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悼念我的另一位母亲
郭琪(辽宁)
我的另一位母亲就是我的婆母。我的婆母叫刘秀书,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妇女。没上过学,略识几字而已。我和我的婆母相识在六九年,那时她还不到50岁。后来我进入了这个家庭。
婆母虽是普通农家妇女,但她老人家吃苦耐劳,坚毅顽强的精神;容言,容事,容人的心胸;识大体,无私奉献的行为是多少女流之辈所不及的。
在我心中,婆母是伟大的。我爱我的婆母,我为有这样的婆母而庆幸,而自豪!
婆母不高不矮的个子,身材微胖,白净的大脸盘。头上梳个发䯻。脚比较特别,说是小脚吧,比小脚大点,说是大脚吧,还算小脚。总是穿一身黑色衣裤,但显得干净利落,和村中别的妇女不一样。
婆母一共生了十三个儿女,因贫困只养活了五男二女。只从我进入这个家庭,就看到婆母整天劳作的身影。
每天清晨起来,煮饭喂猪、喂鸡鸭,打对一家大小八口人吃饭。等大家都走了,她开始织布、编席、打草袋。晚上等人们睡下了,她开始给全家人做衣做鞋,缝补浆洗直至深夜。周而复始,年复一年。超强度的劳作,加之缺乏营养,婆母勉强支撑这个家了。
婆母非常识大体。她有五个儿子,五个儿媳妇,二个女儿,二个女婿,加上各自的孩子,共30多口人。应该说这个“后宫”的掌门人不好当。特别是五个儿媳妇来自山南海北,生活环境、性格习惯、文化程度和修养均不一样。但婆母就象一口泔水缸,酸甜苦辣咸全都装在自已肚中。张三说的她绝不和李四说,婆媳之间有什么不愉快,她尽可能地承担于身。这个家在婆母的支撑下,是安定团结的。
婆母在大家庭中能容言、容亊、容人,对待别人更是如此。婆母有一个侄女,在其孩子两岁时,老公蓝杏出墙。她们夫妻闹得不可开交,她寻死觅活,要找女方去拚命。但被我婆母拦住了。婆母劝她说:“男人在外面有了外遇,你找女方没道理。首先要在自己身上找毛病,人家能拢住你男人的心,你为什么不能?其次要更好地对自己男人,别在这个时候继续把他往女方那面推。实在过不到一块,
可以离了,打不是办法”。后来婆母的侄女和丈夫和平离婚,另觅知音。过得非常幸福。
婆母的侄女每次见到我都颇有感触地说:“亏了我大姑,否则我不定惹出什么祸来。我大姑大字不识一筐,竟能看得这么透,讲出这番道理,我大姑真伟大”。
在五个儿媳妇中,婆母最偏疼我,视如己出。逢人就夸:这只金戒指、这件大衣、这件毛衫、这几件衣裤……,这些鱼虾肉;这些时新水果都是老二家买的。在村中我对公婆的孝顺是出了名的,这都是公婆对我的褒奖。我已经早早失去了母亲,上天又给了我一个母亲,我怎么能不抓住机会回报呢!
婆母在2000年上半年患了胰腺癌,我们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已经是晚期了,只能回家养着了。儿女们暗中悲痛,表面还得瞒着她,安慰她。但婆母見到自己身上全黄了,就跟大家说:“我知道什么病了,咱村XX不就这个病吗?我的病不用治了”。而后除了洗衣做饭等活交给儿女外,其它照常。打麻将、看小牌、和邻里聊天、整理自己的东西⋯。婆母不像是在等待死亡,而像要去最快乐的地方。
胰腺癌是很疼的,但我给准备的九支杜冷丁婆母一支都没用。在婆母临走前的半个月,老人家打不动麻将了。家里也把善后的工作做好了。婆母拿出装老衣服看了几遍,又拿出我给她的一件雪花呢大衣。眼中噙滿泪花对我说:“老二家的,你给我的大衣我穿走行不?”我泣不成声地说:“妈:您喜欢这样的,我给您做件新的”。婆母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就喜欢这件”。然后用剪子把衣扣剪掉,衣兜剪开,放到寿衣堆里。而后拉住我的手说:“妈这些媳妇中最对不起你了。你结婚时家里穷,什么也没给你,现在我要走了,家里东西你又什么也没要,妈心不忍哪”!听了婆母的话,我泪如雨下。婆母啊,你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那个能力啊!有您的真情就足够了。
2000年12月 15日,婆母感知不好,让我三弟妹梳了二条小辫,扎上了红头绳,并拿出了自己保留好的有小拇指一半大的玉放在枕边,指了指嘴,便很快闭上了眼,沉沉睡去,再没醒来。享年81岁。
婆母就这样含着玉安祥地走了。婆母平凡而又闪光的一生,留给我的是启迪,是回味,是榜样的力量,是永久的思念和永恒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