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落红留丹,喜欢阅读国内外名著,擅长书法绘画,诗词歌赋。著有长篇小说《哭泣的崖畔畔》,有诗词歌赋发表于网络多家媒体刊物平台。小说连载及部分诗词歌赋作品,可上百度搜索阅览。人生格言:一切友情众生,解脱便是仙佛。

《哭泣的崖畔畔》连载(二十九)
作者|落红留丹(西安)
玉琳住进心胸外科已经十几天了,大川和儿子工作都忙,她家离医院又远,就请了玉琳下岗待家的妹妹玉嫚,来做全职陪护。大川和儿子,基本都是晚饭后来医院探视,一般情况下都是来去匆匆。所以,直到今天他才碰上了何根柱。
其实,玉琳和妹妹早已认识了荷花父女。住同一病区,虽然不在一个病房,买饭散步时碰见过几次,因为喜欢荷花长得漂亮可爱,她们还特意来荷花病房探望过两次。怎么也没想到,她们就是大川曾提到过的,并抱走一只小狗的陕北姑娘荷花父女。
如同亲人重逢,又似久旱逢甘露,缘分,使他们相识又再次相遇。大川一家就有了一份牵掛,多了一份责任,她们义无反顾地承担起关怀照顾荷花父女的重担。
玉嫚每天蹬自行车回一趟家,把大川提前抽空炖好放冰箱里的各种滋补高汤,以及其它吃食䃼品,拿回医院病房。再用电热锅烧热后,供玉琳荷花两位病人食用。大川经常抽空炒几个好菜,焖一锅米饭送来病房,玉嫚的臊子面,饺子煎饼也成了她们的家常便饭。他们像一家人一样围坐一起吃喝谈笑。

“荷花,这汤你要多喝点,汤补性最大,你身体太虚才总是出汗,补段时间就好了。” 玉琳说时,玉嫚已把大半碗鸡汤递到荷花面前。
荷花颦了下好看的柳叶眉,说:“阿姨,我都喝过一碗了,你们喝吧,我喝不下了。”
“喝吧,都成一家人了还总是客气!这么小个小碗!还能把人撑着?” 玉嫚硬是把碗递到荷花手里。
荷花耷拉下长长的睫毛,愣神地盯着碗里的汤,热泪随即拥满双眸。噙着花瓷小碗的双唇,微微地颤抖着。刹那间,抑制不住的泪还是涌向眼眶,冲开那雨帘样的睫毛,滚滚地流下臉颊。
“哎呀!这孩子,这是……”玉嫚一把接住荷花手捧的小碗,急急地放在床头柜上,抓起荷花掛在柜子边的毛巾,一边替她擦泪一边说:“你看你看,眼泪和着鸡汤往肚子里咽!呃,是,是汤淡了怎么的?”
玉嫚后边的话是专门逗荷花的,荷花果然笑了。她接过毛巾自己擦着脸,说:“阿姨,你忙你的,我没事……没事,嘻嘻。”笑里有泪,泪中有笑,毛巾捂着的是一脸的热泪。
原本半躺着的玉琳立刻坐了起来,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握着输液管就要下床,被玉嫚按住了:“哎呀姐呀!你就别添乱了,你下来能干啥?慢点,呃,慢点……。”玉琳床头的输液瓶里是绿霉素注射液,输液管末端的针,被护士固定在她胸骨正中的伤口上。

她开胸换瓣手术做的很成功,不幸的是伤口感染,二次被推进手术室,剔除了腐烂了的肌肉重新缝合。这种感染概律极小的倒霉事就让她碰上了。和她一前一后进来的几位病人,都是手朮后半个月就拆了线,高高兴兴地出院了。她虽然已经拆了线,但有近一寸长的伤口还在感染着。
她受着病痛地折磨,还不时的想来关照荷花。她太喜欢太怜惜这姑娘了,就如同心疼她的亲女儿一样。她急着说:"荷花,你,你是怎么了?啊?"
