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阮菊兰被关在印染织布厂办公楼保卫科旁边的一间值班室里。
厂保卫科设在二楼,刘科长和造反派的人轮番审问,要她承认是潜伏下来的女特务,要她交待上级联系人是谁,都用什么方式联络,有什么既定的密电码,提供了什么极为重要的材料给蒋介石。
这些提问问得阮菊兰莫明其妙。她除了嫁给地主、资本家的儿子做二房,她什么错也不曾有过。
刘科长说,你怎么没有错,你跟地主、资本家的儿子、国民党隐藏下来的特务睡觉本身就是错,你不承认就是错上加错。
阮菊兰望着这自己的邻居、平时就嬉皮笑脸、爱动手动脚、满脸麻子的科长,想到他几次纠缠自己都没有达到目的,这次落到他手上,怕是逃不过他的魔掌。
阮菊兰躺在值班室的单人床上,想到丈夫被揪斗,自己被审查,儿子无人照顾,内心非常痛楚。想到刘随时会来侵犯自己,便从发髻上取下一枚发卡握在手中,以此来保卫自己纯洁的身子。
门上响起了开锁的声音。正是吃晚饭的时候,阮菊兰以为是食堂送饭菜的来了,不料,进来的是麻脸刘。
“菊兰,凡事想开些,不要想不通。你只要划清了阶级界限,还是有出路的。”刘其强将手上提来的饭盒放在了用做审讯的办公桌上,回手将值班室的门关上。
阮菊兰靠在床边不敢动身,刘其强便走过来,脸上露出淫笑。
“菊兰,你只要依了我,明天就放你回家。”
“你别过来,我不会答应你的。我也不求你放回去。”阮菊兰握紧了手中的发卡。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刘其强猛地一把抱住了阮菊兰。阮菊兰握着发卡的右手朝刘的脸上刺去。发卡还未刺上脸,握发卡的手被刘挟持,刘的大手掌在阮菊兰脸上左右开弓掴了几巴掌。
“你个婊子,老子跟你玩算你有福气。”一把将阮菊兰按在了床上,解下了阮菊兰的腰带,扒下了长裤、短裤,双手在阮菊兰的脸上、乳房上、下身处乱摸,很粗暴地奸污了阮菊兰。
五
李耀宗没有象阮菊兰那样关起来隔离审查。他只是免了科长的职,白天在局里写检查,晚上可以回家睡觉。
做好晚饭后,他叫儿子春花去送一些饭菜和换洗衣服及生活用品给他妈。
“你到厂里找找,一定是关在保卫科,快去快回。”
李春花接过饭盒、衣服和生活用品,便朝印染织布厂走去。
印染织布厂离吉星路不远,过了南门桥再走几百米就到了。
李春花找到保卫科不见里面有人,正想离开,听到旁边一间房屋里面有响动,便走过去推门,房门没有推开,但从门缝隙里看到一个男人压在一个女人身子上。
幼小的李春花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着急地又在房门上擂了几下:“开门,开门!我找妈妈。”
发泄完兽欲的刘其强听到突然的推门声,吓了一跳,以为是厂造反派来人了,急忙从阮菊兰身子上下来,穿上裤子,忽听到一个小孩叫找妈妈的声音,悬挂的心才又放下来。
阮菊兰听到儿子在叫,急忙穿上裤子,整理了一下衣服,用手理了理头发,仇恨地瞪了刘其强一眼,便去开门。
阮菊兰打开门,李春花扑进阮菊兰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妈妈,我要妈妈……”
阮菊兰的泪水扑漱漱地掉在儿子的头发上、脸庞上。
“阮菊兰,你要老老实实反省,不要乱说乱动。吃完饭你可以回家。明天上班时间准时来,继续接受审查。”
当刘麻子刘其强的脚刚跨出值班室的门,伏在妈妈怀里的李春花想起刚才看到的一幕,猛起身跑向已出门的刘其强:“臭流氓,你欺负我妈,你不得好死!长大了,崽就不报这个仇。”
六
阮菊兰和儿子李春花回到家时已是晚上8点。李耀宗见妻子、儿子都回家了,甚是高兴,赶忙烧水洗澡。
