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可以说,整个初中期,我们几乎是稀里糊涂地度过的。
书本上的东西没学到什么,但游泳、打猎、炸鱼、偷火车货厢上的东西,我们一个个几乎都成了行家里手。
当然,打篮球、乒乓球、看电影也是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
用汽枪、铳枪打鸟、山鸡、野兔,用自制炸药到萍水河炸鱼,是我们玩得最剌激的活动。
我们去打猎,通常是清早就出发。
比我们大好多岁的大哥们带上我们这几个贪玩的小老弟,就朝二十几里外的山林赶。
赶到山林的时候,才八点来钟的时间。这个时候的山林里,真的是鸟语花香、蝉鸣。
大哥们要我们不要做声,静静地呆着,等候着发现猎物。“哇哇”几只大鸟飞落在树枝上,只见龙哥对着鸟落处“呯”地一枪,枪响鸟落,两只半斤左右重量的黑鸟被击落了下来。
李春花欢天喜地、大声嚎叫着冲过去找落地的鸟,童哥狠狠地骂了李春花:“你个野老婆崽,把鸟都吓飞走嘞!”
的确,这一枪后,树枝上的鸟都“哗啦啦”地飞走了。
大伙儿静静地候着,等着鸟或其它猎物的出现。
要知道,带我们去狩猎的三位大哥,有两位是从部队回来的,真枪真弹都打过,所以他们每次去打猎,从不曾空手回家。
当我们提着一长串鸟凯旋而归时,邻里们、路上的人们都会很羡慕:“真了不起,打了这么多的鸟!”
到家后,大哥就会叫我们去弄些黄泥巴来。
那个时候,还没有煤气,所有人家做饭烧菜都是用煤炭。而煤炭做成煤饼,是要掺黄土,这样调和出来的炭,燃烧起来就不会太呛人,炭火也经得烧。
因为差不多家家都有堆黄泥巴土,弄起来飞快。
黄泥巴弄来后,我们就在袁小平家用水搅拌,然后用泥巴将鸟一只只包裹起来,放在炭火上烤,而大哥们则在一旁打起了扑克。
当闻到香喷喷的味道时,鸟该烤熟了,大哥们便扑克也不打了,来到灶前将泥巴包裹的鸟一只只用火钳取出,放在地面上冷觉。
当可以用手将泥巴撕开来时,大哥就会分给我们一人一只。
手捧着还有些烫手的泥巴团,闻着被烤熟的鸟肉香,将泥巴块拧开来,鸟毛粘连在泥巴上,泥巴扒完了,一只完整的鸟也裸露在你的面前。
我们把鸟撕裂,将鸟肚子里的东西去掉,撕着香喷香喷的鸟肉吃了起来。
这种味道,是山珍海味不能比拟的,是一般的人很难吃得上的。
而我们这几个才十几岁的小男人,跟着大哥们做些杂事,即享受到了无穷尽的乐趣。
一天,李春花很神秘地对我说:“德鑫,明天我们去打鸟,你跟汉中、国锋说一声,就我们四个人去。”
我有些疑心,便问:“用什么打呀?”
“我租了一把气枪,买了一盒子弹,嘿嘿,相信了吧!”春花很是得意地说。
“行,我跟他俩说,明天一块去。”
第二天,四人早早地出发了,来到了曾经来过好多次的林子里。
只见春花托着枪瞄准,对着树枝上“吱吱喳喳”的鸟开枪,枪响鸟飞。
陈汉中说你不行,让我来打,不管同不同意,便接过枪,一步又一步又靠近有鸟的树底下,“呯”地一声枪响,鸟又“哇哇”地飞走了。
我说让我来吧,便从汉中手中接过枪,朝着有鸟叫的大树轻轻地奔去。
我瞄准了一只鸟,枪紧紧地托住,当三点成一线时扣动了板机,“呯”地一声,只见枪响鸟落地。
这回春花没有大呼大叫了,而是悄然无声地去找已落地的鸟。当我发现第二只鸟时,枪响鸟已飞。
“你也过过隐吧。”我把枪递给了国锋。
国锋打了两枪,一只没打着。
就这样,四人轮回着打,差不多把一盒子弹都快要打光了,也没再打中一只鸟,便离开林子往回赶。
路过一块水稻田,只见有几只鸡在觅食,而周围又没有民房,也不见有人往来,春花不问我们能不能打,举枪对着觅食的鸡就打。
“扑”,一只鸡倒地了,“呯”又一只鸡倒地了。
“快别打了,发现了不得了!”国锋吓着了。
“春花,别惹祸了。”我也劝着。
“是的,赶快走,抓住了就回不了家了。”汉中很是担心被抓,催促着往回赶。
