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是德令哈
作者:逸 野
配乐/诵读:小板凳
一夜无眠。
全速前进的列车发出有节奏的律动,
让夜更深邃和寂静。
我微闭了双眼,翻来覆去。
车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黑,
仿佛列车正穿越时空,
驶向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国度。
供氧设备打开了,没有感觉到缺氧的不适;
我明白,每分每秒,海拔都在升高。
到哪了?我无从分辨。
时间点点滴滴流逝,凌晨2点、3点、4点……
哦,到格尔木了吗?
心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想起了德令哈。

本来是想先到德令哈的,
为的是海子写过的《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德令哈很小,海子的诗却广袤而忧伤。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我很想到那荒凉的城去,
在深秋的树下看落叶飘飞,
或者陪着一只失群的黑颈鹤守候夕阳。
突然就忧伤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海子。

德令哈在他乡的深夜,
与我擦肩而过。
海子的诗却像一双翅膀,驮着我,
盘桓在德令哈的上空。
1988年7月的那一个夜里,
海子也是与德令哈擦肩而过么?
还是站在德令哈的某一处荒漠,
任凭吞噬肉体和灵魂的孤独蔓延?
就是在德令哈啊,海子用最无助的呐喊,
与强大的内心孤独苦苦抗争。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下意识地反复吟诵着,
我感觉到了海子心灵深处的痛苦和绝望。
海子一定是有很多的话要诉说,
可是他无从诉说。
他只有把满怀的悲苦苍凉,
托付给德令哈的暗夜。
远离繁华那么遥远的德令哈啊!
一个青春的生命,
却连握住一颗泪滴的力量都没有,
那是何等的凄苦绝望啊!
有谁听见了他的呐喊么?
有谁的怀抱温暖了他孤独漂泊的灵魂么?

海子诗中的“姐姐”是谁?
是具体的某个人吗?
抑或仅是泛指?是情感的失落?
还是理想的破灭?是现实的冰冷?
还是人与人的隔阂?
想这苍茫人世,一定没有人耐心聆听他,
没有人感知他深刻的苦痛。
即使是根深叶茂的大树,
也经不住连天的风雨;
即使是再坚强的心,
也承受不起经年累月无休无止的绝望!
那是深入骨髓无人能懂的绝望啊!

短短8个月之后,
海子永远诀别了德令哈,
诀别了苦难人生。
我不清楚海子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遭遇了怎样的不堪,
透过看不见星星的黑夜,
我仿佛看见了,
荒原中逆风而歌的海子,
那么渺小,那么孤独,
犹如一棵小草,在凄风苦雨中瑟瑟发抖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抒情。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草原。”

没有人在意,
甚至没有人明白诗中的谶(chèn)语,
海子就这样走了,
无边的黑夜吞没了他的身影,
却带不走他的悲伤。
悲伤洒落在德令哈苍茫的荒野,
生长了一年又一年。

眼里有酸涩的泪,无声地落下脸颊。
我没有擦去我的泪,
我习惯在黑暗中任泪水泛滥成河。
为什么鲜花在日出的时候灿烂,
而在黑夜里随风凋零?
为什么我在人群中快乐地歌唱,
而在陌生的他处心怀悲伤?
海子呢?他为什么到了德令哈?
为一个人?一首诗?
还是一片风景?
我呢?我为什么一次次远行?
为了大自然的风光无限?
还是为了在陌生的远方,
寻找安放灵魂的所在?

列车在青藏线飞奔。
今夜,2011年10月15日这个夜晚,
我与德令哈擦肩而过。
我的脚步没有停留在德令哈,
我将继续前行,
朝着青藏高原,朝着梦的方向。
天边,已经闪现熹微晨光。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 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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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小莉(笔名:逸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逸野朗诵文体创立者。主要从事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创作,出版作品十余部,主要作品长篇小说《热血热泪热土》、《天劫》、《瞬间柔情》、长篇报告文学《时代与梦想-官金仙与中国物流30年》、散文集《快乐行走》、《那些沧海桑田的事》等。

诵读:小板凳,一位来自美丽的春城――昆明的朗诵艺术爱好者,有十多年的读书经验,多年来一直活跃在网络朗诵的舞台上,多家媒体平台主播,也是优秀的多家平台的点评老师,天空家族副族长,全民K歌优秀底版制作人,其作品在全民被广为传诵。以声会友,以情动人,以其清新细腻的朗诵风格受到大众的喜爱和好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