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小说二题
文‖路边草
一、党徽(小小说)
被困在矿井里的十多名矿工,从开通的救援通道里陆续救出,井下只有两名矿工了,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这两名矿工谁先升井,谁殿后?二者虽然先后时差不到一小时,却在这五百米深黑洞洞的矿井里,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分。矿难发生十天了,被堵在矿井里的矿工个个精疲力尽,身体虚弱,精神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坑道里却还余震不断,碎石常落。在这恐怖的地狱里,不要说救援升井前后时差一小时,就是相差一分钟也许是生死两重天。特别是剩下最后的,那名矿工,要在这埋了未死墓穴一般的坑道里,独自一人承担着惊悚恐惧,精神会极度紧张。甚至会无法独自爬进升井器。只要你没有回到地面,生命就不属于你自己!
“你先上,”老矿工说,“坑道救援我比你有经验。”他知道,留在坑道里随时都有危险,需要丰富的经验。
“你先上,”带班的副矿长说,“我身体比你强壮。”他知道,最后一个升井的矿工,除了精神恐惧外,将没有人帮助,得自己把自己固定在升井器里。
“我当过兵,我殿后!”
“我也当过兵,我殿后!”全国退役军人有几千万呢。
“我是共产党员,我必须殿后!”老矿工声嘶力竭,却语气坚定。
副矿长沉默了两三秒钟,突然伸出手掌说:“你有这个吗?”
老矿工借助矿灯照射,看见副矿长的手掌上是一枚党徽。在坑道里待久了的人,视力特强。党徽上的红旗、镰刀、锤子和那“为人民服务”的字迹非常清晣。
“上班进洞时我换了工作服,党徽沒随身携带。可我真的是中共党员啊!”
“空口无凭,”副矿长断然说道,“你没资格再跟我争!”这冰冷无情的话语,是三十年前在部队,那党员班长去排雷时对自己的怒吼。
同样当过兵的老矿工怔住了。他能体会这冰冷无情的话语里,深藏着“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把生的希望让给战友”的真情!他没有再争执,只是双手握了下副矿长拿党徽的手,无言地爬进升井器,摇响了升井信号铃。
老矿工被救出坑道,却死也不肯立刻去医院。他躺在救援通道口旁边的担架上,一定要等到副矿长升井。那可是他最后升井的生死战友!
老矿工和副矿长双双躺在医院的同一间病房里。他第一时间要妻子取来了他的那枚党徽,他要向副矿长证实,他是货真价实的共产党员,绝非假冒。副矿长虽然因不能见强光而双眼蒙上了纱布,却用手轻轻地摩挲着老矿工递过来的党微,又把她深情地贴在胸口。
“可惜,我那党徽是假的。”副矿长突如其来地说,“啊不,那党徽是真的。只是她不是我的。”副矿长告诉老矿工,那党徽是牺牲了的队长的。矿难发生时,队长负了伤,血流不止。可他依然是全队的主心骨。他主持分配仅有的一点食品、饮水。他鼓励安慰队友不要惊慌失措,要相信党和政府一定会尽快救援,所以大家才没有急疯。然而,就在救援通道打通的前一天,队长却因伤势过重牺牲了。当升井器落下时,队友们一致同意让牺牲的队长第一个升井。当副矿长将队长的遗体固定在升井器里时,他悄悄地取下了队长戴在左胸前的党徽。
“不过,我发誓,”副矿长把党徽还给老矿工时,紧紧地握住他的说,“我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党徽!”