春花把枪交给我,脱下一件衣服,把衣袖口绑住,将地上两只已被打死的鸡装进衣服里,从外面看,不晓得装的什么东西。
就这样,心惊肉跳地回到了家里。谁都不敢把鸡带回家里去,春花也不敢。
汉中说国锋家可以,我们都说好。
为什么国锋家可以呢?因为他父亲早已离去,他母亲这些天回湖南老家去了,家里就他两个哥哥在家,且那个当过兵的哥哥还带我们打过很多次猎,把鸡放他们家去比较稳妥。
国锋是比较怕事的,见大家都这样说,也就无奈地同意了。
来到国锋家后,就烧水的烧水,杀鸡的杀鸡,都忙开了。待水开了,鸡毛烫了,鸡毛拔了,鸡放锅里煮熟了,我们开开心心地吃开了,两只鸡吃得是一点不留。
几个一起出生长大的人,论家庭经济条件,要数汉中、国锋、爱玲、小芸和我家比较好,而信萍、小平家相对来说就比较困难。而春花在周妈家经济条件虽好,但手头上是比较紧的。
在那个年月,不管家庭经济条件好坏,要我们手头上能有几个钱,那绝对是不现实的。
因此,到上初中的时候,我们这些个同年长大的孩子,在放暑假的时候,都会去做临时小工,到建筑工地去做我们能做得了的活,一天也能赚上一块多钱。
这样做下来一个月工资也有二三十元,下学期学费就基本不成问题了。
工地做事,我和信萍、小平是最受欢迎的。
我们长得高大,且做事很卖力气,也很勤奋,从不偷懒。
但不论怎么勤奋,总归是手头上没有钱可花。
一天下大雨,工地不能做事,大家就都在家里歇工。春花来到我家,挺神秘地跟我说:“德鑫,敢不敢跟我去搞些钱来用。”
“这要看搞什么呀!”我说。
“上次我们去的这家工厂,我发现有很多废铜。我们去搞些回来卖掉,是可以换几块钱用的。”
“去工厂里拿东西,那不等于偷呀,抓起来了可不好办!”
“今天下这么大雨,反正在家里也没啥事,我们就出去转转。有人就不拿,这怎么会被抓?”
经不住春花的劝说,我就随他一起来到了上回搞到了铁弹的工厂里。
不知是工厂放假还是生产不景气,厂子里不见人的影子。
我们在车间里左转右转,发现很多纯铜产品,就是不见已报废的铜产品。眼看就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得离开这里往家回了。
春花说,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空着手回去,随手将两件铜产品装入带来的塑料袋子里。
他递给我一只袋子,也不管我怎么想,从车床上拿了两件铜产品放入他给我的塑料袋中,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这个厂子。
快到家的时候,又不敢把铜带回家,也不敢将这样崭新的产品直接送废品收购站。
春花很有主意,他说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先藏起来,等下午的时候,再想办法用火烧黑,那样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我说,先这样吧。
来到南门外铁路干线道路口,路基下有很深的涵洞。
雨,一直不停地下着,正是吃饭的时间,路上行人极少,也没有谁会注意我们俩。
我们顺当地从路基上走下去,进入到涵洞里,便将铜藏在洞里边的不显眼处。就是有人下来,也发现不了藏在里面的东西。
午饭后大约在快两点来钟的时候,春花来叫我来了。
本来说好是吃了饭就去的,也不知他为何会来这么晚。
我吃过饭就去找过他,周妈说他出去了。
当来到上午藏铜的涵洞里,铜不见了。
春花很气愤地一通乱骂,但也无可奈何。
我说,反正也是搞来的,又没损失什么,下次再去搞就是。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则好不疑惑:只有我们俩知道,且时间又隔这么短,是谁把我们的东西又给吃了呢?