那个时候的中国老百姓,有钱的人家和没有钱的人家在生活上没有多大差别,收入虽少,但菜价物价便宜。
李耀宗家虽然有钱,但他们家穿的、吃的、用的跟我们家差不多。他们家跟我们吉星路的所有人家一样,没有家用电器,没有音响设备,没有照明电,用的是煤油灯。
到了晚上,邻居们便聚集在一起聊聊天,聊到八九点来钟的时候便各自回家上床睡觉。
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后,邻居们也不像以前聚集在一起闲聊,而是各自早早把门关上,早早上床睡觉。
阮菊兰洗完澡便躺在了床上。李耀宗安排儿子洗完澡、催儿子睡下后,便上床躺在了阮菊兰的身边。
“菊兰,是我连累了你,让你担惊受怕了,真对不起你。”
“别说傻话,对不起的是我。”阮菊兰情不自禁地又落下两行热泪,身子不由自主靠在了李耀宗的肉体上。
李耀宗爱怜地抚摸着老婆细腻、柔情似水的身子,非常绝望地说道:“这样搞下去,不知要平白无故地害死多少人,又有多少家庭会被折磨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还不如死了好,免得你活受罪。”
“快别这么说,也千万别这样想。我们的儿子还这么小,谁来把他拉扯大,他多可爱呀。”阮菊兰若有所思地贴紧了老公,手则搭在了老公的敏感处。
李耀宗有了感觉,便又做起了夫妻间的游戏。阮菊兰很投入,很认真地配合着。
白天受到惊吓和折腾的夫妻俩,各想心思地呼呼睡去,进入了又一个不平静的夜。
有早起习惯的李耀宗,当吉星路谁家的鸡叫了第一声他便已经着衣起床。他怕响动吵醒酣睡的妻子,披上衣,便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来到厅堂,他便开始了全身的活动。活动了半个小时左右,身子上有了细微的汗,有了热乎乎的感觉。李耀宗便用毛巾用温水在全身擦一擦,然后换好炭火,洗米煮饭。
当他做完这一切回到房间的时候,不见地上有鞋子,床上也不见有人,以为老婆解手去了,便喊了一声“菊兰”,没有回应。
忙走进儿子房间,见儿子还在酣睡,不忍心叫醒,便又朝河边凉台走去。
奇怪,昨天凉台的门关得好好的,一大早即开着,便又大声喊了两声:“菊兰……菊兰……”仍不见有回音,知道大事不好,赶忙把儿子叫起来。
李耀宗敲开我家的们,问我父亲在不在家。
父亲原本在一个乡镇邮电所跑乡邮,一般要到星期六下午才回家。搞运动,所里关了门,这两天就呆在了家里。
父亲听说有人找他,便穿衣裤去开门。
“继发,不好了,我家菊兰寻短见了。”李耀宗慌急紧张地说着,说话时牙齿打颤,发出碰撞声。
父亲二话没说,跟着李耀宗进屋,找到手电筒,便站在木板凉台上打着手电朝水面照去,果见水面上飘着一团黑发,黑发随着水波荡漾。
李耀宗伤心地哭了起来,伤感的眼泪漱漱而下:“菊兰呀,你为何不等等我呀!你为何把我和儿子丢下不管了呀!我的命为何这么惨呀!”
李春花懂事地跟着父亲哭了起来:“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我父亲到南门桥头,花二十块钱帮李耀宗请了两个卖炭的农民,把阮菊兰的尸体打捞了上来。
那个时候,还没有实行火葬,李耀宗托付我父亲临时到街上买了一幅上了漆的棺材,简简单单地把阮菊兰安葬在城外宝塔山的山坡上。
一路上没有放鞭炮,也没有请人敲锣打鼓。
阮菊兰死后,印染织布厂没有来领导,也没有来职工。
在印染织布厂的围墙上出现了几条标语:阮菊兰畏罪自杀罪该万死!打倒反革命分子阮菊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