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情小小说
渴望
刘昭元
九八年隆冬,三九寒天,滴水成冰。白俭老人身穿旧大衣,头戴褪了色的呢子帽,腿蹬一双五眼旧棉鞋,迎着凛冽的北风,冒着飘凌的雪花,在亮滑的公路上前行。眼前那付近视镜不时被打来的雪花遮蒙。他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去找春天、去找温暖。他不是痴呆,更不犯神精。只有他知道,也更明白,春天就在东方,温暖就在玉城,不然他不会那样坚定,不会那么赤诚。执着的信念使他热血沸腾,不觉寒冷,大步大步朝前行,狠不得一步到玉城。
嘀一一嘀一一客车面前停,“请您老上车,送您一程!”漂亮的乘务员面带笑容说道。真是春播及时雨,冬天雪中送炭暖融融。
车安全奔驰驶行。到了!到了!美丽的城市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更显得亮丽干净,街池腊梅花也露出了笑容。好客的玉城人,,熟悉的面孔,一齐涌了过来,围个水泄不通。“欢迎您的到来,远来的亲明!”声声送耳中,让人高兴,如感春意暖融融。不,这不是春天,不是温暖。
俭要找冬天里的春意,要找寒冷中的温暖。在朋友家暖气旁,屈膝攀谈,身上暖,心还冷。在喧闹的酒吧间举杯把盏气氛热融,但俭却心烦意冷。这些也不是春天,与其说是温暖,倒不如说是酒绿灯红免强面带笑容迎合酬应。
夜深入静,难以入梦。我要在玉城找到永远的春天,永久的温暖,俭主意拿定。
一天,二天,三天……十
天过去了,春意、温暖没见踪影。“别后退,莫心冷,好事难成。”俭自言自语,暗自叮咛。
一日,几位好友大街闲行,北风嗖嗖透骨的寒冷。忽一句“亲爱的俭”的熟悉女声钻进俭耳中,俭一愣,“哎呀!我的亲爱的明!”惊喊着迎上前双手紧握明,刹时惊喜无声,相识凝定,明眼圈发红,此时俭两眼噙泪也模糊不清。明哽咽着道:“多年觅寻,不知踪影,害我好苦。”俭也言出肺腑道:“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我之福也。”彼此寒喧祝福,都不觉是在三九严冬。“欢迎到我家做客,多年不见的亲朋。”明说。“当然!当然!一定!一定!”俭急忙答应。高兴的俭又紧握了握明的手,郑重地抖了两下,才勉强放松。此时,冷落了同行的几位亲明。
马路相遇,是巧合,是春意的启蒙。这一夜,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未眠,推碾子拉磨,梦幻憧憬,脑中一遍一遍明影绕萦,一夜物色人定,温暖将由此而生。
自那日与明马路相见,俭日思夜念,茶不思饮,饭不愿咽,少言寡语,闷烟不断。知友发现,交心攀谈。“来玉何意?有何隐私难言?说来听听,我愿帮办!”朋友说。俭低语道:“我孤一人,度日如年,苦难甚多,愿在玉寻一知音为伴,乐度晚年可行?”知友听罢,欣然应允。并道:“你意中何人?我愿搭桥促成!”俭笑道:“求之不得!”又道:“冒然说出,可别外传,那日马路见明,日思夜念,有意求之,不敢直言。”朋友笑道:“此人心地善良,快口快言,能歌善舞,才貌出众,最佳人选,眼力不错,佩服!佩服!明日拜访,去一试探!”俭又重复一句:“此事非同一般,事见未成,可别风声满城。”朋友道:“咱密秘进行。”这一日,俭有美梦,胡思乱想,一夜又没睡成。
翌日九时,稍作打点,二人前往明门拜登。进门相贝寒暄。明沏茶点烟,着实热情,干鲜水果,几上盘中盛。关闭电视,畅说欲言,国际形势,各抒几见,国内美景,齐声称赞,张三李四,语言不断,天南海北,东拉西侃,正事未提,不知不觉,已到午间。来者对视,不言似言,饭后再提,来意摊盘。明淳朴的性格,热情的语言,丰盛的款待,来者好不高兴。
午饭后,孩子们离去。朋友当众面,不敢隐瞒,开门见山,来意告明。明,愕然!如当顶一棒,打得天旋地转,不知所措,似笑非笑,亦懂非懂,沉默无语。此时,已是尴尬局面。时许,明两颊绯红,手拈衣衿,羞答答言道:“别乱言,不中不中,此事不能应承!”俭在一旁静听无声。朋友苦口婆心相劝,结果无终。此时,天色渐晚,二人告别离去,不欢而散。这一夜,明心如潮涌,难以入梦。俭也心猿意马,一夜未眠。