“阿姨,你别下来。我没事,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心里……”荷花有些哽咽地说不下去了。她的输液针头是固定在左手背上的,听见玉嫚阻拦玉琳下床的瞬间,她摔掉毛巾,一骨碌下的床来,扑向玉琳床边。她输液架上掛着的输液瓶,被输液管拽扯得来回地晃荡着。原本就汗渍渍的脸上,就更是掛满湿漉漉亮闪闪的汗渍儿,还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哎呀,我的小花儿呀!你看你看!瓶子都快摇下来了。你俩咋轮换着在这做贱我嘞。"玉嫚又急着把荷花扶回她的床边:“上去上去,我的小姑奶奶!有我在这照应着哩,你急个啥吗?再把输液架拉倒了,可就闯下大祸了。哎呀你看,手都回血了,快上床,躺下躺下。”玉嫚本就是个急性子,说话也是快言快语的:“我说你俩个呀,前世就一个是妈一个是女,这辈子都换到一个病房了,还恨不得睡在一张床上哩!"
“可不是呢,我真想楼着我这乖女儿一块睡呢!”
玉琳的话果然把荷花又逗笑了,只见她已坐到了床上,接过玉嫚递她唇边的汤碗,嘻嘻地笑着喝了起来。
玉琳就高兴地继续说:"嘻嘻,还真是个孩子哩,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嗯,再吃个包子。吃胖点更好看哩。"
"啧啧啧,你们这儿这么热闹!满病区都能闻见鸡汤味儿。"对门病房的陪护白燕燕,边用纸巾擦着嘴边笑呵呵地进来了。

一到中午,医院病灶卖饭的车轱轳一响,很多病房的门就陆续开了。病人或陪护拿着碗筷,或挤成一堆或排成长队,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饭车上的筒筒盆盆。
饭菜都是先一天病灶服务员来病区,挨门挨床号登记的。穿着工作服捂着大口罩的两个服务员,一个唱号一个舞勺,不一会工夫就车空人散。登记饭的人并不多,很多都是陪人去外边小滩或小饭馆把饭买回来的。
五六月的天不热不冷,多数病房的门就敞开着,满楼道都是饭菜的飘香。有些爱窜门爱戏闹的病人或陪护,会站病房门口透个气卖个眼,和隔壁的对门的病人或陪护,调侃两句寒喧几声。
白燕燕可是这个病房的常客,只要一有空,她就会进来聊一阵子。她和玉嫚的性格有些相似,大家都挻喜欢她的。
"哼哼,这汤熬的有水平!"白燕燕美美得吸了吸鼻子嘬了嘬嘴,又快速两步走到玉琳床边,神秘兮兮地说:”哎哎,特大新闻,四十二床跑了!”
"啥? 你说谁跑了?” 玉嫚惊得瞪大了眼睛,刚要吞咬的包子也被丢在饭盒里。其她人也是惊得定格了姿势伸长了耳朵 。
“咋就跑了!为啥就跑了呢?” 玉嫚边问边把白燕燕拉到坐在床边。
"欠医院两万多块钱的住院费,可能是没钱交费吧,人就偷偷跑了。"白燕燕说。
“燕燕,这事可不敢乱猜,你咋就肯定人家是欠费跑了呢?”玉琳无法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就边劝导以往就爱多打听的燕燕边往起抬了抬身子。
玉嫚立即边摇着床前的摇杆边问:"你说的是新疆来的那个大个子女的?人长的挻漂亮的,男人在这陪着的……?”
玉嫚只顾说话,把床摇的过了头,玉琳就轻声唏嘘了起来: “哎哟,行了行了!再摇我就立起来了。看把你急的,这事千万不敢乱下结论。”
“哎吔,只顾说话,都忘了我在摇床呢。”玉嫚又换个方向摇了摇说:"行了吧?呃,问问都不行嘛!“她冲玉琳回了句。又急忙说:”哎,哦,这两天她女儿来了,一家子可能逛这大省城,逛的收不住了?"
