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路
原创 王亚平 邵阳
文字的舞台
（纪实长篇小说连载之163）
【163】
伍慧文摘下护罩，擦了一把汗，又换上了一根焊条，用脚上的翻毛皮鞋踢过来一根磨损得变了形的罗马车转向节主销。
罗马车常年在工地上跑，磨损得最厉害的就是这种零件。
可这种需要高度安全系数、事关人车生死存亡的零件偏偏没有配件！
所以只好把那些实在不能再用了的零件厚厚地堆上一层焊铁，再用车床按标准尺寸车出来，抛光，再送到小魏那里按土办法烧红淬火。
这种土法上马的“配件”由于材质差、工艺落后，装配到车上往往跑不了多久就又要开回来返修。
伍慧文的面前已经摆了一大堆焊好的再生主销。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正要再焊，王志过来夺过了他的焊枪。
王志说：“你休息一下，等我来。你的衣服都汗透了。”
伍慧文皱了皱眉头，没吭气，又从王志手里拿回了焊枪。
王志还要争：“伍师傅，等我来、等我来！”
伍慧文从喉咙里冒出一句：“莫动我的焊枪！”声音不大，却显得威严无比。
王志只好乖乖地松了手。
他们俩的关系是师徒关系，虽然王志比小伍大五、六岁，但他得管伍慧文叫师傅。
那个时候，师傅的权威是很大的。
从春节探家回来、经历了那场沉重的打击之后，伍慧文就变得沉默寡言，很少说话。王志尽管很心疼师傅，但又没有办法分担他的痛苦，只有在心里干着急。
伍慧文正“吱吱”地烧着焊，门口有人喊：“伍师傅！”
喊话的汽车一连的文书梁吉。
他用手遮在眼前，挡着电弧的强光，用很浓的湘中地区方言扯着嗓子喊：“伍师傅、伍师傅！伍慧文！”
王志被他吓了一跳，一股无名火突然就冒了出来，他用比梁吉更大的声音像连珠炮似地嚷道：“听到呱！听到呱！”
王志是黄平下放的那个少数民族县的，说什么都离不开个“呱”字。
人们都嘲笑那个地方的人是“说一句话要带二十四个‘呱’”；说他们是属鸭子的。
王志冲着梁吉恶狠狠地说：“你喊死啊，没看见我们在这里大干快上忙不赢吗！”
梁吉没有理睬他，说：“伍师傅，朱连长要你马上去，他有急事要事找你！”
伍慧文走了后，王志盯着蹲在地上摆弄焊枪的梁吉问：“什么事？还急事要事，到底什么事啊？”
梁吉知道他是个急性子，又特别好奇，就故意慢吞吞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说说你算老几啧！”末了还加上一句：“这是秘密，嘿嘿，军事秘密。”
“我是你老爹！我是老几？放下，莫在这里搞破坏！”
王志气得大叫，一把从梁吉手里夺过焊枪，说：“湘黔铁路搞到现在还通不了车，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游手好闲的人。一天到晚没看见你干什么正经屌事！”
他一面“吱吱”地猛戳着焊枪，弄得火花乱溅、强光刺眼，一面还忘不了摘下面罩挖苦梁吉：“难怪人家都说，干事细、参谋粗，吊鸡巴郎当是文书！”
梁吉也不服输：“你呢、你呢？一天到晚只会写信叫老婆来，弄得腿发软，跑步就摔跤。还打雪花膏，戴手表冒充干部！”
看见王志不吭气，他更来了劲，用一根焊条有节奏地抽打着王志的面罩：“我打死你、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鸭子、一天到晚只会呱呱叫不生蛋的旱鸭子！”
王志“腾”地来了火，他抓住梁吉的手，眼睛瞪得像铜铃：“我把你个死了脸的梁唧唧，你还来劲了是不是？看我不搞断你这个爱撩事的爪子！”
梁吉痛得“啊、啊！”地大叫起来。
王志看见他真的疼得脸色的发白了，赶紧松了手。
他猛地想起梁吉这只手几个月前曾经负过伤。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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