桐,树干高大通直,叶片又密又多,是城里一道靓丽的风景。他很是喜欢这样的树,可是秋天来了活就渐渐地多了起来。
梧桐树下是绿化带,还有些五颜六色的月季花开在如茵的草坪上。这给他的活带来的多大的麻烦呀。
月季漂亮却有刺,落叶飘零到月季上他得用夹子夹,不然就扎了手。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己摇摇头,这活不好干呐!环卫工队伍人越来越少,活越来越多,这几年又走了不少人。年龄大了不要,没有文化的不要,他还算好样的是领导的上眼人了。
这是份再普通不过的工作了,工资低不说,活累,现在居然有好多人都想干呢。他不敢说累,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十多年前的那次意外事故他落下来腿疼腰疼的毛病,要不是这点短处他会干这种活?
一辆汽车从他身边急驰而过,刚扫到一块儿的落叶飞散开来追着车尾飞舞着,他瞪着眼睛狠狠地咒骂着那个瞎眼的家伙为啥不慢点开车。他盼望着刮一场大风,刮它几天把树叶刮干净就好了。
半个月前领导开会说今年任务量大,每天不定期检查,不允许马路上有一片树叶,不然就要罚款,环卫工们说要求太高,太苛刻了。领导说爱干不干,谁不想干就走。
大伙儿都沉默了,毕竟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再找份工作哪有那么容易? 这几天上班他先用竹竿敲掉比较低矮的树叶,再开车拿水枪喷高处的树叶,折腾一天胳膊累的都抬不起来了。唉!谁出的馊主意呀!他心里面想着。
突然他听到身后汽车的声音,寻着声音扭头往后看去,不远处过来一辆乳白色的汽车,车停路到边 一个中年妇女从车上下来,她一袭套装打扮得体,中等身材,齐耳短发,精神干练,双眼炯炯有神,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晕似乎有些面熟,他又想不起来是谁。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小伙子,西装革履英俊潇洒,拎着一个公文包。看样子像个秘书。
“你好!辛苦啦。”中年妇女伸出手来要和老夏握手。
“不辛苦,不辛苦”。老夏有些始料不及的看着她。
“别,别!我没洗手呢”。老夏慌忙地回答道,把伸出去的手抽了回来。
“你是夏云天吧?”中年妇女看着他问。
“哦,我是,有什么干的么?”老夏有点懵。
“可算找到你了!老夏!看看我是谁?还认识不?”中年妇女盯着他面带着微笑。
“你是?……”老夏吞吞吐吐话在嘴边说不出来。“我姓郝。”中年妇女提醒着他。
“郝雨华!是不是?”老夏终于想起来了!有这样一个高中女同学!三十多年没见面了,难怪自己看着眼熟想不起来了。
郝雨华哈哈的笑起来。“走!去我那屋里面喝口茶!”老夏拉着郝雨华的手就要走,郝雨华笑着说:“你这家伙真有福气呀,我是你的救星,来救你的!”老夏真的懵了,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郝雨华接着说:“前几天晚上我路过你的这段路,看着你在扫树叶都半夜十二点了,我就问了一下你的同事,才知道你们有个这样的混账规定,今天早上我就联系城建环卫部门的领导专门召开会议讨论了这个问题。会后一致认为要减轻环卫工人的负担,搞生态环境。我们特批了几条主要街道可以免扫落叶,或者根据天气情况改一天扫一次,或者几天扫一次,你这段路可以作为试点!银杏大道,梧桐大道,垂柳大道都可以嘛!我们要为群众营造一个落叶飘飘富有诗意氛围的人行景观走廊,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童年”。
“真的吗?你是?”老夏欣喜若狂的跳起来。
“这是新来的郝市长!”身边那个男孩介绍说。 老夏目瞪口呆。
“郝市长?”“哦,太好了!老同学这些年我都不知道你们都去哪里了。自从毕业到现在好多人都没有见过面呢。” 老夏和郝雨华谈着过去的话题。
“你毕业后干啥去了? ” 郝雨华问。
“我当兵去了,参加了对越自卫战,,立了个人二等功。后来转业到一家国有企业工作,企业倒闭后下岗回了家。后来就自谋生路找了这份工作。老夏侃侃而谈如数家珍。
“那你的腰腿疼是咋回事呀?” 郝雨华问。
“哦,那是为了救一个孩子被车撞了,落下了残疾…”老夏说着说着停了下来。“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不提了”。
“哦!英雄啊,老夏!看不出来呀!” 郝雨华一边和他谈着一边放下茶杯起身道别。
“老夏呀,今天有点忙,我先走了。有什么困难尽管对组织讲,我们尽量满足你的需求,你是人民的功臣呀!这些年真是难为你。”
“我过得很好啊,比起那些牺牲的战友我是多幸运。”老夏说着眼里泛着泪花……
“有空我们好好聊聊啊,老夏!再见吧,欢迎你去我家玩。郝雨华从包里掏出来一张名片递给他。“有事联系啊。”郝雨华说着一猫腰进了汽车。做了个再见的手势随手关了车门,车子缓缓启动驶离而去。
老夏目送着郝市长看着她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一股暖流奔涌而出。一阵秋风吹来那些覆盖着落叶的月季花被吹的裸露出来,她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了整条街道……
2020.11.17

作者简介:白雪阳春,男,原名张青。原籍河北涿鹿。文学爱好者。作品多发表于各网络平台及各类纸刊。文风浪漫飘逸,不拘一格。非凡中国艺术社团成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