“前天她女儿从新疆来的,她爸领着娃整整逛了两天,还买的这呀哪呀的,一家三口又说又笑挻正常的,今早起来就没见人了。护士来给输液找不见人,病号服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上,床头柜抽屉里空落落的。主管医生刘大夫已来过两次了,一脸的丧气。好像嘟囔了句:”妈的,咋这人品!”哎,不是跑了会是啥?”白燕燕说得眉飞色舞的。
“四十二床伤口不是还没完全愈合吗?”玉琳问。
“人家是轻微一点点感染,呃,就有两针角这么长一点!”白燕燕用手比划着继续说:“和你一样,伤口总是长不住,每天都在用消炎针,呃,上边还有五六针没拆线呢!”
“妈呀!”玉嫚惊呼了一声,说:"姐,你看那人,命都不顾了!"
"唉呀,伤口没长好,回去再严重了还得来,何必这样呢?"小荷花一脸的忧愁,把正吃的半个包子放在了床头柜的小碗里。
“哎哟,这孩子,吃你的饭。”玉嫚把那半个包子又递荷花手里说:“你操的闲心!人家三个大活人死活都不怕,咱操这心干啥?好好吃饭,啊!”
“坐火车到新疆,路上要折腾两天一夜里吧?伤口感染着……唉,反正……唉。”玉琳也忧愁地长嘘短叹起来。小荷花没精打彩的半靠在床上,艰难得吞咽着那半个包子,眼睛盯着窗外的棕榈树发呆。
“唉,还是没钱,没钱交医药费嘛!有钱谁愿意这样呀。哦,不对不对,她跑了,人家医院就不会派人追到新疆要去?弄不好还要告到法院哩。”玉嫚边收拾床头柜上的碗筷边说。
“啧啧啧,新疆那么大,上哪找人去?人家敢跑就做好了让你找不见的准备,病历上写个假地址什么的。哎,别操哪闲心,那里都有医院,那点小伤,还有没拆的几针线,人家当地医院就能处理。就是在当地医院再住几天,最多也就一两千块钱。在这里省了两万多呢!哎,这事没办法了,算医院倒霉呗,最倒霉的怕是主管大夫刘医生吧!跑的是他管的病人嘛。” 白燕燕表情凝滞语气肯定地说。
"哎呀白燕燕,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玉嫚向玉琳眨了下眼睛,故意咬着嘴唇沉思了下说:“莫非……莫非你是同谋?”
“啊!你……”白燕燕气恼的手指将要指向玉嫚的脸,看玉嫚诡异的眼神和憋得通红的脸,她稍一愣怔,就边嘻嘻地笑着边把玉嫚推倒在床上,手在玉嫚胳肢窝就挠了起来:“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
“哈哈哈哈!哎哟,哎哟,哈哈哈……。”玉嫚被痒痒地又舞胳膊又蹬腿。
“哎呀,我的腿要压断了呀!”玉琳也笑着夸张地哎哟着。小荷花又一咕碌下了床,手拿两根棉签,直挠向白燕燕的胳肢窝。 “啊!啊,哈哈哈…………。”白燕燕只好笑着放开了玉嫚,几个人就都嘻嘻哈哈得笑做一团。
“哎哟,你个死燕燕!花儿,嘻嘻,看把我娃急的,哎哟,看你气喘的!我看看,手回血了没有?”玉嫚问。
“没有,我这只手掉着的,用这只手。嘻嘻,白阿姨衣服太短,往下一扒背都露出来了,嘻嘻嘻!”荷花笑得像灿烂的花朵,楚楚动人的粉脸上,汗液如晶莹露珠闪闪欲滴。
白燕燕就喜欢地说:“哎哟,看这女子,精灵精灵的,看这俩小酒窝,嗯,真能把人心疼死!难怪你姐妹非要求从那边病房搬到这儿十三床,就是想着拉拢人家这漂亮姑娘呐。哎,想给你儿子做媳妇吧?” 大家都笑了起来,小荷花羞得把脸都快埋在被子上了。
“唉,咱还真没这福气,我儿子都三十了,年龄太大,玉嫚儿子才十四岁,不然呀,我咋都要把花儿从那芦苇手里枪过来。”玉琳开玩笑地说。
