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
文/刘俊丽
那是1997年秋,原想到一所小学应聘的我,被小学的老校长推荐,去到一所初中教学。在我的家乡中原,人才济济,很多大学院校师范类的毕业生,想去中学教书都很难,甚至需要请客送礼才能被聘用。只上过高中的我,何德何能?没费吹灰之力就被接受了,这让很多人羡慕不已。
去面试那天,老校长韩木森老师,把我带到中学校长的办公室。他们让我坐下。中学的校长王守信老师,有点胖,笑起来像弥勒佛,个头中等偏矮一点。他和蔼的微笑着自我介绍了一下,给我倒了杯水,没有多问我的学历情况,而是直接问我:“你还记得你母亲生前的样子吗?”
“自己的母亲怎么会不记得呢!”被突然那么一问,我有点懵,忘记了所有原来准备的应聘台词,本能的回答。“给我们说说?”两位老校长注视着我说。
“我记得母亲很高的个头,大大的眼睛,很慈祥,总是梳着长长的辫子。她脸上总是挂着微笑,走路特别慢。”离母亲去世将近十年,我没想到,除了我们兄妹,还会有陌生人记得她。我那曾有意无意被深藏的记忆,一点点被打开,我努力回忆着,想起母亲的过早离去,眼泪在眼里打转,声音有点沙哑。
“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韩木森校长是我们村小学的老校长,住在我们邻村,他善意的提醒我说。
“她戴着嵌有一颗红五星的火车头帽子,穿着绿色军用大衣,比一般男人还高的个头,满月一样的脸庞,清静又温柔,带着不染纤尘的微笑。她在人群中,就像飞入人间的凤凰,遗世独立。”王守信校长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说。“您怎么知道我母亲的?”我十分诧异的问,王校长不是我们一个大队的,他离我们村子有几里那么远,怎么会认得我母亲呢?
“六二年的冬天,你母亲跟着你父亲从城里下乡,来到咱们农村。他们从县城下了火车,步行回你们村子。你知道吗,你母亲那时是我们整个东半县唯一的女师范生。从县城到你们村,三十多里地,他们一路走,很多人一路跟着看稀奇,就像现在追电影明星一样。那个时候没有电视,又是冬天,人都特别闲。我当时在你们村上高中,也跟着羡慕的人群看,一直跟到你们家门口。看的人太多,人山人海,我个头太低,把我挤得,踮起脚尖,只能看到你母亲戴的火车头帽子上的红五星。没办法,我只好依依不舍的走开了。那情况,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王校长回忆着,无限遗憾的说,“你韩老师调到我们这儿,我和他碰面,常常讲起你母亲。唉,真是天妒英才啊!没想到她去逝那么早!”
母亲病倒时,我还小,大概是记忆的一种自我保护意识吧,关于母亲的记忆,好像被封存了起来,我只记得一些特别的事情。
不知道是我几岁上,母亲捡了一个羊角疯的姐姐,也不知道母亲养活了她多久。只记得有一次,羊角风姐姐的病犯了,躺在地上抽搐着,眼睛翻着白眼,嘴里冒着白沫,把她身上的花衣服吐的脏脏的。我和小伙伴们都吓坏了,以为她要死了,尖叫着喊母亲。母亲急忙取了药,将茶水含在嘴里,用毛巾擦擦她嘴上的白沫,掰开她的嘴,把药放进去,然后把含在口里的茶水一点一点喂到她嘴里。过了一阵,羊角疯姐姐才又恢复了神智,像做了一场梦一样。后来,大概羊角疯姐姐被她自己的父母接走了,我都不在意。只记得那以后,我常常怀疑,是不是自己也是母亲捡来的?因为那时候的人比较保守,小孩子好奇,问大人自己从哪里来的,没有人说是母亲生的,而是说从河沟里捡的。
爱自找麻烦的母亲,常常被父亲埋怨,她永远都是不紧不慢的说着那句我们似懂非懂的话:“老吾所老以及人之老,幼吾所幼以及人之幼。”
大概在五六岁时的夏天,我的头上,胳膊上,腿上,都长了疮。婶婶家的三个女儿也都和我一样,估计是流行性皮肤病吧。婶婶除了厌恶的咒骂她的女儿们,从来没有管过她们。只有母亲,每次都是熬一大锅蒜连花椒叶水,让我们几个按高低个排好队,一个一个趴在她怀里,认真仔细的帮我们清洗消炎,然后给我们涂上药膏。在母亲精心细致的呵护下,没多久,我们几个就全好了。大概因为母亲的宽厚博爱,我们和几个堂姐妹关系都特别好。母亲去逝时,她们姐妹三人,像失去了亲妈一样,哭的特别伤心。那个比我大半岁的堂姐喜云,总是把我当小妹妹一样,我们一起打工时,她总抢着帮我洗最难洗的牛仔外套。
母亲就是那样,默默无闻的做自己的事,从不张扬,也从不说教,任何事都是身体力行。她用她的行为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虽然从生了我以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经常头晕,不能从事她喜爱的教育事业了。但她还是会在农闲的时候开识字班,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助提高大家的文化素质。她还常常帮村里记工记账,帮着队里分粮分菜。对于分给她的农活,她从来不因为自己有文化,找借口偷懒。而是冒着大太阳,在别人休息的时候,她加班加点,一丝不苟的完成。她记工时,从不会给自己多记一分,队里分东西时也从不多拿一毫。以至于婶婶常常嘲笑她傻:“干板直正,饿勒牙疼。”母亲从不理会她,依然我行我素。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母亲是那样说的,也是那样做的。母亲用她的一言一行,感染着她的儿女们,也感动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在她最初来到农村时,经常听到邻居之间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骂街。到后来,在母亲的影响下,村子里几乎看不到有人骂街的场景了。母亲对我们兄妹,要求更严,哪怕一句带脏字的话,她都不肯让我们出口。母亲对自己的要求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连尖酸刻薄的婶婶对母亲也佩服的五体投地。
也许就是因为母亲仁爱,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小动物,即使是看到小蚂蚁她都是绕着走的。“祸及子孙,福泽后世!”母亲的善良,母亲的博爱,母亲的仁慈,永远留在了她的亲人和她帮助过人的心里。也让身为她儿女的我们,在很多年以后,依然福荫绵长,受到了她的福惠和恩赐。
作者简介:刘俊丽:网名上善若水,曾用名,天山雪莲,冰山来客。曾在家乡河南任教 。粗陋愚钝,爱读书,愿以文字表达心声。个性率真,崇尚简约。愿以微薄之力,弘扬真善美,传播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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