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苦年代(散文)
作者 刘福林
生活简单地说,人生下来就要活着,就需要吃、穿、住、行、柴、米、油、盐。只有吃苦耐劳、进取拼搏,才能活出自我和尊严,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我的故乡东北宏亮村,附近不生产煤,离南山很远,周边没有荒山野岭和草甸子。柴禾的来源与储备成了生活中的一道难题。那一年,正赶上雨季,我在读初中,学校安排每天吃两顿饭的课程。下午三点钟才放学,饿得我心里发慌、腿都有些颤抖,到家后准备做点玉米粥充饥。可家里连个柴禾垛都没有呀!找遍所有的地方,也没有找到干柴禾。偶尔,在小棚子的墙脚发现一个干树根。费了好大的力气将它劈开,分成小段,引火做了那次玉米粥。
为了解决烧柴难题,我和二弟付出许多艰辛。春天,放学或周末就赶忙去田野捡桔杆,直到天黑才回家。有时去“东井沿”麻地里拔麻根,手磨出血淋淋的泡,钻心的疼!初夏,上学前、放学后,要去田间、路旁,捡玉米茬、高粱茬,用铁耙敲净茬上的土后往回挑。深秋,我俩拿着耙子去“杜北沟子”搂桔杆叶和杂草,还曾凌晨两三点钟去裕国邻村大地偷玉米桔杆。冬天,企盼早日下大雪,这样就可以拉着爬犁上山去砍柴。
我十九岁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耕田种粮、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才第一次穿上线衣、线裤。冒着零下三十多度的严寒,怀揣毛巾包裹着的馒头,翻山越岭来到“秃顶山南”。去割像手指一样粗、一人多高的梢条,每次要割三十五、六捆柴禾,或掰像擀面杖一般粗的干枝。去山南打柴,要背柴禾二里的“倒撅腚”(即:从山下往山上扛),那真是对你的耐力极限的挑战啊!此时,汗流夹背、满裤兜子汗水在流淌。嗓子渴得直冒烟,抓起一把雪就往嘴里放。我俩打的柴禾质量好,得到邻居们的羡慕、点赞。上山打柴禾很费鞋的。棉胶鞋冬天不知道要缝补多少次。手、脚、耳朵冻伤了,年年冬季要复发,痒痛的直钻心呀!下山后,朝家方向捞爬犁(柴禾),要翻越复兴南大岭。尽管室外滴水成冰,我俩捞着爬犁还大汗淋漓。棉袄里的后背塌湿,留下黑亮的汗渍。而棉袄的外层却冻得硬邦邦的,消汗后好似背着块冰一样凉。那年,我患上气管炎病,每天咳嗽不止。就这样还怕雪化了没法上山,舍不得休息;坚持上山捞柴禾。功夫不负有心人,看到捞回的柴禾像小山一样高,心里充满了成就感!用踏踏实实地劳动,为父母分担忧愁。家里十几口人每天烧饭洗衣,那像小山一样的柴禾垛,不到八月份就烧个精光!
返销粮就是每年7月至9月中旬青黄不接的季节,为接济粮食断档期,由地方人民政府提出申请,国家统一调拨分配,发放给农民一定数量的原粮,由农民自己掏钱去购买。那个年代,由于受政治因素影响,地方虚报粮食产量现象很普遍,分配到农民手中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尤其是对于人口多、收入少的普通家庭来说,吃饭是个大难题,要靠吃返销粮、瓜菜代维持。若返销粮不到位,又赶上连雨天,炉灶无柴,锅里无米,哪种苦日子,今天回想起来,都让人打起寒颤。给了返销粮,筹款又是大问题。我家人口多、劳动力少,来钱渠道几乎没有。全靠养几只母鸡下蛋,买酱、醋、盐及兄弟姐妹的学习用品。那年代谁又肯把钱借给你来买返销粮呢!
记得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期。又到了吃返销粮季节,那一年分配给我家500斤玉米,需要三十五元钱。父亲几日几夜寝食难安,只好去鸡西、恒山、二道河子亲属家求借。恰逢五祖父在筹建新房。此时,正缺少技工帮手。看到父亲的到来,五祖父、母笑逐颜开,喜在眉梢。五祖父说:“老二呀,你来得正是时候,快帮帮老叔把这新房盖好吧!这段时间可把老叔急坏了”。就这样,父亲起早贪黑,不辞辛苦,在十九天里,将新房盖好。五祖父、母看到崭新的房子相当满意,高兴万分。不仅按天数付了工钱,还多拿出十块钱。因筹款不足,父亲又去二道河子向三叔父借了些钱,才解决吃返销粮款的燃眉之急。
苦难的岁月,艰苦的生活,培育了兄弟们不服输的顽强性格与意志。任何困难都阻止不住追求梦想的脚步。芳草春回依旧绿,梅花时到自然香。我们弟兄怀揣着梦想和希望,都在不知不觉地奋斗中得以实现,过上了美满生活。我退休后移居深圳,祖孙三代其乐融融,生活安逸而快乐。现在想起那段艰苦岁月,依然历历在目,就象发生在昨天一样。
(2019年07月于深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