“哦,那个……那个小伙叫……芦苇?哎,长的一表人才!咦,这几天咋没见来呢?呃,这女子她爸这两天咋也不见了?”白燕燕问。
“她爸回去看看她妈,过几天就回来了。芦苇咋会不来呢,都是来去匆匆呗。这小伙对荷花可好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仁义这么重情的小伙子!上着大学,还忙着带家敎,又帮厂家在学校推销油笔纸张,忙得很嘞!挣钱都是为帮荷花看病哩。”玉嫚感叹得说。
“唉,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钱,四十二床若有钱,就不会做这让人指脊梁骨的事。听说医院常会发生病人跑了的事情。你说,做个手术费用哪么高!一般家庭谁家能承受得起?唉,这两天我姐又该交费了,唉呀,我都愁得不知咋办?”白燕燕越说情绪越低落。
“你姐是单位职工吗?”玉琳问。
“是啊,就咱本市的单位职工。哼,若在外省,咱也跑了算了。呃,嘻嘻,开玩笑,玩笑而已。”白燕燕说
“单位应该会有医保的,这是国家前不久才下发的一项政策。我们单位就已经开始执行了。我这次住院,就多亏有医保,自己只掏百分之二十,不然……。”
玉琳话没说完,白燕燕就急着噌一下跑到门口,向对面病房喊了起来:“姐,来!快过来!。”
“看你!总是高喉咙大嗓门的,叫我过来,有啥稀罕事吗?”对面病房的四十一床,不慌不忙地应答着出了病房,脚未迈进这儿病房,就被她妹妹搀扶住,径直向玉琳床边走来,说:“嘿嘿,十三床,你好些了吗?”她看起来有些虚弱,连微笑都是懒洋洋的。
“我好多了,来,坐!”玉琳身子往床那边挪了挪,热情地招呼四十一床坐在她床边,说:“你怎么样?应该快出院了吧?”
“还让交二万块钱,钱一交,肯定就通知让出院了。"四十一床说。

还没等玉琳开口,白燕燕就快言快语地说开了:”姐,人家十三床有医保,自己只交百分之二十,你也应该有啊?"
“医保!怎么个医保?”这可惊煞了四十一床,她精神为之一振,眉毛眼睛都舒展开了,说:”我也是咱市级单位的职工哎!哦,这和职称文凭什么的有关系吗?"她似乎有些失望地又皱起了眉头。
“应该没关系吧。”玉琳说:“不过,我也是住院前偶尔才知道这个医保政策的,好像大部分人还都不知道嘞。故计是国家前不久才下发的此项政策,大部分系统单位都还没执行呢。”
”刚来时我们说有医保,这的大夫好像都稀里糊涂地说不清楚。呃,咱病区还有个病人叫……叫……哎呀,是个回民,前天出院了。她就有医保,还知道的可祥细嘞,说是有医保的病人按百分之八十比例……,哎呀,我们也是知道个大概 。"玉嫚边说边拿起床头柜的碗筷,说:" 你们聊,我要洗碗去。"
白燕燕忙阻拦说:“哎哎,急啥呢,我也还没洗碗嘞!一会一块去洗,现在水房人正多哩。玉嫚,你再想想,尽量把知道的都说给我姐听。你看,为钱把她愁的,住了个院,人都老了十来岁。哎,你看人家姐妹,越住越年轻,脸白的肉嫰的,人家心里没事嘛!你看你……全是为钱愁的!你也是,单位有没医保都不知道?”
“肯定是没有!要有我咋会不知道!”四十一床没好气地怼了妹妹一句,即刻把脸转向玉琳说:”你们是文化系统,呃,搞文化的人都显年轻嘛,人家会保养会打扮,咱这是大众化的脸呗,嘿嘿。"她自嘲地笑了笑继续说:”其实也没燕燕说的那么狼狈,工资每月准拿,既有医保这政策,单位执行就是个迟早的事。对不?"
