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进西藏》
“女儿”拉姆
李性虎
西藏夏天的傍晚,尽有别样风情。夕阳西下时,阳光把粗糙得像斧砍刀剁般的阴阳有致的山棱染成橙金色的“雕塑”群。令人叹为观止!
结伴散步的县教育局贺全支副局长边走边告诉我,有几个成绩不错的藏族孩子,因家境困难和家长对上学认识不高,正准备要辍学回家放羊去。他很纠结,问我有何办法?
翌日,我率先并动员另外的几位援藏干部把这些孩子人均一位作为帮扶对象都留在了学校。
一个家住雅鲁藏布江北阿扎乡深山处的名叫“拉姆”(藏语为仙女)的十岁孩子就成为了我的藏族“女儿”。
见面那天,拉姆被人从老师背后呼出,头低得都看不清脸,双手交叉不断相互抠着手指。当校长向她说明了有这位咸巴(藏语县长)要帮助你,你不用回家放羊,可以继续读书时,拉姆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在老师的催促下,象征性地致礼相别,拿着我买的衣物,食品的日用品匆匆回到教室去了。少许,一位藏族老师叫住我,递上拉姆写着“李县长,谢谢你!”的藏汉双文的纸条。就这样,在万里之遥的雪域高原上,我有了一个藏族“女儿”。
后来慢慢熟了,虽然语言上交流有些障碍,但她会在星期天来我住地作些物质上和上学上事的交流了。
记得是第一次来我的住地,我亲手为拉姆做了一桌子湖南家乡菜,心想她不知道有多喜欢吃,会有多高兴。但没有想到的是,除了少许吃了点西红柿,鸡蛋外,一桌菜原封未动。
原来不太出门的藏族同胞尤其是小朋友,习惯了吃糌耙,喝酥油茶,啃风干肉。吃不惯汉食,所以我的热情是放的不是地方了。有此可见,大凡世上事物,并非你认为好,就是好,切勿以已之心,度天下人之事。
冬天来了,高原寒冷可不是一个冷字了得。一天,拉姆的老师找到我说,拉姆又被家长拉回家去放羊了。
我没想到助学途中又遇新的情况,于是,我坐上被誉为“沙漠王子”的丰田霸道汽车出发,途中换上吉普车连车带人上木船,横渡雅鲁藏布江,直抵阿扎乡政府后又在乡长的陪同下改乘手扶拖拉机前往拉姆所在村,最后再步行至拉姆的家。
一路换了几次交通工具,雨雪交加,寒气袭人,毛领子上的靠嘴这一端,呵气造成的冰棱子如同拺猬,硬生生地围着脖子。
到了拉姆家后,才发现虽然家居偏僻,但她家并不是最困难的家庭,只所以拉姆被“逼”辍学,并非没粮食了,只是她阿爸啦(父亲)认为女孩子读书没用,不如回家放羊。
当乡长给拉姆父亲介绍了我的身份和来意后,这个个头并不魁梧的汉子感动了,同意明天亲自送拉姆回学校。
同时,坚决挽留我们进屋作客,他迅速从里屋拿出几块在西藏很少见到的树干劈成的干柴,大家围炉而在,瞬间火起,温暖聚至,主人端上了冷硬的风干生肉,拉姆父亲敬上一碗热乎乎的酥油茶,躬腰伸出舌苔向我致敬,重复地说“多其切,县长咸巴”(藏语谢谢县长)后来又上青稞酒,以歌敬酒“三口一杯”家人歌罢,一直躲在远处的拉姆被家人的要求下,没想到这个平素一语难求的怕羞女孩,一曲北京的金山上,惊艳当场!在掌声里,我拥抱了这个满脸垢茄比我女儿大不了多少的藏族女孩——拉姆。
这年,新年快到了,我的太太从关山万里的江南赶到雪域高原与丈夫同度新年,刚下飞机,第一个拥抱了等候已久的藏族“女儿”仙女拉姆。
一个月的相处,她把拉姆打扮得宛如一个汉族女孩,尽管语言交流有障碍,但眼神加手势的另类沟通,一点也不影响“母女”的情感交流。离藏告别时,拉姆的一声汉语“妈妈”让妈妈泪流满脸地上了飞机。
岁月推移,如今别已多年,因为当年的通讯条件受限,已与这个“女儿”失去了联系。
但这段女儿情结,那个永远的故事却会记忆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