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山記事中篇第十一章
作者:刘艳英
张岩想用心计拆散儿子的婚姻,想不到差点害死刘雪,她后悔莫及。刘雪想从此忘掉刘毅,可脑子里怎么也抹不去他的影子。她变得越来越沉默,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活。渐渐地,她把自己与世隔绝了,如同蜗牛般走不出自己的“门”。荷花说:“邻村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去看看吧,成不成不要紧,给人家点人情面子。”她从心里不想谈对象,因为在她看来,相亲就是拿爱情当抓阄。这天,姥姥的邻居于婕来了。于婕四十多岁,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白净秀气的脸上笑容可掬,和蔼可亲。据说她快人快语一把好嘴,近几年,她喜欢串着村子给少男少女们说媒,人送外号‘于媒婆’。于婕的婆家是张庄,说她村里有个男孩,二十多岁,潇洒漂亮,仪表堂堂,而且很会过日子。邻里乡亲的对他评价很高。于婕言外之意是受人之托来提亲。她不停地尽着媒妁之言,说得这个男孩呀,就像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主。于媒婆夸夸其谈,死打烂缠。刘雪无奈,便应下了相亲日子,只等双方见面了。“呵呵…你们来了?”院子里传来荷花的声音。一阵嘻嘻哈哈的寒暄,来人直闯进里屋。“张老师,您来了?”刘雪脸都红了,怎么会是张正光老师呢?张老师搓着手,嘴里答应着却呆若木鸡,不知所措。于媒婆知趣地往外走并打着关腔问:“妹子,有茶水吗?”张老师见她走了便坐在炕沿上,关心的问:“你最近可好?”“我很好,老师还教初中吗?”“是啊。”老师套起近乎:“自从教你读书起,很喜欢你,后来你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有个想法想征求你同意。就是我想供你读完高中去考大学。”表情像平静得湖水般宁静。刘雪一听,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她不相信一个外人会出钱让自己复读再去考大学。再说,自己现在的处境要拼命地干活。弟妹们上学要花钱。爸爸工资涨了也就十几块钱而已。妈妈每天都要用药养着。爷爷下地干活,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力不从心。自己是家里的顶梁柱,一切大事小事都要顶起来。重回母校复读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刘雪的拒绝让张老师无言以对。一直以来,她就是这样,应付相亲拒绝成亲。她的心已经死了。刘毅再也没来信,她已经无可期待已拥有的爱。放弃对她而言,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她坐在家里绣花,虽说挣不了多少钱,总比不干强。她喜欢做,边做边回忆。人就是这样,越是想忘记的,记忆的底片越清晰。善感地回想着以前的,无悔的、失误的,清晰可见,好象触手可及,但过去的已经无法从头再来。于是,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味,甚至对懊恼失落的事,竟然也多了莫名的亲切感。人就是个古怪动物,反复念叨的不是现在,而是已过去的时光;能珍惜的不是眼前的,而是曾经伤怀过的往年旧事。这种回忆所带来的感觉,真是喜悦着憔悴,憔悴得让人无语。荷花见她整天没命地干活不说一句话,真怕她憋出病来。希望尽快给她介绍对象,让她忘记失恋之痛。可她拒绝了所有来相亲的,当工人的,经商的,当老师的……难道她还要找大学生?正当荷花愁眉不展,邻村的于媒婆又来了。荷花客气地迎上去,“于姐,快来,快来,俺正想找你商量事情呢!”“哎呀!看来俺是来对啦?” 荷花沏上一壶茶,倒满一杯递过来:“于姐,尝尝,这是正宗茉莉花,贵着呢!”于媒婆接过茶杯“嘶啦嘶啦”地呷着细品:“味道挺香!对了妹子,张老师想供刘雪重回学校复习考大学。这事你知道?”“啊?俺哪知道这事?你没告诉俺呀。俺想,这事要是真的,有谱!你快去说说刘雪吧,就说妈妈同意让她去复读考大学,让她答应张老师的婚事就行了。”于媒婆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她捋了捋那三寸不烂之舌,进了刘雪房间,唱歌似的吟道:“呵呵,闺女啊,忙着绣花呢?