”对,你把票具保存好,单位一执行,不准还会按医保比例全报销哩。"玉琳感觉困了,就有些懒懒地说。
四十一床似乎知趣地抬屁股要走,刚转身又回头站床边问:“哦,听说你换的是金属瓣?一个瓣就一万多呢?”
“嗯。听你妹说你也是金属瓣?”玉琳只好又提起精神聊了起来。
“你是进口金属瓣哎!我这可是国产金属瓣,进口瓣一个瓣就要一万多,咱没医保,就换了个国产的,便宜!”
玉琳赶紧安慰说:“其实国产的和进口的质量上没啥区别。”
“啧啧,没区别你咋换个进口的?”四十一床说。
“我当时啥都没管,是他们父子……。”
“姐,你该睡会了,我要洗碗去嘞。”玉嫚觉得四十一床问的很莫名其妙,就说:“进口的贵,但进口的是自费!这钱可都是自己掏嘞!”说完就一阵风似地洗碗去了。
“姐呀,你看你,尽问些费话!走吧,回去睡会去,我也要洗碗去。”白燕燕也急匆匆地洗碗去了。
四十一床有些难为情地冲玉琳笑笑,拧身向外走着。玉琳刚要躺下,却见她又折回身来说:“哎,你说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呃,你换的是进口瓣膜,我换的是国产瓣膜,你猜猜,刚来的四十二床换的是啥瓣膜?”玉琳已没精神也懒得讨论这事,只是礼貌性地微笑着。
四十一床接着说:“哎,你说那女的可怜不?主动脉瓣,二尖瓣,三尖瓣都得换,女的想要换金属瓣膜,男的说没钱。唉,沒办法只好决定换生物瓣膜。”她看玉琳听地来了精神,还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又一屁股坐在了床边说:“两口子才都三十五六岁,一个男娃十三岁,从山西慕名而来。那男的可爱那女的哎!伺候的又周到又细心。说起爱人的病,几次都泪流不止。可是……可是……唉!因为没钱,他拿定主意换生物瓣,女的昨晚还难过得痛哭流涕的。咱这金属瓣是终生的,生物瓣价钱便宜的多,但只管八年!八年到了还得换,不换人就没了!还那么年轻,只能管八年……!你说可怜不可怜。”
“唉,三个瓣若都换金属的……还真不是个小数目。哦,他们可以向单位……。”
“农民哎!农村来的那有个单位,就是咱这城里有单位的……,唉,遇上这事又能有啥法子?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那么大个数目!……。”
“也是的,想想我真的是很幸运,赶上了囯家这医保好政策!听说国家这医保政策是要全面普及的!普及覆盖到全国所有的地方,落实到每一个人!这可是全国人民的福音哎。”
“从明儿开始,我就吃斋念佛去,乞求国家这医保政策尽快普及执行,让人别再为治个病倒腾的穷的……穷的……唉,穷的光剩砸锅卖铁了!”四十一床眼眶红了,在她即要出门的时候,用两只手快速地在脸上抹了几抹。
“哟!这是……!” 正巧十四床刚要进门,四十一床很窘迫地低下头,逃跑似地进了对门病房。
“这是……哎!……。呃,十三床,四十一床哭啥呢?” 十四床问。
“哦,没有啊?怎会哭呢!” 玉琳故做不知地掩饰着。
“呃,我看好像在哭,一见我就低着头进去了,情绪有些反常。”
“吃啥饭吃这么久?去门口逛去了吧?”玉琳岔开了话题。
“五十八床连饭钱都没有了!在医护办公室,把医生护士吃剩的饭盒饭刨着吃。王医生掏钱给叫了份外卖,唉,看的人怪心酸的。”十四床边上床边说。
玉琳即刻没了睡意,直愣愣地坐了会转过头来问:“他家里人呢?呃,是不是甘肃来的那个……还挻年轻的?”
“对,听说他过去跑运输,日子还蛮好的。后来病了,上有老下有小,看病把钱化完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住院后手术费凑不够,媳妇没法子,把男人扔下回去了。”十四床拿起了正编织的毛衣边织边说。
“唉,蛮好的日子,让这病给闹的……!唉,有啥都不敢有病!”玉琳正说着看玉嫚端着盆盆碗碗进来了,就说:“我还以为你掉水池子了,洗个碗咋洗的不得回来了?”