二、“玩局长”(小小说)
旅游局长姓王,人们根据他的工作特性,戏谑称他“玩局长”。一早,“玩局长”穿衣整带,正要出门去高铁站,接从娘家回来的老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玩局长”急忙开门,一缕晨光,眼前一亮,门口站着一位时髦女郎。她一手推着一个精致的行李箱,一手护着吊在胸前周岁左右的孩子。
“姐夫吧。”莺声娇啭。
“姐夫?”尽管“玩局长”满腹狐疑,却还是热情地将时髦女郎迎进客厅,他一边忙不迭地给她倒茶,一边努力思索:这叫我“姐夫”的姨妹是谁?妻子是独生子女,妻子的堂妹表妹我都认识,舅表,姑表,姨表,都没有这个美女啊。
“你不认识我,姐夫,”时髦女郎喝着茶,飞一眼一脸疑惑的“玩局长”说,“我一直在国外,刚回来。”
国外?刚回?“玩局长”好象想起了什么,他仔细打量着时髦女郎。瓜子脸上柳叶细眉,丹凤眼眼梢上挑,小鼻梁笔直微翘,樱桃小嘴一抹熏衣草色紫蓝,露脐服小得不能再小,紧紧地裹住呼之欲出的前胸。是她?有几份形似。
“我姐她叫我来……”
“我知道。”“玩局长”急忙打断时髦女郎的话。两年前的那次艳遇爬上心头。两年前,“玩局长”去桃花江考察旅游项目,借口这是工作不是旅游,要注意影响,劝阻了想要同行的老婆。其实,他心里早有个小九九:老婆虽然长得还算“正规”,就是当过特种兵,性格风风火火,沒什么情调。自己本来想借机外出放松一下,怎么还跟个严肃的“纪检书记”?再说现在到处都是“快餐店”,何必还带“方便面”?果然,“快餐店”很快就遇上了,就是那鲜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导游。白天风情万种地陪“玩局长”游了一天,当晚就又风情万种地陪他上了床。“玩局长”依稀记得,她还要把妹妹介绍给他,她说她有个美女妺妹在国外。哎呀她拿过我的身份证,知道我的住址,她真的把妹妹介绍来了!可是来的不是时候呀,老婆很快就要回来了。自己憋了一星期的荷尔蒙再怎么样冲动也还得憋住。得先把她秘密转到宾馆住下再说。“玩局长”到底是当领导的,处事不慌,而且轻车熟路。他取下空调盖板,从里面拿出一沓私房钱来,往时髦女郎前胸和小孩之间一插说:“给孩子个见面礼吧。”顺手还在美女突出的前胸上有意无意地蹭了一把。
“咯咯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后,时髦女郎说,“这是你们的孩子。我姐生下来,一直由我妈妈养着。姐夫,你怎么忘了呢?”
“啊!”这回“玩局长”不淡定了。一夜风流竟生出这么个玩意来!这要是让老婆知道了,那特种兵的拳头,自己绝不是对手。加钱加钱,赶紧打发她走。他相信她是来讹钱的,只有钱能解决问题。于是他又从那空调里取出两万私房钱来。
时髦女郎可就讷闷了。姐姐明显不在家,这姐夫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一见面就给我这么多钱,而且色眯眯地老瞪着我,还假装无意地蹭了我前胸一把,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啊?人说“小姨子姐夫有一半”,难道此话不虚?待我逗他一下,试出个真假猴王来,告诉姐姐,严加防控。于是,她把孩子放在沙发上,自己站了起来靠近“玩局长”,优雅地甩了一下飘飘长发,双手提了提那四寸长,裹不住白生生半个臀部的裤头,深情款款地叫了声:“姐夫……”
正当“玩局长”全身酥麻心猿意马之时,客厅门“呯”的一声开了。
“我在车站苦苦等你来接不见,原来被狐狸精迷住了!”
特种兵老婆碰上此情此景,一边狂吼一边拳如闪电,“玩局长”立马天旋地转。
“什么人?敢打我姐夫!”
“我是他老婆!”特种兵一个连贯动作,反手就揪住时髦女郎的前胸骂道,“骚狐狸,骚到家里来了!”
“且慢!”时髦女郎似乎明白了什么,没顾得前胸崩开,二指宽的胸罩露了出来,急忙掏出手机拨了一个话:“姐呀,你到底在哪?A栋十六楼三单元,我在这里啊!”
“玩局长”老婆一听,松开时髦女郎,指着自己敞开的房门门牌愤愤地说:“看清楚了,这是十五楼三单元!”
“啊——”时髦女郎和“玩局长”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作者简介:路边草(阳松堂),湖南隆回人,中共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从军十七年,爱好文学,现转业退休回原籍;散文、小说等散见于军内外报纸刊物及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