到上中学初中二年级快毕业的时候,就面临着不读高中就要回家的境地。
那个时候,没有更多的选择:要么上山下乡到广阔的农村去,要么去当兵,要么能够被招工进父或母的单位参加工作,要么就去做临工,等待着时来运转,真可谓听天由命。
春花说,他去体检过,他有乙肝当不了兵,他书也读不进,也不想老是麻烦周妈家,他准备去上山下乡,到农村去混几年。
汉中说他父亲帮他在公路局搞了一个编,毕业后就可以去上班。
国锋说他母亲办理退休,他顶替母亲的工作到市织布厂去上班,信萍、我则想继续读高中,袁小平就不知道能有什么安排,但读书是不会再读的。
刘爱玲、戴年秀也有了工作去向,何小芸则打算读下去。我们这些六十年代初出生的人,第一次面对人生的转型。
那个时代的我们,是既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又没有什么技能,更没有思想头脑的人。
生活是得过且过,一天一天混日子。星期天不上学,我们照样玩我们的。
这天星期日,春花说知道在那里能很容易搞到雷管、炸药,问我们敢不敢去搞,搞到了就去河里炸鱼。
在家闲着也是没事,能去炸鱼那可是很刺激的事,几个伙伴都说去。
春花说:去,就要先准备一些东西。要我从家里多弄些牛皮纸(我父亲是在邮电局工作的,那个时候他已从公社邮电所调回市邮电局搞机要邮件收寄投递工作,经常从局里带回一些包装用的比较厚的牛皮纸放家里做手纸用,我经常在开学的时候从家里拿些出来给伙伴们包课本,所以春花知道我有这些东西),要国锋准备好鱼网,要汉中准备些绳子和装鱼的袋子,我们就按春花说的分头回家准备。
不一会功夫,就都准备好了,春花手上提了一个袋子,就带领着我们朝郊外走。
这条路我们曾经走过,那是打猎回来时路过的路。
走了约莫半个小时,来到一处炸山石的地方。
这里已经炸开了一大片山,被炸开的石头堆积如山。
在山坡的拐角处有一间小屋,像是工具房。来到这里的时候,正是午休的时间,工地的人都躲藏起来找地方休息去了。
这是一个炎热的夏天,太阳很辣,照得大地滚烫滚烫的,这样的一个炎热的日子,路面上是很难见到几个人的。
在这个时机来到这个工地,来到这个工具房,想进工具房拿点什么东西,那真的是很容易的事。
春花说,这房子里有我们要的东西。
他走近工具房,见门上了锁,便从提兜里拿出了一把老虎钳子,“咔嚓”几下,锁就弄开了,小平跟着进去,果真看见了雷管、炸药、引线。
春花又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大塑胶袋,将雷管、炸药、引线装入袋子中。
关好门,就沿着萍水河汪公潭方向走。
走到一阴凉处,春花说,先把炸药安装好,我们几个就在没有太阳照耀的地方蹲了下来。
春花熟练地将牛皮纸折成筒状,然后将炸药倒入筒状的牛皮纸中。
炸药差不多装满的时候,用力筑紧,把牛皮纸反折叠过来,用绳子绑缚好,将雷管插入中间,把引线再安上去,就是一颗正儿八经的、有一定杀伤力的土制炸弹了。
不一会,春花就做好了六颗炸弹。
我说,到河边的时候,谁点火扔炸药?没人吭声,春花说,还是我来吧。
收拾好,提着有些重量的炸药来到了经常游泳的地方。这里水深,周边没有人,水里肯定有不少鱼。
站在河岸上,把外衣外裤子脱了,准备着待炸药响后好跳入水中捞鱼。
春花右手上握着炸药,左手上夹着已点燃的烟。他要我们离他远些,用左手去点燃引火线。
引火线点着了,又不能急着扔到河里去。扔早了,炸不到鱼,扔迟了,就冒着生命危险。
火药线“滋滋”地响着,我们几个急盼着春花把炸药扔到河里去,可千万不能在未扔出去之前爆炸。
春花的确胆子大,他好像一点也不急。待到他认为可以扔的时候,才将炸药扔到河里。
“轰隆”炸药包到水里面只几秒钟,炸药就响开了。
只见河中的水向水面上喷薄而出,水面上留下一个很深的水洞,一忽而水又汇聚在一起显现一大片水花。
我们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跳入水中。
鱼是有几条,一个个拿着鱼网去捞,被发现的收入网中。
经过一番折腾,该捞取到的鱼怕是都捞到了。
上岸后,检查战果,真的是大跌眼睛:大概不到三斤重。我们收拾好东西,就又朝下一目标赶去。
当春花准备把第五颗自制的炸弹扔进萍水河时,差一点出大事了。
谁也没有想,这个时候春花他也会差点失手。
当春花点燃引火药线后,他的眼睛就直直地看着引火线在急骤地燃烧,眼看离触雷管就只差那么丁点儿距离了,我着急地说:“快扔!”春花不知是听了我的还是压根儿没听,他手上的炸药总算扔出去了,但就在扔出去的一瞬间,炸药爆炸了,一声巨响就在春花身前炸开。
炸药爆炸后的力量把我们往后推了好几米。
当我们从地面上爬起来时,最担心的是春花别出事。
还好,爆炸点离春花还是有些距离,春花倒地后,并没有伤着那里,只是他的脸色很难看,怕是吓懵了吧。
我们把他从地面上扶起来,都有些责备春花:你差点出大事了!把我们都吓倒了!汉中走过来把剩下的一颗炸药扔进了河里:“差一点都不好过了!”