三日,俭向朋友求援。朋友拒之道:“这等事,我只管牵线,不再进言,成败由己,事宜多缠,女人弱点,心软慈善,不是不能办,只是时间短,不是成不了,而是要动感。”朋友寥寥数语,俭茅塞顿开然。
四日傍晚,俭独自一人前往。已是二顾茅庐,不,是登宝殿。今晚,明把厅内布置井然,几株盆景室内缀点,高雅、清秀非同一般,气氛柔和,舒适自然。两人相对而坐,谈话由不自然到无拘无束,由言语试探到畅所欲官。不谈国际形势,不论国内贪官,谈的是二十年离别后的苦与酸、想和念。明说:“别后一日如三秋。”俭道:“离别之苦如食黄连。”明说:“相见甚晚。”俭言:“应提前十年。”明笑了,笑得是那样甘甜。“荒唐,荒唐,十年前老伴还活在人间。”明说。俭也笑了并道:“对不起,冒昧之言。”此时,气氛已浓,话也投机,感情拉近了一大截,是开心之谈。今晚,俭感到有点像春天,身上暖融融有点汗,他脱去了旧大衣继续攀谈。
午夜十一点,俭高兴地离开明的房间去了宾馆。这一夜,俭又严重失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寻找的温暖失败成功有点各半,喜中把己怨:今晚谈的浮浅,怎不开门见山,真没用。明这夜更是想的远,思绪万千。她闭上眼,老伴的音容笑颜呈眼前,几十年的老战友,生死共患难,同舟共济有苦也有甜,是无情的病魔夺走了他的生命,离了人间,撇下了明的俺,想到这泪流湿巾一大片,神志不清。侧身闭上眼,哎呀呀,俭那文雅端庄的身影浮现在眼前,他举止大方,谈笑风生,忠厚诚实,学识渊博,一表人材,我那妈呀,这可咋办!明折腾了一宿,走火入魔未合眼。
第五日,俭又去找明叙谈。独自一人走在马路上,边走边自言:“昨晚想好的台词今天一定要说完,要开门见山全盘端,事不成不回转。”踏进门,孩子们在家。“哎呀!今天是礼拜天,孩子们在跟前不能直言,真晦气!”俭不由地捶了下脑袋自语道。想好的台词像泡沫被风吹散了,俭与明打了个招乎,心灰意冷地离开了明的房间,走在寒风吹来的马路上,心冷体战。
相谈已五天,八字一撇未见。俭心急如焚,茶不饮,饭难咽,觉不眠,脸色渐黑,体质日减,几天来折腾地人瘦了一圈。“我不能灰心,要继续舌战,此战不赢枉活人间!”俭信心十足地自言自语。“朋友指责,说我笨蛋,自恨自己,吞吞吐吐不大胆直言,好事不成,谁也别怨,要振作精神,放开量胆,明事明说,乱麻快斩,事不成功,不下火线,决心下定,明天动感,重点突破,女方弱点,好事定能实现!”俭叮嘱自己,一遍一遍又一遍。
好事多磨,穷追不舍。今天是第六天了,俭满怀信心地又去找明叙谈。踏进门,眼前一亮,映入眼帘的是那打扮雅致、干净、端庄、秀丽的明,着实让俭高兴抢眼。明今天精神焕发,笑容满面,活力有加。她上穿一件大红色带花的秋衣,外套一件粉红色的没系扣的小毛坎,下穿一件高档时髦的紧身白色西裤,脚蹬一双净光瓦亮的高跟牛皮鞋,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散发着阵阵香气,整个人优雅端庄,神采奕奕、光彩照人,虽徐娘半老,但妩媚多姿,卓卓动人。真个是,情人眼里西施、貂蝉、杨玉环。俭此时已神魂颠倒,如痴如醉。“太迷人了!太诱人了!”俭情不自禁地内心呼喊、赞叹。
明今天也把客厅拾掇地格外干净养眼,给人一种清新舒适的感觉。二人相见寒喧。俭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眼不时在明的身上打转,欲求垂涎。他定了定神,心想今天一定要讲,要说,几天来想好的词言全部说完,今天是机会,不能再犹豫不决了,越快越好,机不可失,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河水不流会发臭,俭暗自叮嘱自己。激情四射的俭终于鼓足了勇气说话了!开口了!