没等玉嫚开口,十四床先笑着说:“嘻嘻,你妹也在那看五十八床吃人家剩饭呢!"
看玉琳有些生气的脸,玉嫚边放手里的东西边说:“咱是同情哩,又不是看热闹哩,我给五十八床说,晚饭我给他送病房去。”
“那就准备吧,是回去做呢还是买外卖?” 玉琳问。
“回去……,” 玉嫚看看表说:“回去时间太紧张,叫个外卖吧。明天我早些回去做囱面,甘肃人肯定爱吃面。”

”好,后天五十八床全天的饭我包了!再动员其他条件可以的病人,轮番给献些爱心,咱不能看着叫人挨饿啊!"十四床一扔手里的编织物,边下床穿鞋边说:“你动不了,我先去呼于呼于。”
“哎呀十四床!你可真是个好人!”玉琳感动地说。
“走!咱俩一块去!姐,你这没事吧?”. 玉嫚问。
“我没啥事,看荷花……哎呀,荷花吊针滴完了!这孩子,睡着了?”玉琳按响了床头的呼叫器。玉嫚就和十四床一块出去了。
“阿姨,我醒着嘞!”荷花急忙抬胳膊按她自己床头的呼叫器。
护士进来了,玉琳笑着说:“我看这孩子睡着了,就按了我的,她醒了就急着又按了她的!”
“我还以为你们俩都滴完了呢!”护士笑瞇瞇地说:“哎,十二床,睡灵醒了吗?拔针了……啊!”
“嗯。”荷花只嗯了一声,把扎着针的手向前伸了伸,头却没有转过来的意思。
“这姑娘今天咋睡不灵醒了?”护士边拔针边说:“哎,醒醒,醒醒!量体温了。”

荷花举手接过体温计,自己往腋下夹着,头还是没有转过来。护士给玉琳体温计的时候,冲玉琳说:“这姑娘今天是怎么啦?是睡不灵醒吗?”她看了看荷花又向玉琳努努嘴,就急急地去其他病房测体温去了。
玉琳忽然明白了,荷花肯定又在偷偷流泪。她们几个人刚才说的几件事,都是触及荷花灵魂的敏感问题,都是她面临的难以解决的问题,她怎会睡着了呢?肯定一直在伤心呢。她为别人伤心为她自己伤心……。唉,我们刚才怎么就没有意识到这些呢!玉琳心里很难过也很内疚,她不知道怎样才能使这可怜的姑娘快乐起来?

小磊从珍总家回到宿舍,单位已经下班了。宿舍其他俩人洗澡去了,胡小宝刚准备睡觉,看见小磊回来就问:“哎,今天吃什么宴席了,这么晚才回来?”说着就凑了过来。他表情很复杂,满脸的孤疑,满腹的嫉妒:“哎,你喝酒来没有?”说时鼻子冲小磊闻了闻。
小磊边脱衣服边说:“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小宝说:“常在河边走那能不湿鞋?我就不信你滴酒不沾?我闻闻,闻闻你身上有没有酒气。”
小磊说:“你闻你闻!人家大人喝酒嘞,我没事就在门口转游,我就是个保驾护航的保安!看你……唉。”
这天晚上,胡小宝失眠了。他虽然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但他遗传了他好色父亲的基因,对男女之间情爱的事情,他已沉迷得朝思慕想梦寐以求了。刚才在何小磊身上,他闻到了女人的香水味,对!就是从珍总身上时常散发出来的哪种迷人的香水味道。哼,你个狗日的何小磊,装的不露山不露水,原来是个咥实活的!我说了个她想让你耍她哩,你还把我收拾了一顿,打的我这两颗门牙都晃悠哩。你狗日的小心着,那天让我逮住你们在一块耍!我看你狗日的脸往那里放!

本期总编:静好(英国)

注:图片来自网络。