那天,虽成功地扔了四颗炸药,但收获的也就只有十来斤鱼。
我们五个均着分了,对家里来说可是一碗上好的菜,这可是差点要了人的命的菜。
炸鱼没有把我们炸着,到火车货厢里去捞东西,那差点要了我的两条腿,也要了春花的命。
工地上做工,因一家建筑单位雇佣学生工出了人命,市政府下文件不允许建设单位雇佣学生工,许多工地就都不敢请学生做临工了。
这样,曾经能出点力、赚些钱的路就这样堵了。
没有了小工做,就在一起商量着干什么最来钱。
“去火车站!路过萍乡的敞篷车厢经常装有铜条、铝锭等贵重金属,这些东西最值钱!我们爬上火车车厢,等待火车开动,只要离开萍乡站,我们在火车上坡速度慢的时候扔几块下来,人也及时跳下来,东西就到手了,钱也就来了。”春花胸有成竹地说,好象钱就到了手里边。
这的确是一个能捞钱的好办法!也是一个非常胆大的办法。
火车站离我们家住的地方近,只要走十几分钟就到了。天天去学校就要经过铁路桥。
从铁路桥边的小路上去,沿着铁路线走,不到十分钟便到了火车站。
那时的火车站,客货在一处,时不时地开过一辆列车和长长的货运车。
那个时候,我们吉星路玩得比较好的几个男孩子,常常是联合着一块行动。每当上午最后一节课还未上课,我们就提前从学校溜出来。
肩上挎着书包,悠闲地往火车站赶。
每次到火车站走一趟,几乎从未空手而归。
火车站的路边上到处都堆积着一堆堆生铁,这些生铁都是萍乡自产铁矿石,经萍乡钢铁厂生产的半成品再发往武汉钢铁公司炼钢材的原料。
我们一个一个陆续靠近生铁堆,趁无人注意时,迅速拿一块生铁放入书包里。
然后一个个从火车站出入便道出来,来到附近的废品收购站将生铁卖了,每块生铁会超过五毛钱,不会少于四毛钱,别看这几毛钱,它可是能使我们吃上美味大餐的开心钱。
那时候的萍乡火车站,对来往于路过萍乡的旅客,在吃中、晚餐的时间,可是准备了一份既便宜、味道又好、又体现萍乡特色的快餐,那就是一份有一只油饼、一块五香豆腐、一块五花卤肉、一只肉包子的萍乡特色风味的旅客快餐。这份快餐,只要三毛五分钱。
要想吃到这份香喷喷的美味餐,还必须是要赶到快吃饭的时间,又正好火车不晚点。
也很怪,每次挤着去买这份快餐的除了旅客,还就我们这几个挎着书包的学生。
想必是学生吧,想必卖快餐的阿姨也有我们样大的孩子吧,想必都是萍乡人吧,几乎每次去都能买到一份可口的快餐。
每当列车刚一停稳,车厢的出入们一打开,旅客就会像潮水一样涌出,一蜗蜂从车厢上接踵而下,或涌向餐车,或涌向开水桶,或涌向洗脸洗手处。
我们挤在旅客中间,挤在购买快餐的队伍里,想到就要买到的香气扑鼻而来、吃了还想吃的美味快餐,全没了偷拿生铁时的胆怯、畏惧感。
因为经常能弄到些钱,春花、小平、汉中学会了抽烟和赌钱,当然,钱是赌得相当小的,而我、信萍是不参与的。
当春花提出到火车站去搞东西换钱,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反对。
想必是想钱都想疯了!
火车站我们是很熟悉的。进到火车站按春花说的去搞些值钱的东西是易如反掌。
但也知道,这是很冒险的事,一经被抓,就不晓得是什么结果。但我们还是铤而走险了。
这天,是一个阴雨天。这是当年萍乡进入夏天后的第一个阴雨天。
吃过早饭,春花就急不可耐地来叫我和汉中、国锋、小平了。信萍和我们住在一条街上,但很少和我们在一起玩,所以有什么活动几乎从不叫他。
倒是小芸、年秀、爱玲有时会问我们去那里去玩,偶尔还可能想跟着一起去。
这天,我们几个正要离开家的时候,被爱玲、年秀撞见了,非要跟我们一起走。
春花说,去爬火车,这不是你们能玩的。回来了,我给你们买吃的。
经春花这么劝说,这两个漂亮妹子也就不敢执意要跟着。从内心来讲,我们是盼望有女孩子陪着,但这样的危险活动,是不能带她们一起去的。
来到火车站,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围着装载货物的敞篷车厢转。
不时看到有检修工在检查车辆的运行状况是否安全,远远地看见有人,我们就绕过检修工,朝另外的车厢走。
也不知道那一节车厢装铜呀铝呀什么的,但只要见车厢装的货看不到,我们其中的一个就会爬上车厢去看个究竟。
“上来,快上来,这里有货!”春花从已爬上去的车厢里轻声地朝我们几个说,并用手朝我们招,示意上这节车厢。
见春花在上面叫,我们几个很兴奋,兴奋的同时也感觉很害怕,这可真的是偷公家的东西呀!
