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考大学
文/王翠荣（黑龙江）
寒风，呼呼啦啦地刮醒了我的梦。我明明听到和感受到，天堂里的父亲声嘶力竭的呼喊着：“我要考大学！考大学……”这声音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接插入我的心脏……
父亲，小的时候，只读了二年书，那时，家里实在太困难，上学的机会，也只能让给了伯伯和姑姑。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他老人家对待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比的看重和无私！
从那时起，父亲辍学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肩上扛起了家的重任与担当，在大山和荒野里，寻找着与他年龄不对称的希望！从此，父亲就成了队里最小的放猪娃。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给伯伯上学穿，而他自己，却每天都光着小脚丫，追着猪群到处跑。一个不留神儿，大脚趾就会踢到石头上。经年累月，大脚趾与脚掌的关节处抻筋肿涨变形，慢慢地长成了“脚骨腂”，不论穿多好的皮鞋，鞋面上都能顶出个大包。母亲看着父亲的脚常常发出无声叹息。我成年懂事后，才真正的理解和读懂，母亲的叹息里，饱涵了多少无耐和辛酸……
父亲20多岁的时候，村上老刘队长相中父亲的吃苦耐劳与组织能力，主动让贤给父亲。从此，父亲就成了我们屯五队的新队长。他带领着全体村民起早贪黑的劳动，除了种大田以外还搞点副业，种植各种蔬菜瓜果，经济作物，黄烟等……
主要是副业来钱快。每到过年的时候，就听见大人们见面就说：“唉呦！王队长还真厉害！硬是把咱们村赤字、吃返销粮的历史给改过来了！
当时，一个工分两块七，对大伙来讲简直就是天文数字！村民们领钱时候地笑声和他们夸父亲能干的言语，深刻地刻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挥之不去！
“书到用时方恨少。”父亲成绩斐然，轰动一时。镇里县里领导了解父亲的情况后，几次要给升职调走，都被父亲婉言谢绝。父亲说自己文化太少，汇报写资料都不能胜任。 很多亲人不理解，都埋怨父亲不知好歹……
父亲没文化，平时去镇里开会记录，不会写的字，就拆字造字。几天的学习，厚厚的文件，在我们眼里都是缺胳膊少腿儿的字，可父亲读出来的时候，头头是道儿有鼻子有眼儿。
父亲经常点着我们兄妹三人的鼻子说：“长大了，都得给我考大学！听见了没？”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考大学是个啥玩意儿，却乐滋滋的应声：“考大学！考大学……”
哥哥初考的时候，全校大榜排在前五名。老师说他十拿九稳的能金榜题名。可是后来哥哥迷上了《霍元甲》、《陈真传》……偷偷买了很多武侠小说，照书学习练童子功，还在仓库里吊起了沙袋子，经常带领我和弟弟一起踢。那个年代，书虽然没有学好，但是，兄弟姐妹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高考成绩出来了，哥哥名落孙山，父亲气的直拍桌子：“看看人家，祖坟冒青烟了，人家孩子都能考上大学，你为什么考不上！”从父亲的咆哮中和他那愤怒的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他的落寞和绝望！
父亲把所有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他说：“老姑娘，咱一定考大学……”看着他握紧的拳头，好像在默默地为我助力加油！
哎！ 说来真惭愧，我偏科，喜欢学文科，风靡一时的琼瑶小说热，汪国真和席慕容的作品，使我迷上了写作。买了一些有关小说创作的讲座，每天在厚厚的草纸上忙乎的不易乐乎！
考试成绩出来了，父亲一个人喝着闷酒一杯又一杯，我也让他老人家心凉了！
弟弟非常有音乐天赋，会唱的歌都能用笛子，口琴演绎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弄回来一把二胡，吱吱呀呀的乐在其中……
父亲有一天去参加别人家孩子的学子宴，回来喝得酩酊大醉，一头栽倒炕上睡着了。可是，父亲在梦里嚷嚷着：“我要考大学！我要考大学！考大学……”那手还跟着不停的笔划着……
是啊！那个时候太不懂事儿，让父亲伤心欲绝，父亲在梦里把自己逼上了考场。乃至在梦里声嘶力竭地喊着：“我要考大学！考大学……”现在，每次想起这件事情，愧对父亲是我心里永远的痛。
我们兄弟三个人，都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轻易的荒废了学业，没有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也辜负了父亲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夙愿。这不光是他的遗憾，同时，也是我们的遗憾，是我们辜负了大好的青春！
岁月的树布满了年轮，那圈圈点点的印痕，就像父亲褶皱的脸，写满了对儿女深深的爱……
“可怜天下父母心！”如今做了父母，才深刻体会到曾经带给父亲的那份失望与无情……甚致于逼迫父亲在梦里自己去考大学。如今，对于我们惭愧之心溢于言表！
父亲带着他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走了，去了我们遥不可及的天堂！
而我却时常做噩梦，被父亲在梦中的呐喊惊醒：“我要考大学！我要考大学！考大学……”在这个梦里，有我对父亲深深地忏悔和愧疚！：“亲爱的父亲，我们让您失望了，真的很惭愧，真心说声对不起”！
又逢考学季，恰巧我的一篇作品《思念》发表在纸刊上。用稿酬买父亲最爱喝的酒，最喜欢吃的下酒菜儿来亲祭拜父亲，向父亲请罪，愿您泉下有知，原谅我们兄弟姐妹的年少轻狂！
如果有来世，我还做您的宝贝儿女，一定实现您考大学的心愿！荣归故里，欢聚一堂！
在天堂的父亲您好好安息吧！别再操心了。
祝您一切如意！快乐无比！
女儿致此。
2020.7.19.星期日.五月二十九.天气：多云.心情：悲伤
作者简介：王翠荣.笔名：慧，玫瑰花开。出生于黑龙江省勃利县小五站镇良种场村。喜欢用文字来抒发各种各样的心情！喜欢唱歌跳舞；喜欢瑜伽；喜欢旅游。活好每一个当下。余生不将就。作品散见于教育周报和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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