哎呀,多漂亮的姑娘,看着就有福气!这次你可烧高香了!张老师可是尊活菩萨呀,他供你上学这是难得的机会啊,不就是应下亲事吗?你就有机会读书,将来有了前途,不比那刘毅差。给自己争口气吧,孩子。小张老师人品那么好,长相又不差,难得他有这份心,再说,人家看上你也是你的造化呀,你说是不是啊?”“阿姨,我真的不喜欢他,可我真的想读书。您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我想通了给您信。”于媒婆听了,以为刘雪是缓兵之计,“闺女啊别傻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这桩婚事可难找,你可要好好寻思寻思,好命好福气就在你的一念之差啦,快做决定昂。”进了腊月门,时间匆匆过得飞快,眼看又快过年了。大人孩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开始赶集买年货了。弟妹们放了假,没事非要跟着大人们去集市,买鞭炮买衣服买糖葫芦。“孩子们步行去,爸爸要骑车载着妈妈去赶集。”爸爸吩咐。孩子们得到特许,狂喜,拉着手,在通往武备集的大道上撒着欢疯跑。荷花问:“小雪,你也去吧,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妈,我什么也不要,我要在家里做点活。”她脸上淡淡的如同冬季的雾。全家人都走了,听的见上门栓的“咣当”声。她在家边绣花边回忆,也许,自己从此就和回忆相依为伴了。从小时候他背着她过河;下雨天他为她打伞;饿了他给她带着吃的;上高中他载着她风雨穿梭;深夜一起学习,幸福的亲吻,一切的一切……就像放电影,一遍接一遍历历在目。半上午,她停下手里的活,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摸摸烫手的脑门儿,倚在被子上。让她累的不是手里的活,而是漫无边际的回忆。人累,其实就是心累。她在坚持与放弃之间徘徊着,痛苦着。这个让她爱的,让她牵挂的人,此时在哪里啊?忽听院门响了一声,她以为爸爸赶集回家了,赶紧擦了擦湿润的眼睛,镇定一下情绪。房门“吱呀”开了,吓了她一跳,猛抬眼,刘毅?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的她“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想冷落,可是当看到活生生的他,便突然想起那个吻过她爱过她关心过她的人,心底一抽搐,浑身的细胞在无声无息中不安分地活跃起来。 他轻腿轻脚进来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当她的愁容映入他的眼帘时,他的情绪瞬间坠谷。她的神态不对呀?此时她应该高兴啊!像哭过?脸色憔悴,无精打采,心事重重的样子? “雪,你好吗?我给你写了信怎么不回呀?我下车了,你也不去接我。”“我怎么没明白你在说什么?信?我没收到过你的信,你不是有媳妇了吗?不是带回家过年吗?我们还是别见面了,以后也别写信了…” 她已泪流满面。“什么媳妇?谁的?”刘毅更疑惑。俩人一头雾。谎言终于在事实面前瞬间崩塌!刘毅没带女朋友回家过年呀?荒唐至极。“别理我妈,又不是她找媳妇。我的婚姻,谁也别想干涉。” “那么,信哪去了?”俩人的脸上如同沉下的雾霾一漾一漾地飘溢着圈圈疑团。刘毅气愤地说:“对,一定是他!咱俩找他去,要回我的信。”“下午吧,我家里人都去集市了,没带钥匙,我要在家看门。”刘毅这次给她的不仅仅是爱,还有他的一颗心:一块她喜欢的上海“宝石花”手表。贴在脸上,细腻光滑的感觉,声音美妙而动听!手表很贵重,那是他省吃俭用省下的生活费买的。久违的笑容终于撕裂如同璀璨的莲花般弥漫开来,神采奕奕,那样的令人心醉。哥啊,我为你留的长发比思念还长,我每天细心梳理着那温馨点点,相思万缕……“雪,你就是要我的心,我也会给你的,我爱你,今生不变!除非我死了。过了年,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带你去城里,你在家里我不放心。我拜托爸爸给你找工作。”俩人亲密地抱在一起,手上的秒针有节奏地为俩人的心跳伴奏……门又响起,爸爸喊起来:“小雪,帮我把买的东西拿回屋里,我还要急着去趟集市,买香炉,买纸钱,再把你妈载回来。”“哦,知道了。”刘雪应着爸爸,又说:“哥你坐在炕上别动,等爸爸走后你再离开。”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