“明,请你嫁给我吧!”俭激动得声音有点颤。“我一个人太难了,一个人不是人,不如死了好!”俭哽咽了,泣不成声了。俭极其悲伤地诉说着自己经历的桩桩件件苦与难。太感人了,太动情了。明此刻产生了怜悯之情,听着听着眠泪像断线珠似的掉了下来,抽泣着说:“别说了,太难受了,你的苦就是我的苦,我一人也是如此,咱同命相怜。”“那我们结合不正好吗?互相照顾,共度晚年!”俭抹了把泪水急切地说。“都这把年纪了,再走这步在外不好看。”明说。“有什么不好呢?上了年纪更需要人照顾,老伴老伴老了更需要伴,咱名正言顺地办,没人闲言碎语。”俭诚肯相求地说。“子女们都在单位上班,怕丢他们的面子。”明说。“这个工作,我去做,子女们都知书达理,不会不同意。”俭满有希望地又紧跟一句。“如子女们都支持,一一一。”明羞于启齿,欲说欲止。“如子女们都支持,怎样?”俭心知肚明地又追问一句。明这时看到俭急切地样子,心也动了,便直接了当地说:“同意结合,一切按你说的办!”俭高兴极了,兴奋地说:“终于盼到了你这句话!”他欣喜若狂,一把把明拉到怀中,两人紧抱一团,疯狂地吻了起来,此时是那样地激情极至,是那样地酣畅淋漓,是那样地望乎所以!真个是一吻天荒!“即相投,共乐之,就顺应现实吧!让你随心所欲吧!”明在俭怀中柔情似水地说道。“谢谢你的成全!”俭无比兴奋地说。爱的火花碰撞了!烈焰燃烧起来……
一场暴风雨过后,俭瘫在了沙发上,嘴里喃喃地自语:“久旱逢暴雨,干柴遇烈火,痛快!痛快!”明看到俭得意洋洋地样子,自己也心满意足地笑了。此间,厅内的温度急剧升高了,净几上被人们称为凌波仙子的水仙花开得更大了,芳香满厅;墙上的康巴丝走得更响了;惹人喜爱的小猫咪快速地洗刷着自己的脸颊。一切都是那样地欢快祥和。
俭拖着疲惫地身躯回到宾馆,他高兴,他满足,他回味未尽,他大笑,狂笑,他大喊:“我自俭胜利了!我白俭成功了!我白俭找到了冬天里的温暖!找到了渴望已久地永远永远地温暖!”这一夜,俭鼾声如雷了。
子女们理解长辈的心愿,积极支持长辈再婚。不几天,俭和明手牵手在亲人及好友们的陪伴下,在元旦之际步入了庄严圣洁的殿堂,举行了婚礼。从此,俭和明扬起了人生第二次船帆,共同驶向璀璨绚丽的幸福百年。

刘昭元,七十八岁,农民,中共党员,党龄46年,山东省德州市夏津县人,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一生热爰文学,尤喜散文、诗歌、三字歌。作品多见微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