可明明知道有大风险,但没有一个说退出,且一个接一个地爬上了车厢。
进到车厢后,没有敢站在车厢里,而是蹲在车厢里面。
因为站着,头就露在外面,下面的人就很容易发现我们。
“看,这批货很好,又很值钱!我们还是很走运的。”春花得意地说。
是的,这是一节装有半个车厢圆铜条的车厢,这些铜条比圆钢材略粗一些,一根有两米长。
这批货好像是湖南方向过来的,是这样的话,那就一定是朝南昌方向走。
我们研究着在那里把东西丢下来,然后能很安全地、顺利地从车厢上爬下来,并不出意外地落到地面上。
正在商量着的时候,车厢“轰”地碰撞了一下,我们几个随着车厢的碰撞而在车厢里摇晃着。
“火车就要开了!嘿嘿……”春花很神秘、很得意地说。
其实春花不说,我们也知道火车是要开了,因为火车头那里,已拉响了汽笛。
“呜呜!呜呜!”的汽笛声响彻整个车站。我们的心里忍不住地很是兴奋,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都在猜对方到底会弄多少根铜条。同时也在祈祷:千万别出事!
“轰隆隆!轰隆轰!呜……”火车终于起动了。
真的如我们所猜中,火车是朝南昌方向开。这样,我们所拟定的方案就可以实施。
我们的方案,就是火车开出萍乡城后大约二十来分钟,就是一段比较陡的路线,在这段路线上,火车速度会很慢,人不但可以爬上去,也很容易落下来。
只要把握好时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假如是朝湖南方向开,那就要到接近湖南地区的路段才有陡坡路,那回来就要多走很远的路了。
“呜!”火车出城了。
到这时我们就开始做准备了。按照各自的力量,把铜条卷起来,尽可能卷得越小越好,这样回去的路上就不会太打眼。
“差不多可以下了。”春花说话的时候,已将一根铜条扔下车厢,第一根刚落地,第二根又扔了出去。
见春花已经行动了,我们一个个也赶紧把卷好的铜条扔下车厢,扔到火车线的路基边上的草地上或排水沟里。
还未全部扔完,春花已经朝车厢外爬下去了。
这段路还没有全部减速,而是正要进入减速的时候。
春花身子一跃,人已经离开了车厢。因火车车速刚进入减速,所以车速还是比较快。
春花凭着他跳水的胆子,奋不顾身地跳下去了。
只听“哎哟”一声,春花脚落地时站不稳,整个的人,重重地摔倒在堆着石头的路基上,身子还打了一个翻滚,两条腿差点就要到车轮底下,真的好险呀。
我们都等着下车厢,就都站在车厢边,都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好险呀!
汉中、国锋、小平、我陆续一个一个接着往下跳,因这时的车速明显地慢下来了,落地时跟着火车跑几步,人就自然站稳了。
先下去的顾不及找铜条,赶紧来到春花摔倒的地方。
“不要紧吧?”听汉中问。
“站起来走几步,看有没有伤着骨头?”国锋担心春花伤着了骨头。
“要不要敢紧去医院?”小平也很着急。
当他们在担心春花的伤势时,并没有想到我也差点出事。
我是一个很胆小如鼠的人。
当我最后一个下来时,火车的车速明显加快了,我爬下来到最后一节梯子时,我的双脚离开了车梯,双手紧握着梯子不敢放手,双脚在滚滚车轮后晃荡着。
只要松手,两只脚就分身了。
这个险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们几个下去的,都围着春花去了。
我用了一把力,双脚又回落到车梯子上,用力一跃身子,人离开了车厢,朝地面落去。
当双脚落地时,也不知那来的勇气,人随着火车的风速猛跑十几米,人才刹住了车,稳当地站立在路基上。
到这时候我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吓得雪白的脸才有了一丝红润。
真的是要钱不要命呀!还好,春花没有事,我也没有事,只是受了惊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